091221

哈 哈 鏡 Distorting Mirror
老 狗 迷 路
今 年 , 有 个 村 要 拆 迁 , 由 于 安 置 房 还 没 建 好 , 大 家 只 好 在 城 里
租 房 子 住 。 临 走 的 那 两 个 月 , 大 家 杀 鸡 的 杀 鸡 , 宰 狗 的 宰 狗 , 为
啥 ? 因 为 城 里 养 鸡 养 狗 太 麻 烦 了 。
村 里 有 个 叫 老 刘 的 孤 老 , 平 日 与 家 中 的 老 黑 狗 相 依 为 命 , 每 次
出 门 , 无 论 是 上 山 打 猎 还 是 下 地 耕 田 , 都 是 老 黑 狗 在 前 面 带 路 。
老 黑 狗 是 通 人 性 的 , 见 村 里 那 段 时 间 鸡 飞 狗 跳 , 吓 得 直 往 老 刘
床 底 下 钻 , 哀 鸣 个 不 停 。
老 刘 于 心 不 忍 , 对 老 黑 狗 说 :“ 别 躲 , 我 不 杀 你 。 我 拆 迁 了 ,
有 钱 了 , 还 怕 养 不 起 你 ? 再 说 , 我 住 到 城 里 也 得 出 门 , 还 得 继 续 让
你 带 路 啊 !” 那 老 黑 狗 似 乎 听 得 懂 , 摇 摇 尾 巴 就 钻 了 出 来 , 不 再 躲
了 。
不 久 , 老 刘 带 着 老 黑 狗 进 了 城 。 开 始 还 真 不 那 么 容 易 , 要 给 狗
打 预 防 针 , 还 得 上 户 口 。 忙 完 这 些 , 老 黑 狗 却 蔫 了 。 原 来 , 老 黑 狗
习 惯 了 乡 下 自 由 自 在 的 生 活 , 这 一 下 子 关 进 好 几 层 高 的 楼 房 里 , 得
了 抑 郁 症 了 !
这 天 , 老 刘 一 大 早 就 带 着 老 黑 狗 去 逛 街 。 果 然 , 一 下 楼 梯 , 老
黑 狗 就 像 脱 了 缰 的 野 马 , 老 刘 叫 都 叫 不 住 , 愣 是 在 楼 下 狂 奔 了 几 圈
才 停 下 来 , 看 得 老 刘 又 好 气 又 好 笑 。 一 上 了 街 道 , 人 多 车 也 多 , 和
山 里 不 一 样 , 老 刘 紧 紧 牵 着 老 黑 狗 小 心 翼 翼 地 走 。
老 黑 狗 在 这 陌 生 的 环 境 下 也 变 得 谨 慎 起 来 , 这 儿 闻 闻 那 儿 嗅
嗅 , 突 然 , 老 黑 狗 在 一 棵 树 下 停 住 , 跷 起 腿 “ 哗 ” 地 撒 了 泡 尿 。
说 时 迟 那 时 快 , 一 个 “ 红 袖 章 ” 过 来 了 , 二 话 不 说 就 开 出 一 张
罚 单 。 交 了 钱 , 老 刘 也 没 心 情 闲 逛 了 , 把 老 黑 狗 连 拖 带 拽 地 拉 回
家 。 回 到 家 , 老 刘 教 训 它 , 这 城 里 不 像 乡 下 , 不 能 随 便 拉 屎 撒 尿 ,
不 然 以 后 就 不 带 它 上 街 了 。
一 星 期 后 , 老 刘 准 备 出 去 买 菜 , 但 老 刘 记 性 差 , 没 有 狗 带 路 怕
回 不 来 , 于 是 只 能 带 上 老 黑 狗 。 这 城 里 高 楼 大 厦 , 街 道 都 差 不 多 ,
老 刘 感 觉 自 己 走 在 哪 条 街 上 都 一 样 , 多 亏 了 老 黑 狗 带 路 , 老 刘 很 快
就 找 到 了 自 己 住 的 地 方 。
有 了 老 黑 狗 , 老 刘 不 再 担 心 迷 路 找 不 到 家 了 。 这 天 下 午 , 老 刘
