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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 士 学 位 论 文
(2008 届 )
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A Study of Xu Fuzuo’s Dramas
研 究 生 姓 名
指 导 教 师 姓 名
专 业 名 称
研 究 方 向
论 文 提 交 日 期
王 雷 波
周 秦 教 授
中 国 古 代 文 学
古 典 小 说 戏 曲
2008 年 5 月

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中 文 提 要
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中 文 提 要
徐 复 祚 是 明 代 万 历 年 间 的 著 名 戏 曲 家 , 其 戏 曲 作 品 现 存 《 红 梨 记 》、《 宵 光 剑 》、
《 投 梭 记 》 三 种 传 奇 和 杂 剧 《 一 文 钱 》。 本 文 主 要 从 文 本 分 析 入 手 , 结 合 舞 台 搬 演 ,
重 点 研 究 《 红 梨 记 》, 旁 及 其 余 三 部 作 品 。《 红 梨 记 》 是 一 部 包 含 徐 复 祚 多 种 思 考 的 心
血 之 作 , 被 誉 为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宵 光 剑 》 和 《 投 梭 记 》 都 是 以 传 奇 写 心 , 带 有
作 者 强 烈 的 主 观 情 志 ; 杂 剧 《 一 文 钱 》 是 一 部 优 秀 的 讽 刺 喜 剧 , 具 有 强 烈 的 现 实 批 判
意 义 , 奠 定 了 徐 复 祚 在 明 代 杂 剧 史 上 的 地 位 。 他 的 戏 曲 作 品 都 曾 被 搬 上 舞 台 , 其 中 《 红
梨 记 》 和 《 宵 光 剑 》 一 直 是 昆 曲 舞 台 上 的 常 演 剧 目 。
另 外 , 本 文 对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理 论 做 了 新 的 探 讨 。 本 文 认 为 徐 复 祚 的 曲 论 包 括 戏 曲
的 社 会 功 用 、 叙 事 特 征 、 语 言 风 格 、 声 律 音 韵 、 关 目 结 构 等 五 个 方 面 的 内 容 。 他 的 曲
论 以 沈 璟 为 “ 宗 匠 ”, 倡 导 “ 本 色 当 行 ”, 猛 烈 抨 击 文 词 派 作 家 的 案 头 之 作 , 在 理 论 上
张 大 了 吴 江 派 的 势 力 。 有 鉴 于 此 , 本 文 将 徐 复 祚 划 入 吴 江 派 。
关 键 词 : 徐 复 祚 红 梨 记 宵 光 剑 投 梭 记 一 文 钱 吴 江 派
作
者 : 王 雷 波
指 导 老 师 : 周 秦 ( 教 授 )
I

A Study of Xu Fuzuo’s Dramas
Abstract
A Study of Xu Fuzuo’s Dramas
Abstract
Xu Fuzuo is a famous dramatist in Wanli Period of Ming Dynasty, whose survived
drama works are the three legends, Hong Li Ji (The Red Pear),Xiao Guang Jian (The
Luminous Sword) and Tou Suo Ji(Throwing the Shuttle), and the one Zaju DramaYi Wen
Qian(Only One Penny).By using text analysis combined with stage performance, this
thesis mainly studies Hong Li Ji, the other three works being discussed as well. As an
outstanding legend, Hong Li Ji includes some different thought of Xu Fuzuo,which was
known as “one of the most excellent work in Ming Dynasty dramas”; Xiao Guang Jian and
Tou Suo Ji both describe people’s inner-feelings through legends,and full of strong
subjective interests;and Zaju Yi Wen Qian is one of excellent satirical comedy and full of
criticism reality,and also stablishes the Xu Fuzuo’s status in the history of the Ming Zaju
Drama. His drama works all have ever been put on the stage,among which Hong Li Ji and
Xiao Guang Jian have been the frequent- performed dramas on the Kun Qu stage.
In addition, this thesis makes a new study about Xu Fuzuo’s drama theory.The author
thinks that Xu Fuzuo’s drama theory includes the content of the following five
aspects:social functions of drama,narrative feature of drama, language style of drama,
rhyme rule of drama, structure of drama.His drama theory which think Shen Jing is a great
drama master advocates the dramatic theory of “Simplicity” and “Popularity”,criticizes
the unperformed drama works which are writed by the dramatist of WenCi School,and
expands the influence of WuJiang School on the theory. Therefore the author thinks Xu
Fuzuo is a dramatist of
WuJiang school.
Key words: Xu Fuzuo Hong Li Ji Xiao Guang Jian Tou Suo Ji Yi Wen Qian
WuJiang School
Written
by Wang Leibo
Supervised by
Professor Zhouqin
II

目
录
引 论 ..................................................................................................................................1
第 一 章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与 戏 曲 创 作 ....................................................................................2
第 二 章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红 梨 记 》..............................................................15
第 一 节 从 杂 剧 《 红 梨 花 》 到 传 奇 《 红 梨 记 》.......................................................15
第 二 节 《 红 梨 记 》 的 思 想 价 值 ...............................................................................20
第 三 节 《 红 梨 记 》 的 艺 术 成 就 ...............................................................................24
第 三 章 徐 复 祚 的 其 他 剧 作 ..............................................................................................31
第 一 节 《 宵 光 剑 》 研 究 ...........................................................................................31
第 二 节 《 投 梭 记 》 研 究 ...........................................................................................34
第 三 节 “ 滑 稽 剧 中 一 杰 作 ”——《 一 文 钱 》.......................................................38
第 四 章 徐 复 祚 剧 作 的 场 上 搬 演 ......................................................................................46
第 一 节 《 红 梨 记 》 演 出 情 形 考 述 ...........................................................................46
第 二 节 徐 复 祚 其 他 剧 作 的 舞 台 搬 演 .......................................................................52
第 五 章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理 论 ..............................................................................................58
第 一 节 徐 复 祚 曲 论 新 探 ...........................................................................................58
第 二 节 徐 复 祚 与 吴 江 派 ...........................................................................................67