想 起 村 里 有 个 亲 戚 也 在 城 里 住 , 就 带 着 老 黑 狗 上 门 去 找 他 。
那 亲 戚 好 客 , 硬 留 老 刘 吃 了 晚 饭 , 回 来 时 已 经 是 晚 上 九 点 钟
了 。
老 黑 狗 一 路 领 着 老 刘 往 回 走 , 走 了 一 段 时 间 , 老 刘 感 觉 是 快 到
家 了 , 可 是 看 看 街 道 两 旁 , 又 不 像 。 白 天 , 自 己 家 对 面 的 街 道 干 净
整 洁 , 安 静 太 平 , 可 这 里 到 处 是 小 贩 设 的 夜 排 档 , 油 烟 弥 漫 , 人 声
嘈 杂 , 鼻 子 里 尽 是 呛 人 的 味 道 。
老 刘 看 看 老 黑 狗 , 奇 怪 的 是 老 黑 狗 也 在 原 地 转 圈 , 它 也 迷 路
了 ! 老 刘 又 朝 前 走 了 几 步 , 往 前 看 看 , 确 信 前 面 那 栋 楼 就 是 自 己 的
家 。 可 再 回 头 , 发 现 老 黑 狗 不 见 了 。
老 刘 出 去 大 半 天 了 , 有 些 累 了 , 心 想 : 反 正 老 黑 狗 认 得 路 , 我
先 回 吧 。 老 刘 摸 到 了 自 己 的 家 , 不 过 奇 怪 的 是 , 老 黑 狗 一 夜 未 归 。
老 刘 听 说 , 城 里 有 狗 贩 子 给 狗 喷 迷 幻 药 , 让 狗 迷 迷 糊 糊 的 , 然
后 把 它 们 卖 了 。 看 来 , 老 黑 狗 这 次 凶 多 吉 少 了 。
第 二 天 , 老 刘 听 到 有 人 敲 门 , 还 隐 隐 传 来 狗 叫 声 。 老 刘 赶 紧 开
门 , 果 真 是 老 黑 狗 回 来 了 , 送 它 回 来 的 是 小 区 的 保 安 。 保 安 笑 着
说 :“ 大 爷 , 您 的 狗 狗 真 有 意 思 , 我 带 您 去 看 监 控 录 像 好 吗 ?”
老 刘 也 觉 得 纳 闷 , 这 老 黑 狗 一 夜 去 了 哪 儿 ? 怎 么 天 亮 才 晓 得 回 家
呢 ? 带 着 一 连 串 的 疑 惑 , 老 刘 跟 着 小 区 保 安 来 到 监 控 室 。 在 监 控 屏
上 , 老 刘 看 到 : 老 黑 狗 先 往 菜 市 场 的 方 向 跑 , 过 了 十 来 分 钟 又 跑 回
来 , 在 原 地 打 转 , 过 了 一 会 儿 , 又 继 续 跑 回 菜 市 场 。 如 此 折 腾 , 直 到
天 亮 , 老 黑 狗 才 兴 奋 地 冲 过 原 来 不 肯 向 前 的 道 路 , 一 路 跑 回 家 !
老 刘 看 完 监 控 录 像 , 恍 然 大 悟 , 又 好 气 又 好 笑 , 轻 轻 踢 了 老 黑
狗 一 脚 , 骂 道 :“ 你 这 家 伙 , 怎 么 记 路 只 晓 得 死 记 硬 背 , 这 晚 上 夜
排 档 一 出 来 摆 摊 , 你 就 不 认 得 路 啦 ? 非 得 等 人 家 摊 位 撤 了 , 才 知 道
怎 么 回 家 。”
達 拉 斯 日 報
星 期 日 2021 年 9 月 12 日 Sunday Sep. 12, 2021
凑 数
电 话 响 起 来 的 时 候 , 他 正 准 备 把 锅 里
的 一 条 鱼 往 盘 子 里 盛 。 他 本 能 地 把 锅 重 新
放 回 到 燃 着 的 煤 气 灶 上 , 从 口 袋 里 掏 出 手
机 , 一 股 腥 味 迫 近 鼻 尖 。
师 傅 在 电 话 里 说 :“ 在 哪 呢 ?”