结 语 ................................................................................................................................72
参 考 文 献 ..............................................................................................................................73
攻 读 学 位 期 间 公 开 发 表 的 论 文 ..........................................................................................77
后 记 ................................................................................................................................78

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引 论
引
论
明 代 中 叶 以 后 , 南 传 奇 创 作 尤 其 是 昆 腔 传 奇 的 创 作 逐 渐 取 代 北 杂 剧 , 成 为 文 人 士
大 夫 表 达 主 体 精 神 、 抒 发 个 人 情 感 的 重 要 文 学 样 式 。 到 了 万 历 年 间 , 传 奇 创 作 进 入 繁
盛 期 ,“ 博 观 传 奇 , 近 时 为 盛 , 大 江 左 右 , 骚 、 雅 沸 腾 ; 吴 、 浙 之 间 , 风 流 掩 映 。”
晚 明 更 是 出 现 “ 曲 海 词 山 ” 的 盛 况 。 与 此 同 时 , 万 历 剧 坛 还 发 生 了 影 响 深 远 的 汤 沈 之
争 , 几 乎 所 有 的 晚 明 戏 曲 家 都 卷 入 了 这 场 论 争 , 发 表 了 自 己 的 观 点 , 产 生 了 一 大 批 戏
曲 论 著 , 极 大 的 丰 富 了 我 国 的 戏 曲 理 论 。
主 要 生 活 在 万 历 年 间 的 徐 复 祚 就 是 这 一 时 期 卓 有 成 就 的 戏 曲 家 之 一 。 而 且 他 的 戏
曲 成 就 还 是 多 方 面 的 , 无 论 是 传 奇 、 杂 剧 , 还 是 戏 曲 理 论 , 在 中 国 戏 曲 史 上 都 占 有 一
定 的 地 位 。 他 的 传 奇 《 红 梨 记 》 是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时 人 评 之 曰 :“ 便 当 攀 陈 ( 铎 )
提 冯 ( 惟 敏 ), 即 张 ( 凤 翼 )、 郑 ( 若 庸 )、 梁 ( 辰 鱼 )、 梅 ( 鼎 祚 ) 等 且 远 拜 下 风 ”,
“ 才 具 虽 小 狭 于 汤 ( 显 祖 ), 然 排 置 停 匀 调 妥 , 汤 亦 不 及 ”; 传 奇 《 宵 光 剑 》 和 《 投 梭
记 》 也 都 是 颇 具 特 色 的 作 品 , 杂 剧 《 一 文 钱 》 更 是 明 代 杂 剧 的 代 表 性 作 品 , 无 论 思 想
上 还 是 艺 术 上 都 取 得 了 较 高 的 成 就 ; 他 的 戏 曲 作 品 都 曾 有 过 舞 台 搬 演 , 其 中 《 红 梨 记 》
和 《 宵 光 剑 》 一 直 是 昆 曲 舞 台 上 的 常 演 剧 目 ; 他 的 曲 论 以 沈 璟 为 “ 宗 匠 ”, 倡 导 “ 本
色 当 行 ”, 猛 烈 抨 击 文 词 派 作 家 的 案 头 之 作 , 在 理 论 上 张 大 了 吴 江 派 的 势 力 。 但 是 迄
今 为 止 , 对 于 这 位 戏 曲 家 的 研 究 却 远 远 不 够 。 在 众 多 的 文 学 史 和 戏 曲 史 当 中 , 对 于 徐
复 祚 大 都 是 稍 稍 涉 及 , 有 的 甚 至 只 字 未 提 。 直 到 上 世 纪 八 十 年 代 才 有 零 星 的 几 篇 专 论
问 世 。 到 目 前 为 止 , 笔 者 所 看 到 的 关 于 徐 复 祚 的 研 究 论 文 也 不 过 二 十 来 篇 。 通 过 分 析 ,
笔 者 发 现 这 些 论 文 的 研 究 : 一 、 还 不 够 深 入 , 多 数 文 章 都 是 对 徐 复 祚 其 人 其 文 的 泛 泛
之 论 , 研 究 者 在 徐 复 祚 的 为 人 思 想 、 作 品 创 作 先 后 、 作 品 主 题 、 曲 派 归 属 等 问 题 上 还
有 争 议 ; 二 、 呈 现 零 散 性 , 研 究 者 或 专 述 其 生 平 , 或 集 中 探 讨 其 个 别 作 品 , 缺 乏 对 徐
复 祚 其 人 其 作 的 整 体 性 把 握 ; 三 、 还 有 继 续 研 究 的 空 间 , 如 关 于 徐 氏 剧 作 的 场 上 搬 演 ,
由 于 史 料 的 缺 乏 , 尚 无 人 进 行 深 入 研 究 。 因 此 本 文 试 从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交 游 、 戏 曲 创 作
及 其 场 上 搬 演 、 戏 曲 理 论 等 各 个 方 面 , 力 图 较 为 深 入 而 系 统 地 探 讨 一 下 徐 复 祚 所 取 得
的 曲 学 成 就 。
1

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一 章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与 戏 曲 创 作
第 一 章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与 戏 曲 创 作
在 中 国 文 人 的 传 统 观 念 中 , 词 曲 一 向 被 视 为 “ 小 道 ”。 中 国 古 代 许 多 杰 出 的 戏 曲
作 家 都 难 免 被 正 史 所 冷 落 。 因 此 , 要 想 了 解 一 位 戏 曲 家 的 生 平 事 迹 , 就 显 得 异 常 困 难 。
晚 明 戏 曲 家 徐 复 祚 就 是 这 样 一 个 例 子 , 到 目 前 为 止 , 学 者 们 对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思 想 、 创
作 经 历 等 进 行 研 究 , 依 据 的 材 料 主 要 来 自 徐 复 祚 本 人 的 作 品 , 另 外 就 是 一 些 文 人 笔 记 、
题 跋 和 方 志 的 零 星 记 载 。 虽 然 取 得 了 一 定 的 成 果 , 但 是 在 一 些 问 题 上 还 存 在 争 议 , 尤
其 是 关 于 徐 复 祚 的 为 人 思 想 及 其 作 品 的 创 作 先 后 问 题 还 颇 多 分 歧 , 甚 至 互 相 抵 啎 。
最 早 对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和 创 作 做 较 为 详 备 而 准 确 探 讨 的 是 1986 年 发 表 于 《 戏 曲 研
究 》 第 19 辑 上 的 姜 智 先 生 的 《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和 著 作 》。 这 篇 文 章 分 徐 复 祚 的 家 世 和 著
作 两 部 分 , 其 中 家 世 部 分 从 他 的 家 庭 背 景 出 发 , 介 绍 了 他 的 坎 坷 生 平 、 家 族 变 故 及 心
路 历 程 。 引 用 的 材 料 除 了 一 些 方 志 记 载 , 主 要 来 自 徐 复 祚 本 人 的 《 三 家 村 老 委 谈 》( 即
《 花 当 阁 丛 谈 》) 和 《 家 儿 私 语 》。 论 证 颇 为 严 谨 , 基 本 勾 勒 出 了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履 历 ,
为 徐 复 祚 生 平 考 证 奠 定 了 基 础 。 后 来 学 者 多 不 能 脱 其 窠 臼 、 另 立 新 论 , 如 收 入 《 中 国
古 代 戏 曲 家 评 传 》 中 的 陆 林 撰 写 的 《 徐 复 祚 》 篇 。1993 年 出 版 的 徐 朔 方 的 《 晚 明 曲
家 年 谱 》 中 , 收 录 《 徐 复 祚 年 谱 》 一 文 , 这 篇 文 章 分 “ 引 论 ” 和 “ 年 谱 ” 两 部 分 ,“ 引
论 ” 部 分 结 合 作 品 对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思 想 和 创 作 成 就 进 行 了 新 的 探 察 和 评 价 , 提 出 一 些
新 的 观 点 ;“ 年 谱 ” 部 分 重 视 考 证 , 补 入 了 更 多 的 徐 复 祚 史 料 。 这 又 是 一 篇 关 于 徐 复
祚 生 平 考 证 的 分 量 很 重 的 论 文 , 其 中 一 些 新 颖 的 观 点 拓 展 了 徐 复 祚 研 究 的 思 路 。 但 是
徐 文 对 徐 复 祚 传 奇 《 红 梨 记 》 和 《 宵 光 剑 》 创 作 先 后 以 及 《 投 梭 记 》 创 作 时 间 的 考 辨 ,
臆 测 的 成 分 大 于 考 证 , 证 据 不 够 确 凿 充 分 , 因 此 现 代 研 究 者 多 不 予 采 纳 。 另 外 徐 氏 认
为 徐 复 祚 为 人 喜 欢 颠 倒 黑 白 、 弄 虚 作 假 ,《 宵 光 剑 》 和 《 投 梭 记 》 都 是 其 个 人 泄 愤 之
作 , 这 些 评 价 现 在 看 来 也 有 许 多 不 够 妥 当 、 值 得 商 榷 的 地 方 。 本 文 拟 在 参 考 前 人 的 研
究 成 果 及 相 关 资 料 的 基 础 上 , 对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思 想 及 创 作 经 历 做 进 一 步 挖 掘 探 讨 。
一 、 徐 复 祚 的 家 世 及 生 平
徐 复 祚 , 初 名 笃 儒 。 字 号 很 多 , 字 阳 初 ( 一 作 旸 初 ), 后 改 讷 川 , 号 謩 竹 , 别 署 阳
初 子 、 洛 诵 生 、 休 休 生 、 忍 辱 头 陀 、 破 悭 道 人 、 三 家 村 老 等 。 江 苏 常 熟 人 。 生 于 15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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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一 章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与 戏 曲 创 作
年 , 即 明 世 宗 嘉 靖 三 十 九 年 。 卒 年 尚 未 搞 清 , 一 般 认 为 卒 于 明 熹 宗 天 启 七 年 (1627)
以 后 , 因 为 北 京 图 书 馆 藏 抄 本 《 花 当 阁 丛 谈 》 第 四 册 第 七 卷 前 题 记 , 所 署 时 间 是 “ 天
启 岁 在 丁 卯 夏 五 月 ”,“ 丁 卯 ” 为 天 启 七 年 , 另 外 《 家 儿 私 语 》 卷 前 作 者 自 述 所 署 时 间
为 “ 天 启 七 年 八 月 二 十 有 六 日 ”, 而 此 后 就 不 见 徐 复 祚 在 世 的 记 载 了 。 傅 惜 华 的 《 明 代
杂 剧 全 目 》、 庄 一 佛 的 《 古 典 戏 曲 存 目 汇 考 》 和 郭 英 德 的 《 明 清 传 奇 史 》 都 把 徐 复 祚 卒
年 定 在 崇 祯 三 年 (1630) 以 后 , 台 湾 鼎 文 书 局 出 版 的 陈 万 鼐 《 元 明 清 剧 曲 史 》 和 张 松
林 的 《 中 国 戏 曲 史 》 则 认 为 就 是 1630 年 , 不 详 何 据 。 徐 朔 方 引 《 家 儿 私 语 》 中 “ 我 村
老 以 七 十 垂 死 之 年 ” 语 , 认 为 其 卒 年 当 在 崇 祯 二 年 (1629) 或 略 后 , 大 概 活 到 七 十 岁 1 。
曾 永 义 《 明 杂 剧 概 论 》 说 :“ 梁 廷 枏 《 藤 花 厅 曲 话 》 卷 一 谓 :‘ 国 朝 徐 复 祚 亦 有 《 梧 桐
雨 》 传 奇 ’, 如 其 说 可 靠 , 则 阳 初 尚 及 入 清 , 享 年 在 八 十 岁 以 上 。” 2
徐 复 祚 出 生 在 常 熟 一 个 显 赫 的 官 宦 门 第 。 高 祖 父 徐 鲲 , 字 拙 隐 , 聚 族 于 常 熟 城 东
五 十 里 的 李 墓 堂 , 创 立 徐 市 。 曾 祖 父 徐 天 民 , 字 觉 甫 , 又 字 思 隐 ,“ 事 母 至 孝 , 与 人
交 始 终 一 致 , 不 谈 人 过 ”, 以 “ 岁 祲 收 葬 道 殣 无 数 ” 闻 名 3 。 钱 谦 益 称 徐 氏 父 子 “ 皆 有
隐 德 , 乐 义 而 好 施 ” 4 。 此 时 的 徐 家 只 是 个 乡 下 财 主 , 到 徐 复 祚 祖 父 徐 栻 时 , 徐 家 才
成 为 官 宦 门 第 。 徐 栻 (1519—1581), 字 世 寅 , 号 凤 竹 。 嘉 靖 二 十 六 年 (1547) 丁 未
科 进 士 , 历 任 知 县 、 御 史 、 都 事 、 参 政 等 职 , 后 拜 江 西 巡 抚 、 浙 江 巡 抚 , 累 官 至 南 京
工 部 尚 书 , 未 就 任 , 劾 罢 , 乡 人 称 之 为 徐 尚 书 。《 明 史 》 卷 220 有 传 。 著 述 甚 多 , 有
《 大 学 衍 义 纂 补 》、《 司 空 奏 议 》、《 凤 竹 集 》 等 。 徐 栻 在 世 时 , 徐 家 达 到 极 盛 , 祖 父 得
封 赠 , 儿 孙 受 恩 荫 , 在 乡 里 显 赫 一 时 。 徐 栻 是 一 个 正 统 的 封 建 士 大 夫 , 为 官 政 绩 尚 佳 ,
《 重 修 常 昭 合 志 稿 》 说 他 “ 敭 厉 中 外 , 为 政 务 , 捍 御 灾 患 , 躬 俭 约 以 励 风 俗 , 师 事 严
讷 , 其 □ 谨 颇 相 类 , 居 家 孝 友 , 恤 故 旧 ” 5 , 有 一 定 的 用 世 之 心 和 经 世 之 才 。 徐 栻 只
有 一 子 , 就 是 徐 复 祚 的 父 亲 徐 尚 德 。 徐 尚 德 , 字 致 远 , 号 禹 江 ,“ 性 简 淡 ”, 一 生 过 得
很 平 淡 , 不 曾 出 仕 做 官 , 并 把 父 亲 的 承 荫 权 利 让 给 自 己 的 长 子 徐 昌 祚 。 同 母 兄 昌 祚 ,
字 伯 昌 。 初 名 昌 儒 , 字 文 伯 , 又 字 昆 竹 , 承 祖 父 徐 栻 荫 , 官 至 刑 部 郎 中 , 著 有 《 燕 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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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朔 方 《 徐 复 祚 年 谱 》,《 晚 明 曲 家 年 谱 · 苏 州 卷 》, 第 344 页 , 浙 江 古 籍 出 版 社 ,1993 年 12 月 第 1 版
曾 永 义 《 明 杂 剧 概 论 》, 第 275 页 , 学 海 出 版 社 ,1979 年 4 月 初 版
光 绪 甲 辰 《 重 修 常 昭 合 志 稿 》 卷 二 十 五 “ 人 物 ” 之 四 “ 耆 旧 ”, 第 47 页 , 总 第 1473 页 , 郑 钟 祥 、 张 瀛 修 , 庞
鸿 文 纂 ,1904 年 ( 光 绪 甲 辰 )
钱 谦 益 《 南 州 徐 氏 先 茔 神 道 碑 铭 》,《 牧 斋 初 学 集 》( 全 三 册 ), 第 1522 页 , 钱 曾 笺 注 , 钱 仲 联 标 校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1985 年 9 月 第 1 版
光 绪 甲 辰 《 重 修 常 昭 合 志 稿 》 卷 二 十 五 “ 人 物 ” 之 四 “ 耆 旧 ”, 第 48 页 , 总 第 1474 页
3

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一 章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与 戏 曲 创 作
丛 录 》 四 卷 和 增 注 《 大 明 律 》。 同 母 弟 闻 叔 , 少 复 祚 二 岁 。 另 据 钱 希 言 《 松 枢 十 九 山 · 狯
园 》 卷 七 载 , 徐 复 祚 有 同 父 异 母 兄 弟 共 六 人 。 传 统 的 封 建 官 宦 家 庭 出 身 和 祖 、 父 辈 的
用 世 态 度 对 徐 复 祚 思 想 的 形 成 都 有 一 定 影 响 。 尤 其 是 他 的 祖 父 徐 栻 , 几 乎 所 有 文 献 都
无 一 例 外 的 指 出 他 是 大 司 空 徐 栻 之 孙 。
此 外 需 要 指 出 的 一 点 是 , 徐 复 祚 的 生 母 周 氏 是 徐 尚 德 的 妾 室 。 徐 尚 德 前 后 共 娶 过
三 妻 一 妾 。 元 配 归 氏 , 常 熟 人 , 后 故 去 。 续 娶 黄 氏 , 又 病 死 于 嘉 靖 三 十 六 年 (1557)。
周 氏 嘉 靖 三 十 五 年 (1556) 嫁 进 徐 家 , 第 二 年 黄 氏 死 时 徐 尚 德 刚 考 中 秀 才 , 正 “ 锐 志
为 业 ”, 不 问 家 事 ,“ 阃 内 外 事 惟 吾 母 是 藉 ”, 把 家 事 全 都 托 付 给 周 氏 。 周 氏 又 接 连 为
徐 家 生 了 三 个 儿 子 , 分 别 于 嘉 靖 三 十 七 年 (1558) 生 长 子 昌 祚 、 三 十 九 年 (1560) 生
复 祚 、 四 十 一 年 (1562) 生 闻 叔 。 此 时 的 周 氏 应 该 很 得 徐 家 欢 心 。 可 惜 好 景 不 长 , 嘉
靖 四 十 三 年 (1564) 徐 尚 德 又 娶 无 锡 安 氏 为 妻 。 安 氏 娘 家 有 安 百 万 之 称 , 号 称 江 东 首
富 。 而 周 氏 娘 家 却 只 是 苏 州 阊 门 南 濠 一 个 累 代 业 医 、 以 卖 膏 药 为 生 的 小 户 人 家 。 周 氏
和 安 氏 “ 性 行 既 若 冰 碳 ” 而 渐 生 嫌 隙 , 在 安 氏 的 严 厉 把 持 下 , 周 氏 抑 郁 成 疾 加 之 娘 家
亲 人 相 继 去 世 , 终 于 隆 庆 五 年 (1571) 病 故 , 年 仅 三 十 一 岁 , 是 年 徐 复 祚 才 十 二 岁 1 。
徐 复 祚 一 生 息 事 忍 辱 、 隐 忍 倔 强 , 或 许 与 生 母 的 早 逝 有 一 定 的 关 系 。
少 年 时 家 境 富 足 , 徐 复 祚 同 当 时 大 多 数 官 宦 子 弟 一 样 走 的 是 读 书 求 仕 的 道 路 。 徐
复 祚 “ 少 时 读 书 古 里 村 ” 2 , 而 后 “ 以 诸 生 入 国 学 ” 3 。 青 年 时 徐 复 祚 “ 博 学 能 文 , 尤
工 词 曲 ” 4 , 是 乡 人 眼 中 “ 才 度 两 美 ” 5 的 “ 秦 ( 琴 ) 川 贵 公 子 ” 6 。 并 且 娶 苏 州 名 士 张
燕 翼 之 女 为 妻 , 可 谓 意 气 风 发 。 张 燕 翼 ( 字 叔 贻 ) 与 兄 张 凤 翼 ( 字 伯 起 )、 张 献 翼 ( 字
幼 于 ) 并 有 才 名 , 号 称 “ 三 张 ”, 都 是 苏 州 当 时 的 大 名 士 。 其 中 , 张 凤 翼 以 戏 曲 创 作
名 世 , 对 徐 复 祚 的 影 响 最 大 。 在 曲 学 上 , 徐 氏 就 颇 受 张 凤 翼 的 指 点 和 启 发 。
万 历 九 年 (1581) 徐 栻 去 世 , 徐 家 从 此 失 去 了 强 有 力 的 政 治 依 傍 , 开 始 走 下 坡 路 ,
徐 复 祚 “ 连 蹇 坎 坷 ” 的 命 运 也 拉 开 了 序 幕 。 此 时 的 徐 复 祚 还 是 积 极 用 世 的 , 他 不 甘 心
像 他 的 父 亲 一 样 以 布 衣 终 生 。 万 历 十 三 年 (1585) 秋 徐 复 祚 参 加 了 乙 酉 乡 试 , 这 次 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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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家 儿 私 语 · 亡 妣 周 宜 人 状 》, 第 2—3 页 ,《 丙 子 丛 编 》 赵 诒 琛 、 王 大 隆 辑 ,1936 年
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七 ,《 续 修 四 库 全 书 · 子 部 · 杂 家 类 》 第 1175 册 , 第 125 页
光 绪 甲 辰 《 重 修 常 昭 合 志 稿 》 卷 二 十 五 “ 人 物 ” 之 四 “ 耆 旧 ”, 第 48 页 , 总 第 1474 页
王 应 奎 《 柳 南 随 笔 》 卷 一 ,《 笔 记 小 说 大 观 》 第 18 编 第 7 册 , 第 4334 页 , 新 兴 书 局 ,1977 年 9 月 版
光 绪 甲 辰 《 重 修 常 昭 合 志 稿 》 卷 二 十 五 “ 人 物 ” 之 四 “ 耆 旧 ”, 第 48 页 , 总 第 1474 页
钱 谦 益 《 题 徐 阳 初 小 令 》,《 牧 斋 初 学 集 》( 全 三 册 ), 第 1792 页 , 钱 曾 笺 注 , 钱 仲 联 标 校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
1985 年 9 月 第 1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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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一 章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与 戏 曲 创 作
试 不 但 未 中 还 招 来 一 场 飞 来 横 祸 。“ 有 太 仓 叶 棍 乘 机 讦 余 贿 买 科 场 ”, 有 一 个 太 仓 的 仇
家 控 告 他 在 秋 试 中 行 贿 作 弊 , 这 场 官 司 拖 了 很 久 ,“ 屡 问 不 能 结 ”, 直 到 第 二 年 五 月 才
由 本 郡 同 知 萧 腾 凤 断 明 为 诬 告 ,“ 事 遂 白 ” 1 。 官 司 虽 然 断 清 , 但 此 事 却 远 远 没 有 结 束 。
在 此 后 的 十 年 里 , 这 件 事 却 被 一 些 别 有 用 心 的 人 多 次 重 提 , 再 兴 诉 审 。 徐 复 祚 晚 年 回