“ 呵 呵 , 在 家 。” 他 答 道 。
“ 那 你 赶 紧 过 来 , 我 在 鱼 鲜 大 酒
店 。” 师 傅 说 。
“ 啊 !” 他 叫 了 一 声 , 锅 里 的 鱼 散 发
出 了 焦 煳 味 , 他 立 刻 伸 手 关 了 煤 气 , 又 用
锅 铲 赶 紧 给 鱼 翻 个 身 。 手 机 里 传 出 了 “ 嘟
嘟 ——” 声 。
已 经 是 晚 上 六 点 了 , 这 个 点 被 喊 去 吃 饭
的 , 也 仅 仅 是 凑 个 人 数 罢 了 。 冬 天 的 天 黑 得
早 , 窗 外 已 经 是 黢 黑 一 团 了 , 零 星 的 灯 光 裹
着 一 层 湿 雾 从 树 丛 中 隐 约 地 透 过 来 。
师 傅 的 儿 子 考 上 了 大 学 , 是 分 批 次 办
的 喜 酒 , 一 天 一 桌 , 今 天 是 请 单 位 里 的 另
一 拨 同 事 。 上 午 在 单 位 的 时 候 , 他 听 到 师
傅 打 电 话 了 。 前 几 天 , 他 已 经 喝 过 师 傅 的
喜 酒 , 拿 了 喜 糖 ……
女 人 领 着 放 学 的 儿 子 进 了 家 门 , 他 把
一 盘 小 炒 肉 烧 好 , 端 上 了 桌 , 和 有 些 焦 煳
的 鱼 并 排 放 着 。 锅 里 烧 着 水 , 只 等 着 “ 咕
嘟 嘟 ” 响 起 再 下 白 菜 和 鸡 蛋 。
“ 回 来 了 ?” 他 搓 手 笑 着 说 。
似 乎 表 现 得 过 于 热 情 了 , 女 人 怀 疑 地
看 了 他 一 眼 。 他 纠 正 着 脸 上 突 兀 的 表 情 ,
铁 砂 掌
小 涛 特 别 爱 吃 核 桃 , 正 巧 他 家 有
一 片 核 桃 林 , 所 以 小 涛 嘴 巴 一 有 空
就 往 里 塞 核 桃 , 让 父 亲 大 刘 伤 透 了
脑 筋 。
这 天 , 大 刘 见 小 涛 又 在 吃 核 桃 , 气 不
打 一 处 来 :“ 核 桃 热 量 那 么 高 , 看 你 都 胖
成 啥 样 了 ! 以 后 不 许 吃 了 !” 小 涛 委 屈 地
说 :“ 别 啊 , 爸 …… 我 、 我 运 动 减 肥 还 不
行 吗 ?”
话 是 这 么 说 , 但 无 论 做 什 么 运 动 ,
小 涛 都 没 有 能 坚 持 一 周 的 。 大 刘 生 气 地
说 :“ 就 你 这 样 还 运 动 减 肥 ? 我 看 你 还
是 别 吃 核 桃 了 吧 !” 小 涛 气 喘 吁 吁 , 破
罐 子 破 摔 地 说 :“ 不 吃 就 不 吃 , 我 再 也
不 要 运 动 了 !”
然 而 家 里 有 那 么 大 一 片 核 桃 林 , 最 近
又 是 核 桃 成 熟 的 季 节 , 光 靠 大 刘 一 个 人 ,
也 看 不 住 小 涛 啊 。 大 刘 想 了 想 , 一 不 做 二
不 休 , 把 核 桃 钳 子 扔 了 , 还 把 家 里 能 砸 核
桃 的 东 西 都 扔 了 , 没 了 工 具 , 小 涛 也 没 法
吃 核 桃 了 。
在 大 刘 的 监 督 下 , 小 涛 忍 着 没 吃 核
略 显 为 难 地 说 :“ 师 傅 办 喜 酒 , 喊 我 吃
饭 , 忘 记 和 你 说 了 。 菜 已 经 烧 好 , 就 剩 下
汤 了 。”
“ 都 六 点 多 了 , 还 不 赶 快 去 ? 让 人 家
等 你 吗 ?” 女 人 催 促 着 说 。
他 又 进 了 厨 房 , 把 鸡 蛋 下 到 沸 滚 的 水
里 , 洗 净 的 白 菜 也 放 了 进 去 , 加 了 盐 。 女
人 走 了 进 来 , 夺 去 他 手 里 的 锅 铲 , 说 :
“ 快 去 吧 ! 不 能 让 人 家 等 久 了 。”
出 了 门 , 从 树 中 漏 下 来 的 水 银 灯 光 ,
白 得 就 像 是 溢 锅 的 蛋 花 。 冷 风 割 面 , 大 街
上 人 迹 稀 少 , 他 的 脚 步 迟 缓 起 来 , 这 个 数
凑 得 也 太 没 有 颜 面 了 。
手 机 响 了 起 来 , 师 傅 说 :“ 就 等 你 一
个 了 , 到 哪 里 了 ?”