忆 此 事 曾 说 :“ 余 少 时 为 人 齮 龁 讦 讼 , 十 年 不 解 , 两 遇 深 文 吏 罗 致 , 几 不 免 。” 后 来 多
亏 陈 荐 、 江 铎 、 翁 愈 祥 三 公 为 他 主 持 公 道 , 这 场 官 司 才 最 终 了 结 。 徐 复 祚 对 他 们 感 恩
戴 德 ,“ 三 公 于 余 有 二 天 恩 , 而 余 涓 埃 未 有 以 报 , 徒 怀 耿 耿 寸 心 。” 2 这 种 感 恩 也 反 映
了 此 事 对 徐 复 祚 的 触 动 之 深 , 影 响 之 大 。 科 场 被 诬 案 不 仅 给 徐 复 祚 的 身 心 带 来 了 莫 大
的 压 力 和 耻 辱 , 也 让 他 看 清 了 世 事 的 险 恶 、 科 举 的 黑 暗 。 晚 年 他 曾 在 《 花 当 阁 丛 谈 》
中 说 :
余 自 丙 子 至 今 五 十 年 来 , 目 击 科 场 之 坏 , 日 甚 一 日 …… 自 权 相 作 俑 , 公
道 悉 坏 , 势 之 所 极 , 不 能 亟 反 , 士 子 以 侥 幸 为 能 , 主 司 以 文 场 为 市 , 利 在 则
从 利 , 势 在 则 从 势 , 录 其 子 以 及 人 之 子 , 因 其 亲 以 及 人 之 亲 , 遂 至 上 下 相 同 ,
名 义 扫 地 。 虽 明 宪 在 前 , 国 法 在 上 , 而 犯 者 接 踵 相 继 , 致 使 富 室 有 力 者 , 曳
白 可 以 衣 紫 , 寒 畯 无 援 者 , 倚 马 不 得 登 龙 。 此 忠 臣 义 士 所 以 扼 捥 而 不 平 也 。 3
从 此 他 绝 意 仕 进 , 僻 处 乡 间 , 著 书 写 作 , 隐 忍 倔 强 、 不 求 谐 世 的 性 格 开 始 形 成 。
徐 栻 的 去 世 不 仅 使 徐 家 失 去 了 强 有 力 的 政 治 依 傍 , 家 庭 内 部 为 了 争 夺 家 产 接 连 发
生 谋 财 害 命 的 案 件 , 祸 起 萧 墙 的 纷 争 也 使 徐 复 祚 卷 身 其 中 , 这 些 变 故 对 徐 复 祚 人 生 道
路 也 产 生 了 极 大 的 影 响 。 万 历 十 九 年 (1591), 胞 兄 徐 昌 祚 夫 妇 为 图 财 而 指 使 家 奴 将
其 姑 母 溺 沉 于 河 , 此 时 当 时 就 传 得 沸 沸 扬 扬 , 甚 至 有 人 写 成 小 说 加 以 影 射 。 之 后 随 着
徐 昌 祚 的 进 京 候 选 , 此 事 才 不 了 了 之 。 但 没 想 到 十 八 年 后 又 被 人 出 面 告 发 , 告 发 的 人
不 是 别 人 , 而 是 徐 复 祚 的 异 母 六 弟 徐 鼎 祚 , 这 就 是 发 生 在 万 历 三 十 七 年 (1609) 徐 家
的 兄 弟 相 残 的 惨 剧 。 万 历 三 十 三 年 (1605), 复 祚 胞 兄 昌 祚 因 说 话 得 罪 上 司 致 仕 回 籍 。
五 年 后 万 历 三 十 七 年 (1609) 秋 , 徐 昌 祚 与 幼 弟 鼎 祚 因 析 产 交 恶 , 鼎 祚 告 发 昌 祚 谋 产
杀 姑 , 昌 祚 被 逮 下 狱 , 知 县 杨 涟 审 理 此 案 。 据 《 家 儿 私 语 · 亡 兄 行 略 》 记 载 :“ 归 五
年 而 难 作 。 难 之 作 也 , 实 是 幼 弟 鼎 祚 析 筋 衔 兄 而 藉 口 于 杀 姑 , 又 罗 致 十 二 大 罪 揭 之 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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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二 , 第 29 页
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七 , 第 144 页
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五 , 第 98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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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一 章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与 戏 曲 创 作
之 后 鼎 祚 又 派 人 持 刀 入 狱 欲 刺 杀 之 , 昌 祚 遂 自 刎 于 狱 中 , 时 在 九 月 二 日 。 对 于 此 事 ,
徐 复 祚 也 有 自 己 明 确 的 态 度 。 虽 然 他 对 徐 昌 祚 夫 妇 谋 产 杀 姑 的 行 为 有 所 谴 责 , 但 是 从
维 护 整 个 封 建 家 族 的 声 誉 出 发 , 他 更 多 是 指 责 徐 鼎 祚 “ 以 人 弟 而 杀 兄 , 以 小 憾 而 兴
大 狱 , 使 尚 书 公 闻 誉 与 徐 氏 家 声 一 朝 而 陨 , 罪 通 天 哉 ”, 而 且 徐 复 祚 还 “ 曾 有 书 讦 鼎 ,
刻 送 通 邑 ”, 致 使 六 弟 精 神 失 常 而 死 。 1 从 这 点 来 看 , 徐 复 祚 的 思 想 是 比 较 传 统 的 。 这
件 事 对 徐 复 祚 的 触 动 十 分 巨 大 , 他 的 传 奇 《 宵 光 剑 》 就 是 有 感 于 此 而 作 。
这 场 惨 剧 还 直 接 导 致 了 徐 复 祚 对 东 林 党 人 的 敌 视 态 度 , 后 来 研 究 者 也 常 常 藉 此 指
责 徐 复 祚 的 政 治 立 场 。 当 时 审 理 徐 昌 祚 案 件 的 是 常 熟 县 令 杨 涟 , 背 后 主 使 顾 大 章 , 他
们 都 是 东 林 党 人 , 于 是 徐 复 祚 就 把 这 笔 杀 兄 破 家 的 帐 记 在 了 东 林 党 名 下 。 另 外 当 时 徐
顾 两 家 本 就 有 怨 仇 , 据 徐 复 祚 《 家 儿 私 语 · 顾 大 章 》 记 载 , 徐 顾 两 家 本 是 姻 亲 , 徐 尚
德 的 女 儿 是 蒋 家 的 儿 媳 , 顾 大 章 是 蒋 家 的 女 婿 , 徐 复 祚 认 为 蒋 家 的 家 产 应 归 儿 子 与 儿
媳 , 但 却 被 顾 大 章 攘 夺 , 徐 顾 两 家 因 此 结 怨 。 于 是 徐 复 祚 在 《 家 儿 私 语 》 对 杨 、 顾 二
人 大 加 污 蔑 贬 斥 , 他 说 “ 杨 大 洪 ( 涟 ) 初 莅 任 时 亦 颇 宽 容 , 未 几 而 碜 礉 刻 核 , 视 人 命
如 草 菅 , 悉 大 章 教 之 也 ”。 杨 涟 、 顾 大 章 后 为 阉 党 魏 忠 贤 所 害 , 徐 复 祚 却 说 二 人 是 “ 以
脏 败 ”,“ 恶 贯 既 盈 , 身 罹 重 辟 , 暴 尸 于 市 , 犬 衔 鸟 啄 。 我 虞 之 人 , 孰 不 吁 天 称 快 。 不 意
我 村 老 以 七 十 垂 死 之 年 , 而 亦 得 目 睹 此 阔 清 景 象 也 。 幸 矣 。” 2 难 怪 徐 朔 方 说 徐 复 祚 是
“ 以 一 己 之 私 冤 而 颠 倒 黑 白 ” 3 。 笔 者 以 为 , 应 该 客 观 的 看 待 徐 复 祚 与 东 林 党 为 敌 的
政 治 立 场 , 这 不 但 与 徐 复 祚 特 殊 的 人 生 经 历 和 偏 狭 的 思 想 性 格 有 关 , 而 且 与 明 末 政 治
上 激 烈 的 党 争 有 关 , 徐 复 祚 不 过 是 那 个 时 代 的 一 个 牺 牲 品 罢 了 。
徐 家 在 经 历 了 这 一 系 列 谋 财 害 命 、 骨 肉 相 残 的 家 族 变 故 之 后 , 已 不 复 当 年 世 家 大
族 之 盛 了 。 徐 家 家 产 已 被 异 母 弟 徐 鼎 祚 掌 握 , 徐 复 祚 的 生 存 状 况 十 分 险 恶 , 他 甚 至 沦
落 到 卖 文 为 生 的 境 地 。 也 就 在 这 种 状 况 下 , 徐 复 祚 走 上 了 专 工 词 曲 的 戏 曲 创 作 道 路 ,
并 于 万 历 三 十 八 年 (1610) 年 前 后 一 连 创 作 了 三 本 大 型 传 奇 《 宵 光 剑 》、《 题 塔 记 》、
《 红 梨 记 》。 这 三 个 剧 本 一 问 世 就 盛 演 歌 场 , 广 为 流 传 , 在 社 会 上 引 起 广 泛 的 影 响 ,
但 徐 氏 本 人 则 仍 然 默 默 无 闻 。 万 历 四 十 一 年 (1613) 越 中 曲 家 吕 天 成 在 增 订 他 刊 行 于
万 历 三 十 八 年 (1610) 的 《 曲 品 》 时 , 补 入 了 原 来 没 有 的 三 个 剧 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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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 上 记 载 见 于 徐 复 祚 《 家 儿 私 语 》, 第 3—8 页
徐 复 祚 《 家 儿 私 语 》, 第 8 页
徐 朔 方 《 徐 复 祚 年 谱 》,《 晚 明 曲 家 年 谱 · 苏 州 卷 》, 第 321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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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一 章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与 戏 曲 创 作
爽 鸠 文 孙 所 著 传 奇 二 本
《 题 塔 》 梁 灏 事 曲 写 晚 成 志 节 , 亦 足 裁 少 年 豪 举 之 气 。 俗 演 望 仙 楼 一 事 ,
不 足 观 。
《 霄 光 》 传 卫 青 事 佳 , 不 尚 主 则 反 入 腐 境 矣 。 铁 勒 奴 不 知 何 指 。
阳 初 子 所 作 传 奇 一 本
《 红 梨 花 》 元 人 有 《 三 错 认 》 剧 , 此 稍 衍 之 , 词 亦 秀 美 。 1
吕 天 成 把 这 三 个 剧 本 同 时 高 评 为 “ 上 之 下 ”, 与 屠 隆 、 冯 梦 龙 等 名 家 并 列 , 但 他
并 不 知 道 它 们 的 作 者 就 是 徐 复 祚 , 甚 至 还 错 把 他 当 作 两 个 人 “ 爽 鸠 文 孙 ” 和 “ 阳 初 子 ”。
关 于 这 一 点 , 赵 景 深 在 《 增 补 本 〈 曲 品 〉 的 发 现 》 一 文 中 已 做 过 详 细 的 考 证 , 这 里 就
不 再 赘 述 。
虽 然 此 时 徐 复 祚 仍 未 知 名 于 世 , 但 是 随 着 《 宵 光 》《 红 梨 》 等 剧 广 泛 流 传 、 影 响
日 大 , 徐 复 祚 还 是 “ 见 嫉 于 人 ”, 一 些 别 有 用 心 的 人 在 他 的 传 奇 中 穿 凿 附 会 , 罗 织 罪
名 。 徐 复 祚 “ 遂 烧 却 笔 砚 ”, 选 择 了 不 再 创 作 。 据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三 “ 钱 侍 御 ” 条
云 :“ 昔 苏 子 瞻 《 无 盐 》 诸 咏 , 李 定 、 舒 亶 辈 指 为 谤 讪 朝 政 ; 而 《 咏 桧 》 一 诗 , 王 珪
直 以 为 不 臣 , 欲 服 上 刑 。 非 宋 裕 陵 神 圣 , 宁 有 免 法 ? 吁 , 可 畏 哉 ! 近 王 弇 州 作 《 卮 言 》,
作 《 别 集 》, 汤 临 川 作 《 紫 箫 记 》, 亦 纷 纷 不 免 于 猪 嘴 关 。 乃 知 古 人 制 作 必 藏 名 山 大 川 ,
有 以 也 。 余 小 子 , 何 足 比 数 ? 然 亦 每 以 作 词 见 嫉 于 人 。 夫 余 所 作 者 词 曲 , 金 元 小 伎 耳 ,
上 之 不 能 博 高 名 , 次 复 不 能 图 显 利 , 拾 文 人 唾 弃 之 余 , 供 酒 间 谑 浪 之 具 , 不 过 无 聊 之
计 , 假 此 以 磨 岁 月 耳 , 何 关 世 事 ? 安 所 □□! 而 亦 烦 李 定 诸 人 毒 吻 耶 ? 庚 戌 成 《 红 梨 》
后 , 遂 烧 却 笔 砚 。” 2 这 笔 一 搁 就 是 七 年 多 , 徐 复 祚 再 提 笔 创 作 传 奇 已 是 万 历 丁 巳 (1617)
年 以 后 的 事 了 。 徐 复 祚 此 后 又 一 连 创 作 了 《 投 梭 记 》、《 梧 桐 雨 》 和 《 一 文 钱 》 三 个 剧
本 。 尤 其 是 杂 剧 《 一 文 钱 》 的 创 作 奠 定 了 他 在 中 国 杂 剧 史 上 的 地 位 。 同 时 , 他 还 仿 沈
璟 《 南 词 韵 选 》 之 体 例 ,“ 特 为 广 之 ”, 编 选 了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徐 复 祚 晚 年 安 于 村 居 , 自 号 “ 三 家 村 老 ”, 生 活 愈 加 清 贫 , 性 格 却 更 加 狂 倔 。 在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六 《 去 饼 缘 》 中 徐 复 祚 说 “ 今 日 贫 寒 , 鲞 鱼 虾 壳 甘 于 金 虀 玉 鲙 ” 3 ,
在 书 中 另 一 处 又 说 :“ 或 怜 村 老 贫 , 突 烟 尝 不 青 , 问 何 以 自 遣 ?” 4 他 自 比 徐 渭 道 :“ 文
1 《 曲 品 校 注 》, 第 283—285 页 , 吕 天 成 撰 , 吴 书 荫 校 注 , 中 华 书 局 ,2006 年 7 月 第 2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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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三 , 第 53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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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六 , 第 11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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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三 家 村 老 委 谈 》 藏 抄 本 第 四 册 《 贫 》, 转 引 自 姜 智 《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与 著 作 》 第 66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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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一 章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与 戏 曲 创 作
长 无 命 , 大 类 村 老 ; 其 为 人 益 老 、 益 贫 、 益 狂 、 益 崛 ( 倔 ) 强 , 又 大 类 村 老 。” 1 但 他
并 没 有 意 志 消 沉 , 而 是 “ 杜 门 呕 血 , 不 求 谐 世 , 世 人 竟 欲 杀 之 , 不 为 动 。” 2 然 而 就 是
在 这 种 恶 劣 的 生 存 环 境 下 , 徐 复 祚 依 然 坚 持 笔 耕 不 辍 。 在 这 期 间 , 他 一 共 完 成 了 四 件
事 : 首 先 , 对 臧 晋 叔 的 《 元 曲 选 》 以 及 其 中 未 收 的 刘 东 生 《 月 下 老 世 间 配 偶 》、 谷 子
敬 《 闹 阴 司 》、 朱 权 《 燕 莺 蜂 蝶 》、《 复 落 娼 》、《 烟 花 判 》 等 北 杂 剧 细 加 研 究 , 一 一 校
勘 ; 第 二 , 把 自 己 多 年 创 作 的 散 曲 汇 编 成 册 , 托 族 侄 徐 锡 祚 请 乡 贤 钱 谦 益 作 序 , 钱 谦
益 在 《 题 徐 阳 初 小 令 》 中 高 度 评 价 了 徐 复 祚 散 曲 的 艺 术 成 就 , 并 将 他 和 关 汉 卿 、 马 致
远 、 张 小 山 、 郑 德 辉 等 元 代 著 名 曲 家 相 比 , 指 出 “ 阳 初 秦 川 贵 公 子 , 连 骞 坎 坷 , 故 能
以 词 曲 显 ” 3 ; 第 三 , 完 成 了 笔 记 性 杂 著 《 三 家 村 老 笔 谈 》 的 写 作 。 北 京 图 书 馆 藏 抄
本 《 花 当 阁 丛 谈 》 第 四 册 第 七 卷 前 题 记 , 所 署 时 间 是 “ 天 启 岁 在 丁 卯 夏 五 月 ”, 可 见
此 书 完 成 于 是 年 或 略 后 。 最 后 , 在 天 启 七 年 (1627), 当 感 到 自 己 将 不 久 于 人 世 时 ,
写 作 了 《 家 儿 私 语 》 一 书 , 据 该 书 卷 前 的 自 序 称 , 徐 复 祚 写 作 此 书 乃 是 为 了 让 后 世 子
孙 知 道 徐 家 某 些 事 情 的 真 相 。
二 、 徐 复 祚 的 交 游 考 略
徐 复 祚 一 生 虽 然 连 蹇 坎 坷 , 命 运 多 舛 , 但 是 却 在 戏 曲 方 面 取 得 了 很 高 的 成 就 。 之
所 以 能 取 得 这 些 成 就 , 除 了 个 人 才 情 和 不 懈 努 力 外 , 还 得 益 于 他 与 当 时 许 多 戏 曲 名 家
的 交 往 。 据 徐 复 祚 在 自 己 的 著 作 中 称 , 他 与 当 时 许 多 戏 曲 名 家 如 张 凤 翼 、 藏 懋 循 、 梅
鼎 祚 、 孙 柚 、 秦 四 麟 、 郑 若 庸 、 梁 辰 鱼 、 顾 大 典 等 都 有 交 往 。 并 且 和 一 些 人 交 往 频 繁 、
关 系 密 切 , 堪 称 徐 复 祚 的 “ 曲 坛 知 音 ”。
其 中 对 他 影 响 最 大 的 当 属 岳 伯 张 凤 翼 。 张 凤 翼 (1527—1613), 字 伯 起 , 号 灵 墟 ,
别 署 灵 墟 先 生 、 冷 然 居 士 。 与 其 弟 献 翼 、 燕 翼 并 有 才 名 , 号 称 “ 三 张 ”。 张 凤 翼 前 半
生 积 极 求 仕 。 嘉 靖 四 十 三 年 (1564) 与 弟 燕 翼 同 榜 中 举 , 以 后 却 屡 试 不 售 , 万 历 八 年
(1580)“ 以 母 老 不 复 应 公 车 辟 ” 此 后 “ 足 不 入 公 府 ” 4 。 后 半 生 在 卖 字 鬻 文 、 归 隐 著
书 中 度 过 。 戏 曲 作 品 有 传 奇 《 红 拂 记 》、《 祝 发 记 》、《 灌 园 记 》、《 窃 符 记 》、《 虎 符 记 》、
《 扊 扅 记 》, 合 称 《 阳 春 六 集 》, 现 存 前 五 种 。 徐 复 祚 对 这 位 岳 伯 的 为 人 和 为 文 都 十 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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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三 , 第 50 页
张 大 复 《 梅 花 草 堂 集 》 卷 十 一 ,《 笔 记 小 说 大 观 》 第 19 编 第 6 册 , 第 3452 页 , 新 兴 书 局 ,1979 年 9 月 版
钱 谦 益 《 题 徐 阳 初 小 令 》,《 牧 斋 初 学 集 》, 第 1791 页
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四 , 第 78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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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一 章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与 戏 曲 创 作
仰 慕 。 张 凤 翼 对 徐 复 祚 的 影 响 首 先 体 现 在 人 生 态 度 上 。 他 十 分 欣 赏 张 凤 翼 “ 足 不 入
公 府 ”、 耻 与 贵 人 交 的 人 生 态 度 , 在 《 花 当 阁 丛 谈 》 说 张 凤 翼 “ 虽 两 台 使 者 若 监 使 郡
邑 大 夫 族 旎 日 及 门 , 去 , 未 尝 以 一 刺 报 也 。 吴 人 以 此 重 之 ” 1 , 并 直 言 道 “ 余 内 伯 张
伯 起 人 品 最 高 ” 2 。 张 凤 翼 前 半 生 积 极 求 仕 、 后 半 生 归 隐 著 书 的 人 生 模 式 也 为 他 所 效
仿 。 他 以 “ 诗 宗 老 杜 、 王 摩 诘 , 然 不 求 甚 似 ” 3 称 赞 张 凤 翼 的 诗 歌 , 对 其 戏 曲 成 就 更
是 推 崇 备 至 ,“ 天 下 之 爱 伯 起 新 声 甚 于 古 文 辞 , 乐 府 有 阳 春 堂 六 传 , 而 世 所 最 行 者 则
唐 《 李 药 师 红 拂 记 》 也 。” 4 高 度 评 价 他 在 昆 山 腔 改 良 上 的 贡 献 :“ 吴 中 旧 曲 师 太 仓 魏
良 辅 , 伯 起 出 而 一 变 之 , 至 今 宗 焉 。” 5 张 凤 翼 不 仅 “ 善 度 曲 , 自 晨 至 夕 , 口 呜 呜 不 己 ”,
还 常 常 亲 自 演 练 传 奇 “ 常 与 仲 郎 演 琵 琶 记 , 父 中 郎 , 子 赵 氏 , 观 者 填 门 , 夷 然 不 屑 意
也 。” 6 这 种 醉 心 戏 曲 的 态 度 也 为 徐 复 祚 所 激 赏 。 两 人 还 常 常 在 一 起 切 磋 交 流 戏 曲 方 面
的 问 题 , 关 系 甚 为 密 切 。 徐 复 祚 在 《 花 当 阁 丛 谈 》 中 有 一 段 记 载 :“ 最 可 笑 者 , 弁 州
先 生 之 许 《 红 拂 》 也 , 曰 《 红 拂 》 有 一 佳 句 曰 ‘ 爱 他 风 雪 耐 他 寒 ’, 不 知 为 朱 希 真 词
也 云 云 。 余 一 日 过 伯 起 斋 中 , 谈 次 问 此 句 用 在 何 处 , 觅 之 不 得 。 伯 起 笑 曰 王 大 自 看 朱
希 真 《 红 拂 》 耳 , 似 未 尝 看 张 伯 起 《 红 拂 》 也 。” 7 徐 朔 方 先 生 说 ,“ 爱 他 风 雪 耐 他 寒 ”