“ 快 了 。 到 ——” 他 确 认 着 , 转 头 看
着 黯 淡 了 的 建 筑 物 , 报 出 了 地 名 。
就 像 是 自 家 桌 上 的 那 盘 后 背 焦 煳 ,
汤 汁 已 经 冻 成 鱼 冻 的 鱼 一 般 , 他 一 路 小
跑 着 过 来 , 后 背 已 经 起 了 冷 汗 , 心 头 揣
着 复 杂 的 心 情 , 从 灰 暗 处 走 进 灯 光 辉 煌
的 酒 店 里 。
师 傅 迎 上 来 , 说 :“ 来 了 。 快 , 上 桌
吃 饭 。”
都 是 同 事 , 也 都 认 识 。 一 个 同 事 用 异
样 的 目 光 看 着 他 , 说 :“ 你 师 傅 办 酒 , 你
还 最 后 一 个 到 , 摆 谱 呀 ! 呵 呵 。”
这 话 不 好 接 , 他 寻 着 看 了 一 眼 师 傅 。
桃 , 但 是 没 过 几 天 , 小 涛 就 嘴 馋 得 不
行 , 对 大 刘 说 :“ 爸 , 那 些 高 强 度 的 运
动 实 在 很 难 坚 持 , 能 不 能 换 成 学 练 铁 砂
掌 ?”
大 刘 立 马 答 应 :“ 行 , 但 是 你 得 坚
持 , 要 学 会 铁 砂 掌 可 不 容 易 。”
谁 也 没 想 到 , 小 涛 竟 然 真 的 坚 持 了 下
来 , 大 刘 欣 慰 不 已 , 对 他 说 :“ 儿 子 , 都
练 了 半 年 的 铁 砂 掌 了 , 也 没 见 你 露 两 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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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 傅 已 经 坐 到 了 桌 边 的 一 把 椅 子 上 , 桌 上
的 菜 冒 着 腾 腾 的 热 气 , 像 雾 般 笼 罩 着 头 顶
的 吊 灯 。
师 傅 拿 起 斟 满 的 酒 杯 , 泛 泛 地 看 着 在
座 的 同 事 , 招 呼 着 说 :“ 今 天 就 放 开 了
吃 , 我 点 了 十 二 个 人 的 菜 量 , 还 有 两 个 人
没 来 , 感 谢 大 家 。”
“ 恭 喜 恭 喜 !” 在 座 的 纷 纷 客 套 着 ,
举 起 了 酒 杯 。
他 也 动 嘴 了 , 其 实 想 提 醒 说 :“ 多 了
我 一 个 。” 但 还 是 及 时 地 把 酒 灌 进 了 张 开
的 口 中 。 冰 凉 的 酒 液 进 了 嘴 中 , 流 进 了 胃
里 , 却 没 有 产 生 灼 烫 的 化 学 反 应 。
就 像 会 武 的 人 放 不 开 手 脚 , 他 是 有 酒
量 的 , 今 天 却 热 不 起 来 。
师 傅 不 时 越 过 桌 面 , 捕 捉 到 他 的 目
光 , 同 时 抬 着 下 巴 , 箭 头 般 指 示 着 说 :
“ 你 多 替 我 陪 这 些 师 傅 喝 点 。”
他 不 得 不 举 着 杯 子 , 朝 着 身 边 的 人
……
酒 宴 散 了 , 在 座 的 都 发 了 喜 糖 。 他 和
大 家 一 起 大 声 說 着 话 , 往 酒 店 外 走 。 肩 膀
被 拉 扯 了 一 下 , 他 回 头 , 有 两 盒 喜 糖 塞 到
他 的 怀 里 。
师 傅 悄 声 说 :“ 感 谢 ! 我 是 把 你 当 家
里 人 的 。”
“ 别 !” 他 一 时 语 塞 , 知 道 自 己 说 错
了 。
嘛 。” 小 涛 却 神 秘 兮 兮 地 说 火 候 未 到 , 不
肯 表 演 给 大 刘 看 。
转 眼 又 过 了 半 年 , 有 几 个 朋 友 来 做
客 , 大 刘 便 拿 来 很 多 核 桃 招 待 他 们 。 可 没
有 核 桃 钳 子 怎 么 办 ? 就 在 大 刘 着 急 时 , 小
涛 把 十 几 个 核 桃 摆 开 , 伸 手 啪 啪 几 下 就 全
拍 碎 了 。
大 刘 目 瞪 口 呆 , 小 涛 得 意 地 说 :
“ 爸 , 你 看 现 在 我 这 火 候 到 了 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