一 句 就 在 《 红 拂 记 》 第 十 九 出 的 曲 词 里 , 徐 复 祚 却 说 “ 觅 之 不 得 ”, 可 见 其 《 花 当 阁
丛 谈 》 是 “ 信 笔 而 写 , 并 不 完 全 可 信 ”, 且 不 论 这 其 中 是 非 , 我 们 有 理 由 相 信 , 徐 复
祚 和 张 凤 翼 应 该 是 常 常 在 一 起 切 磋 交 流 戏 曲 的 有 关 问 题 。
臧 懋 循 (1550—1620), 字 晋 叔 , 号 顾 渚 , 浙 江 省 长 兴 县 人 。 万 历 八 年 (1580)
进 士 , 历 任 荆 州 府 学 教 授 、 夷 陵 知 县 、 南 京 国 子 监 博 士 。 万 历 十 三 年 罢 官 。 与 王 世 贞 、
汤 显 祖 相 友 善 , 改 编 刊 刻 了 汤 显 祖 的 《 玉 茗 堂 四 梦 》, 编 有 《 元 曲 选 》 等 , 并 著 有 《 负
苞 堂 诗 文 选 》 行 世 。 据 徐 复 祚 称 臧 懋 循 十 分 欣 赏 他 的 剧 本 , 逢 人 便 夸 ,“ 晋 叔 最 爱 余
诸 传 , 逢 人 便 说 , 且 托 友 人 相 邀 过 彼 , 而 余 贫 老 不 能 往 。 未 几 而 晋 叔 物 化 , 负 此 知 己 ,
痛 哉 !” 8 臧 懋 循 并 没 有 创 作 戏 曲 作 品 , 而 是 以 编 印 《 元 曲 选 》 闻 名 , 对 此 徐 复 祚 给 与
了 很 高 的 评 价 :“ 晋 叔 不 闻 有 所 抅 撰 , 然 其 刻 元 人 杂 剧 多 至 百 种 , 一 一 手 自 删 定 , 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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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四 , 第 79 页
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四 , 第 120 页
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四 , 第 78 页
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四 , 第 79 页
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四 , 第 79 页
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四 , 第 79 页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7 页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40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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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一 章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与 戏 曲 创 作
亦 不 在 沈 先 生 下 矣 。” 1 他 对 于 臧 懋 循 改 订 《 玉 茗 堂 四 梦 》 也 极 为 赞 许 , 称 其 “ 改 正 四
传 以 订 其 讹 , 若 士 忠 臣 哉 !” 另 外 , 臧 懋 循 论 曲 , 推 崇 元 人 , 提 倡 本 色 、 当 行 , 反 对
饾 饤 故 事 、 堆 砌 词 藻 , 主 张 戏 曲 创 作 应 当 情 词 稳 称 、 关 目 紧 凑 、 音 律 谐 叶 , 这 些 对 徐
复 祚 都 有 所 影 响 。
梅 鼎 祚 (1549—1615), 字 禹 金 , 号 汝 南 、 无 求 居 士 、 千 秋 乡 人 , 别 署 胜 乐 道 人 。 宣
城 人 。 十 六 岁 为 诸 生 , 后 九 次 参 加 秋 试 均 未 能 中 举 。 由 于 仕 途 失 意 , 遂 隐 居 “ 书 带 园 ”,
藏 书 著 述 。 是 明 代 著 名 藏 书 家 、 戏 曲 家 , 与 汤 显 祖 、 屠 隆 等 交 往 甚 密 。 戏 曲 作 品 有 传 奇
《 玉 合 记 》、《 长 命 缕 》 和 杂 剧 《 昆 仑 奴 》 存 世 。 其 作 品 以 文 词 取 胜 , 骈 俪 藻 饰 , 堆 砌 典
故 , 为 明 代 文 词 派 曲 家 巨 擎 。 万 历 十 六 年 (1588), 徐 复 祚 经 过 娄 江 时 , 在 王 逸 季 的 弇
园 第 一 次 遇 到 梅 禹 金 ,“ 时 《 玉 合 》 新 出 , 禹 金 挟 一 册 示 主 人 ” 2 , 相 处 两 日 后 , 各 自 别
去 。 梅 禹 金 后 又 把 自 己 的 《 玉 合 记 》 寄 给 徐 复 祚 , 徐 复 祚 对 《 玉 合 记 》 追 求 骈 俪 藻 饰 、
堆 垛 饾 饤 故 实 的 语 言 风 格 进 行 了 严 厉 的 批 评 , 说 它 “ 徒 逞 博 洽 , 使 闻 者 不 解 为 何 语 ”,
不 适 合 舞 台 搬 演 ,“ 若 歌 《 玉 合 》 于 筵 前 台 畔 无 论 田 畯 红 女 , 即 学 士 大 夫 , 能 解 作 何 语
者 几 人 哉 !” 3 梅 禹 金 晚 年 有 所 悔 悟 , 二 十 二 年 后 又 创 作 了 传 奇 《 长 命 缕 》, 在 曲 律 上 同 《 玉
合 记 》 大 异 其 趣 , 在 音 韵 、 语 言 上 也 有 了 明 显 的 改 进 。 徐 复 祚 于 万 历 四 十 五 年 (1617)
得 到 《 长 命 缕 记 》, 而 此 时 梅 禹 金 已 经 去 世 , 徐 复 祚 在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记 此 事 道 :“ 丁
巳 岁 ( 万 历 四 十 五 年 ,1617), 余 友 章 伯 敬 从 皖 城 归 , 手 一 册 惠 余 , 则 禹 金 所 作 《 长 命 缕 》
也 。 询 禹 金 起 居 , 始 知 已 化 为 异 物 。 不 觉 泫 然 。” 4
孙 柚 (1540—1614?), 字 梅 锡 , 又 字 禹 锡 、 遂 初 。 江 苏 常 熟 人 。“ 少 负 异 才 ,
豪 放 不 羁 。 读 书 五 行 俱 下 , 才 情 流 丽 。 歌 诗 乐 府 , 脍 炙 人 口 。” 曾 在 虞 山 北 麓 构 筑 别
业 , 取 名 藤 溪 草 堂 , 与 名 流 王 伯 榖 等 畅 饮 其 中 。 5 所 撰 传 奇 2 种 ,《 琴 心 记 》 今 存 ,《 昭
关 记 》 已 佚 。 其 叔 孙 七 政 , 与 徐 复 祚 “ 先 君 子 交 特 厚 ”, 他 俩 也 相 友 善 , 徐 复 祚 称 他
“ 性 粗 豪 , 不 修 曲 谨 , 喜 饮 , 喜 樗 蒲 ”, 并 评 其 《 琴 心 记 》“ 俊 逸 可 喜 ”、“ 极 有
佳 句 , 第 头 脑 太 乱 , 脚 色 大 多 , 大 伤 体 裁 , 不 便 于 登 场 , 曲 亦 时 有 未 叶 ”, 复 祚 还 曾
打 算 帮 助 孙 柚 改 订 《 琴 心 记 》, 可 惜 未 果 ,“ 有 志 焉 , 而 未 逮 也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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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40 页
2 《 徐 复 祚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批 语 汇 辑 ( 上 )》, 黄 仕 忠 辑 校 ,《 中 华 戏 曲 》,2004 年 第 31 期 , 第 315 页
3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第 六 册 , 第 238 页
4 《 徐 复 祚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批 语 汇 辑 ( 上 )》, 第 316 页
5
赵 景 深 、 张 增 元 《 方 志 著 录 元 明 清 曲 家 传 略 》, 第 100—101 页 , 中 华 书 局 ,1987 年 2 月 第 1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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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曲 论 》 附 录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44—24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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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一 章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与 戏 曲 创 作
秦 四 麟 , 字 季 公 , 号 景 阳 。 江 苏 常 熟 人 。 秦 四 麟 “ 善 填 词 曲 , 精 解 音 律 , 尝 以 中
秋 登 金 陵 长 板 桥 , 歌 大 石 调 念 奴 娇 词 , 竟 四 五 夕 莫 感 有 发 声 者 。” 1 。 徐 复 祚 在 《 花 当
阁 丛 谈 》 中 说 :“ 余 友 秦 四 麟 , 为 博 士 弟 子 , 亦 善 歌 金 元 曲 , 无 论 酒 间 , 兴 到 辄 引 曼
声 。 即 独 处 一 室 , 而 呜 呜 不 绝 口 。 学 使 者 行 部 至 矣 , 所 挟 而 入 行 笥 者 , 唯 琵 琶 西 厢 二
传 , 或 规 之 君 不 虞 试 耶 , 公 笑 曰 :‘ 吾 患 曲 不 善 耳 , 奚 患 文 不 佳 也 。’ 其 风 流 如 此 。” 2
徐 复 祚 正 是 在 和 这 些 曲 家 友 人 的 交 往 和 切 磋 中 , 不 断 丰 富 自 己 的 戏 曲 创 作 和 理 论
知 识 , 才 使 自 己 成 为 明 代 一 位 杰 出 的 戏 曲 家 。
三 、 徐 复 祚 的 著 作 考 辨
徐 复 祚 一 生 笔 耕 不 辍 , 著 述 甚 丰 。 但 是 很 快 就 散 佚 了 , 他 的 常 熟 同 乡 王 应 奎 就 不
无 同 情 的 说 道 :“ 余 悲 阳 初 有 如 许 著 作 , 而 身 殁 之 后 , 遗 书 散 佚 , 名 字 翳 然 ”。 3 今 存
于 世 的 的 并 不 多 , 而 且 其 中 有 些 作 品 还 有 可 疑 的 地 方 , 这 里 作 一 简 要 的 考 辨 。 根 据 现
存 的 各 种 记 载 看 , 徐 复 祚 的 作 品 包 括 戏 曲 作 品 和 杂 文 随 笔 两 大 类 , 先 来 看 戏 曲 作 品 。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作 品 , 各 书 著 录 不 一 。 据 《 方 志 著 录 元 明 清 曲 家 传 略 》 载 , 有 传 奇
《 红 梨 记 》、《 投 梭 记 》、《 祝 发 记 》、《 宵 光 剑 》、《 一 文 钱 》、《 梧 桐 雨 》、《 题 塔 记 》、《 雪
樵 记 》、《 闹 中 牟 》, 张 大 复 在 他 的 《 梅 花 草 堂 笔 谈 》 卷 十 一 《 徐 阳 初 》 条 还 提 到 一 本
《 题 桥 记 》, 其 他 书 目 著 录 均 不 出 上 述 范 围 。 另 据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四 “ 游 月 宫 ” 条
云 :“ 余 尝 有 传 奇 托 李 邺 侯 烧 梨 事 ”, 惜 不 知 其 名 , 未 见 其 书 。 这 里 显 然 有 许 多 误 载 ,
其 中 《 祝 发 记 》 为 张 凤 翼 作 品 ,《 一 文 钱 》 为 六 折 杂 剧 , 今 存 《 盛 明 杂 剧 》 刊 本 , 已
无 异 议 。《 题 桥 记 》 或 为 《 题 塔 记 》 之 误 。《 梧 桐 雨 》 和 《 闹 中 牟 》 两 剧 究 竟 是 杂 剧 还
是 传 奇 , 仍 有 争 论 。 所 以 可 以 确 定 为 徐 复 祚 戏 曲 作 品 的 只 有 九 种 , 其 中 传 奇 《 红 梨 记 》、
《 投 梭 记 》、《 宵 光 剑 》 和 杂 剧 《 一 文 钱 》, 今 存 ;《 题 塔 记 》、《 梧 桐 雨 》、《 雪 樵 记 》、
《 闹 中 牟 》, 已 佚 。
徐 复 祚 的 传 奇 除 《 红 梨 记 》 外 创 作 年 月 都 不 可 考 , 但 其 传 奇 卷 首 都 有 自 度 的 【 瑶
轮 曲 】, 并 标 明 顺 序 以 记 作 品 创 作 先 后 。 其 中 现 存 的 《 宵 光 剑 》 为 第 一 二 曲 ,《 红 梨 记 》
为 第 五 六 曲 ,《 投 梭 记 》 是 第 七 曲 , 失 传 的 《 题 塔 记 》 可 能 是 第 三 四 曲 。 徐 朔 方 认 为
《 宵 光 剑 》、《 红 梨 记 》、《 题 塔 记 》 可 能 是 同 一 年 的 作 品 , 但 《 红 梨 记 》 的 创 作 早 于 《 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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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 景 深 、 张 增 元 《 方 志 著 录 元 明 清 曲 家 传 略 》, 第 479—480 页
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三 , 第 51 页
王 应 奎 《 柳 南 随 笔 》 卷 一 ,《 笔 记 小 说 大 观 》 第 18 编 第 7 册 , 新 兴 书 局 , 第 433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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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一 章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与 戏 曲 创 作
光 剑 》。 这 里 需 要 辨 析 一 下 。 据 《 红 梨 记 》 卷 首 作 者 自 序 ,《 红 梨 记 》 脱 稿 于 万 历 三 十
八 年 (1610) 七 月 , 徐 朔 方 说 “ 同 年 ( 万 历 三 十 八 年 ) 九 月 , 他 ( 徐 复 祚 ) 的 胞 兄 在
狱 中 自 杀 。《 宵 光 剑 》 卷 首 《 瑶 轮 第 一 曲 》 说 ‘ 则 就 此 家 无 恙 , 天 伦 极 乐 , 胜 似 锦 衣
旋 。’ 异 母 兄 弟 间 关 系 恶 化 , 才 有 这 样 的 想 法 。 这 样 说 , 此 记 (《 宵 光 剑 》) 作 于 《 红
梨 记 》 之 后 。” 徐 朔 方 又 据 《 宵 光 剑 》 剧 情 同 徐 复 祚 的 家 事 惊 人 的 相 似 , 认 为 “《 红 梨
记 》 完 成 在 兄 死 之 前 ,《 宵 光 剑 》 则 在 之 后 。 故 意 颠 倒 《 瑶 轮 曲 》 的 顺 序 , 以 免 引 起
麻 烦 。” 1 然 而 据 《 家 儿 私 语 · 亡 兄 行 略 》 载 , 徐 昌 祚 自 杀 于 万 历 三 十 七 年 (1609) 九
月 初 二 , 而 非 万 历 三 十 八 年 (1610)。 万 历 三 十 七 年 是 己 酉 年 , 九 月 初 二 尚 属 八 月 节
气 , 八 月 乃 酉 月 , 因 此 说 徐 昌 祚 卒 于 酉 年 酉 月 , 但 徐 朔 方 认 为 这 是 “ 传 闻 之 误 ”, 至
于 为 什 么 说 是 传 闻 之 误 他 却 没 说 。 据 《 家 儿 私 语 · 亡 兄 行 略 》 载 “ 况 兄 ( 徐 昌 祚 ) 死
六 年 而 鼎 祚 亦 恶 疾 死 , 年 才 三 十 有 六 ” 2 , 另 据 《 狯 园 》 说 徐 鼎 祚 死 于 万 历 甲 寅 (1614)
年 , 由 此 上 推 徐 昌 祚 亦 是 死 于 万 历 三 十 七 年 (1609)。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三 《 钱 侍 御 》 条 跋 语 :“ 余 庚 戌 除 夕 有 哭 兄 作 云 : 除 夕 多 悲 感 ,
思 君 倍 郁 陶 。 用 人 嗟 往 失 , 受 谏 岂 今 朝 。 骨 肉 安 全 未 , 门 庭 事 正 饶 。 魂 依 繐 帷 下 , 风
雪 共 萧 萧 。 一 官 能 自 爱 , 八 议 岂 无 情 。 祖 亦 存 余 泽 , 兄 何 负 此 名 。 黄 麻 非 赐 死 , 白 刃
遽 轻 生 。 家 闻 从 兹 陨 , 明 朝 但 哭 声 。” 3 虽 然 这 首 纪 念 徐 昌 祚 的 诗 作 于 万 历 庚 戌 (1610),
但 这 并 不 能 证 明 徐 昌 祚 就 是 卒 于 此 年 。 所 以 笔 者 以 为 徐 昌 祚 就 是 卒 于 万 历 三 十 七 年
(1609),《 宵 光 剑 》 和 《 红 梨 记 》 都 当 作 于 昌 祚 死 后 , 而 不 是 徐 氏 所 说 的 “《 红 梨 记 》
完 成 在 兄 死 之 前 ,《 宵 光 剑 》 则 在 之 后 ”, 再 结 合 它 们 卷 首 的 【 瑶 轮 曲 】 次 序 , 实 际 情
况 是 : 万 历 三 十 七 年 (1609) 徐 昌 祚 被 逮 死 后 , 徐 复 祚 基 于 义 愤 创 作 《 宵 光 剑 》, 含
蓄 的 记 下 了 这 场 家 族 变 故 , 而 传 奇 《 红 梨 记 》 的 构 思 、 写 作 或 早 于 《 宵 光 剑 》, 但 其
完 成 当 在 《 宵 光 剑 》 之 后 。
《 投 梭 记 》 是 徐 复 祚 现 存 的 最 后 一 部 传 奇 。 关 于 其 创 作 年 代 , 亦 有 争 议 。 徐 朔 方
言 《 投 梭 记 》、《 梧 桐 雨 》 两 剧 作 于 万 历 三 十 八 年 (1610) 后 , 四 十 二 年 (1614) 前 。
姜 智 、 郭 英 德 却 认 为 《 投 梭 记 》 作 于 万 历 四 十 五 年 (1617) 年 后 。 按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三 “ 钱 侍 御 ” 条 云 :“ 庚 戌 ( 万 历 三 十 八 年 ,1610) 成 《 红 梨 》 后 , 遂 烧 却 笔 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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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朔 方 《 徐 复 祚 年 谱 》,《 晚 明 曲 家 年 谱 · 苏 州 卷 》, 第 322 页
徐 复 祚 《 家 儿 私 语 》, 第 5 页
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三 , 第 52—53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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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一 章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与 戏 曲 创 作
既 而 阅 《 楚 纪 》, 当 肃 皇 帝 幸 楚 , 胡 孝 思 ( 缵 宗 ) 为 一 律 纪 事 。 其 落 句 云 ‘ 穆 天 八 骏
空 飞 电 , 湘 竹 英 皇 泪 不 磨 ’, 刻 之 石 。 后 以 他 事 坐 罢 , 家 居 者 数 载 矣 。 尝 朴 一 贪 令 王
联 , 其 人 为 户 部 主 事 , 以 不 职 免 , 杀 人 下 狱 当 死 , 乃 指 ‘ 穆 天 ’、‘ 湘 竹 ’ 为 怨 望 咒 诅 ,
奏 之 。 捕 下 狱 , 论 死 。 孝 思 时 将 八 十 矣 , 了 不 怖 惧 , 取 锦 衣 狱 中 柱 械 之 类 八 , 为 诗 纪
之 , 名 ‘ 制 狱 八 景 ’。 众 争 咎 掣 其 笔 曰 :‘ 君 正 坐 诗 至 此 耳 , 尚 何 吾 伊 为 ?’ 孝 思 澹 然
吟 不 辍 , 曰 :‘ 坐 诗 当 死 , 今 不 作 诗 , 得 免 死 耶 ?’ 人 服 孝 思 意 气 。 因 思 死 生 祸 福 ,
不 宰 之 谗 慝 , 亦 宁 关 乎 口 语 , 固 自 有 天 公 主 之 。 乃 复 理 铅 椠 , 为 《 投 梭 》 记 谢 幼 舆 折
齿 事 , 又 作 《 梧 桐 雨 》 记 玉 环 马 嵬 事 。 而 纷 纷 复 如 故 。 未 几 , 其 人 死 , 遂 绝 无 议 者 。”
徐 朔 方 认 为 “ 其 人 ” 乃 指 异 母 六 弟 鼎 祚 , 而 鼎 祚 正 死 于 万 历 四 十 二 年 (1614), 所 以
《 投 梭 记 》、《 梧 桐 雨 》 两 剧 作 于 万 历 三 十 八 年 (1610) 后 , 四 十 二 年 (1614) 前 。
徐 复 祚 在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卷 一 的 “ 长 命 缕 ” 条 注 里 有 一 段 与 上 述 记 载 相 类 的 话 ,
在 这 段 话 之 前 有 一 段 记 载 徐 复 祚 与 梅 禹 金 交 往 的 文 字 , 其 中 也 提 到 了 自 己 因 撰 写 词 曲
被 谤 而 停 止 创 作 的 事 :“ 丁 巳 岁 ( 万 历 四 十 五 年 ,1617), 余 友 章 伯 敬 从 皖 城 归 , 手 一
册 惠 余 , 则 禹 金 所 作 《 长 命 缕 》 也 。 询 禹 金 起 居 , 始 知 已 化 为 异 物 , 不 觉 泫 然 。……
余 之 作 词 , 直 世 弃 无 聊 , 假 此 以 磨 耗 岁 月 耳 , 安 所 托 讽 , 而 亦 遭 李 定 诸 人 之 螫 毒 邪 ?
遂 为 烧 却 笔 研 ( 砚 )。 既 而 阅 《 楚 纪 》…… 人 服 孝 思 意 气 。 因 思 死 生 祸 福 ,…… 乃 复
理 铅 椠 如 故 。 且 禹 金 、 虚 舟 数 子 , 无 谗 慝 不 死 耶 ?” 1 姜 智 、 郭 英 德 据 此 认 为 这 段 话
写 于 “ 丁 巳 岁 ” 即 万 历 四 十 五 年 (1617) 之 后 , 所 以 《 投 梭 记 》、《 梧 桐 雨 》 两 剧 作 于
万 历 四 十 五 年 (1617) 之 后 。 笔 者 同 意 姜 智 和 郭 英 德 的 观 点 。 徐 朔 方 以 “ 其 人 ” 为 异
母 六 弟 鼎 祚 , 纯 属 臆 测 , 因 为 没 有 其 他 旁 证 可 以 证 明 。 分 析 上 述 两 段 引 文 , 都 是 讲 徐
复 祚 因 撰 写 词 曲 被 谤 而 停 止 创 作 , 之 后 又 有 感 于 胡 孝 思 事 而 “ 复 理 铅 椠 ”, 徐 复 祚 在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提 到 此 事 时 , 只 说 自 己 又 重 新 开 始 创 作 , 而 并 未 提 到 《 投 梭 记 》 和
《 梧 桐 雨 》, 这 说 明 徐 复 祚 在 编 选 此 书 时 尚 未 写 就 此 二 剧 , 而 从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收
录 的 作 品 情 况 看 , 它 当 编 于 万 历 四 十 五 年 (1617) 或 略 后 , 所 以 《 投 梭 记 》 和 《 梧 桐
雨 》 两 剧 当 作 于 万 历 四 十 五 年 之 后 。
杂 剧 《 一 文 钱 》 当 作 于 徐 复 祚 晚 年 安 于 村 居 时 。 或 以 为 徐 复 祚 此 剧 乃 是 为 讽 刺 族
人 中 吝 啬 者 而 作 。
1 《 徐 复 祚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批 语 汇 辑 ( 上 )》, 第 316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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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一 章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与 戏 曲 创 作
除 词 曲 外 , 徐 复 祚 现 存 于 世 的 还 有 随 笔 体 杂 记 《 三 家 村 委 老 谈 》 和 《 家 儿 私 语 》
一 书 。《 三 家 村 委 老 谈 》, 又 名 《 花 当 阁 丛 谈 》, 仿 陶 九 成 《 辍 耕 录 》 而 作 , 原 本 三 十
六 卷 , 今 存 借 月 山 房 汇 抄 本 八 卷 ,《 续 修 四 库 全 书 》 第 1175 册 和 台 北 新 兴 书 局 版 《 笔
记 小 说 大 观 》 第 十 六 编 第 八 册 收 录 本 均 据 此 影 印 ; 又 有 常 熟 图 书 馆 和 北 京 图 书 馆 藏 抄
本 , 共 七 卷 , 其 中 第 七 卷 不 见 于 借 月 山 房 汇 抄 本 。 据 徐 朔 方 考 证 , 本 书 或 成 于 天 启 七
年 丁 卯 (1627), 因 为 北 京 图 书 馆 藏 抄 本 《 花 当 阁 丛 谈 》 第 四 册 第 七 卷 前 题 记 , 所 署
时 间 是 “ 天 启 岁 在 丁 卯 夏 五 月 ”, 姑 从 之 。 该 书 广 记 自 嘉 靖 至 万 历 年 间 朝 廷 政 事 、 人
物 掌 故 、 乡 里 轶 闻 和 野 史 传 说 , 其 中 对 严 嵩 专 权 、 倭 寇 侵 扰 和 科 举 之 弊 的 揭 露 , 很 有
见 地 , 不 仅 具 有 很 高 的 史 料 价 值 , 而 且 能 够 反 映 作 者 的 思 想 。 此 外 书 中 还 有 大 量 评 论
戏 曲 作 家 作 品 的 文 字 , 被 后 人 辑 录 成 《 曲 论 》 一 书 , 颇 能 反 映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思 想 。《 家
儿 私 语 》 是 徐 复 祚 最 后 一 部 著 作 , 卷 前 自 述 所 署 时 间 为 “ 天 启 七 年 八 月 二 十 有 六 日 ”,
全 书 共 一 卷 , 收 入 赵 诒 琛 所 刊 的 《 丙 子 丛 编 》 中 。 该 书 共 分 “ 亡 妣 周 宜 人 状 ”、“ 亡 兄
刑 部 河 南 清 吏 司 郎 中 暨 敕 封 亡 嫂 王 氏 宜 人 行 略 ”、“ 亡 兄 逸 事 ”、“ 书 丁 巳 事 ” 和 “ 顾 大
章 ” 五 部 分 , 书 中 相 当 详 细 的 介 绍 了 徐 昌 祚 一 案 的 始 末 , 虽 然 没 有 多 少 关 于 徐 复 祚 本
人 的 资 料 , 但 从 其 中 颇 能 窥 探 到 徐 复 祚 一 定 的 思 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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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二 章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红 梨 记 》
第 二 章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红 梨 记 》
《 红 梨 记 》 是 徐 复 祚 的 传 奇 代 表 作 品 , 问 世 之 初 就 得 到 时 人 的 高 度 评 价 , 明 凌 濛
初 曾 评 此 剧 道 :“ 便 当 攀 陈 ( 铎 ) 提 冯 ( 惟 敏 ), 即 张 ( 凤 翼 )、 郑 ( 若 庸 )、 梁 ( 辰 鱼 )、
梅 ( 鼎 祚 ) 等 且 远 拜 下 风 ” 1 , 又 说 :“ 才 具 虽 小 狭 于 汤 ( 显 祖 ), 然 排 置 停 匀 调 妥 ,
汤 亦 不 及 。” 2 因 此 , 万 历 年 间 甫 一 问 世 就 盛 演 歌 场 、 广 为 流 传 , 其 中 《 亭 会 》、《 花 婆 》、
《 醉 皂 》 等 折 子 戏 至 今 还 能 演 于 场 上 。 明 清 时 期 许 多 戏 曲 选 本 如 《 醉 怡 情 》、《 万 壑 清
音 》、《 缀 百 裘 》、《 纳 书 盈 曲 谱 》、《 审 音 鉴 古 录 》 等 均 收 录 此 剧 的 散 出 。 近 世 的 曲 学 大
师 吴 梅 先 生 也 十 分 欣 赏 此 剧 , 称 它 为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3 。 所 以 历 来 关 于 徐 复 祚 戏
曲 的 研 究 ,《 红 梨 记 》 都 是 一 个 重 点 。 较 重 要 的 论 文 有 徐 扶 明 的 《 徐 复 祚 和 他 的 〈 红
梨 记 〉》 和 陈 绍 华 的 《〈 红 梨 记 〉 传 奇 思 想 艺 术 新 探 》。
第 一 节 从 杂 剧 《 红 梨 花 》 到 传 奇 《 红 梨 记 》
《 红 梨 记 》 脱 稿 于 万 历 三 十 八 年 (1610) 夏 , 是 徐 复 祚 的 第 三 个 传 奇 剧 本 。 一 般
认 为 它 改 编 自 元 杂 剧 《 谢 金 莲 诗 酒 红 梨 花 》。 吕 天 成 评 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说 :“ 元 人 有
《 三 错 认 》 剧 , 此 稍 衍 之 。” 4 祁 彪 佳 评 王 元 寿 《 红 梨 花 》 也 说 :“《 红 梨 花 传 奇 》 有 两
种 , 皆 本 之 元 人 《 三 错 认 》 剧 。” 5 按 ,《 三 错 认 》 即 《 红 梨 花 》。 日 人 青 木 正 儿 在 《 中
国 近 世 戏 曲 史 》 中 也 指 出 :“ 此 记 一 本 元 张 寿 卿 《 红 梨 花 》 杂 剧 增 饰 关 目 而 为 全 本 者 。
元 剧 第 二 折 , 用 之 于 第 二 十 一 出 《 咏 梨 》, 第 三 折 用 之 于 第 二 十 三 出 《 计 赚 》, 第 四 折
用 之 于 第 二 十 九 出 《 宦 游 》。 而 对 于 第 一 折 , 大 变 其 趣 向 , 构 成 第 十 九 出 《 初 会 》 以
前 诸 关 目 。” 6
然 而 , 据 洛 诵 生 原 刊 本 《 红 梨 记 自 序 》:“《 闲 中 鼓 吹 》, 泰 峰 郁 先 生 所 作 也 。 中 载
赵 伯 畴 事 甚 悉 。 庚 戌 长 夏 展 玩 间 , 辄 感 余 心 , 特 为 谱 诸 声 歌 。 及 阅 古 剧 , 亦 传 此 一 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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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 濛 初 《 南 音 三 籁 》,《 善 本 戏 曲 丛 刊 》 第 四 辑 , 第 507 页 , 王 秋 桂 主 编 , 台 湾 学 生 书 局 ,1987 年 11 月 初 版
凌 濛 初 《 谭 曲 杂 扎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第 4 册 , 第 255 页
吴 梅 《 中 国 戏 曲 概 论 》, 第 171 页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2000 年 5 月 第 1 版
4 《 曲 品 校 注 》, 第 285 页 , 吕 天 成 撰 , 吴 书 荫 校 注 , 中 华 书 局 ,2006 年 7 月 第 2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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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 彪 佳 《 远 山 堂 曲 品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六 ), 第 41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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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 木 正 儿 《 中 国 近 世 戏 曲 史 》, 第 258 页 , 王 古 鲁 译 , 作 家 出 版 社 ,1958 年 1 月 第 1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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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二 章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红 梨 记 》
事 , 虽 稍 有 抵 啎 , 要 之 不 为 无 本 。” 1 这 里 作 者 自 称 是 依 据 郁 泰 峰 《 闲 中 鼓 吹 》 中 载 赵
伯 畴 事 改 写 而 成 , 而 只 是 在 传 奇 完 成 以 后 才 见 到 古 剧 即 元 代 张 寿 卿 的 杂 剧 《 诗 酒 红 梨
花 》。 虽 然 徐 复 祚 自 己 这 么 说 , 但 是 许 多 学 者 还 是 认 为 它 是 改 编 自 元 杂 剧 《 红 梨 花 》,
因 为 传 奇 的 第 二 十 三 出 与 杂 剧 的 第 三 折 有 几 处 曲 文 雷 同 。 当 然 也 有 不 同 的 声 音 , 姜 智
先 生 就 支 持 作 者 自 己 的 说 法 , 曲 文 的 雷 同 也 只 能 说 明 作 者 受 过 元 杂 剧 的 影 响 而 已 2 。
通 过 和 杂 剧 《 红 梨 花 》 比 较 , 笔 者 以 为 实 际 情 况 可 能 是 这 样 的 : 徐 复 祚 先 是 依 据 郁 泰
峰 《 闲 中 鼓 吹 》 中 载 赵 伯 畴 事 写 成 传 奇 《 红 梨 记 》, 之 后 看 到 古 剧 《 红 梨 花 》, 于 是 又
对 自 己 的 剧 本 进 行 了 润 色 修 改 , 将 元 杂 剧 中 的 精 彩 关 目 和 警 语 丽 句 借 用 和 汲 取 过 来 。
杂 剧 《 红 梨 花 》 又 名 《 三 错 认 》, 是 元 人 张 寿 卿 的 作 品 。 张 寿 卿 , 山 东 东 平 人 ,
生 平 事 迹 不 详 , 只 知 他 出 任 过 浙 江 省 掾 吏 ,《 录 鬼 簿 》 将 他 列 入 “ 前 辈 已 死 名 公 才 人 ”,
现 存 作 品 只 有 杂 剧 《 谢 金 莲 诗 酒 红 梨 花 》 一 种 。《 红 梨 花 》 本 事 出 自 小 说 《 赵 汝 州 传 》
( 现 存 冯 梦 龙 《 情 史 》 中 ), 剧 写 北 宋 书 生 赵 汝 州 因 慕 洛 阳 官 妓 上 厅 行 首 谢 金 莲 之 名 ,
遂 到 同 窗 好 友 洛 阳 太 守 刘 辅 府 上 , 欲 求 一 见 。 刘 辅 怕 他 迷 恋 烟 花 , 堕 了 进 取 之 志 , 于
是 骗 他 说 谢 金 莲 已 经 嫁 人 , 同 时 又 教 金 莲 装 作 王 同 知 女 儿 , 往 后 花 园 逗 引 赵 汝 州 。 次
夕 两 人 重 会 , 谢 金 莲 以 红 梨 花 题 诗 相 赠 , 赵 汝 州 亦 赋 诗 酬 和 , 后 嬷 嬷 来 催 金 莲 归 去 。
接 着 卖 花 三 婆 告 诉 赵 汝 州 王 同 知 女 儿 因 害 相 思 病 死 去 , 常 变 作 红 梨 花 害 人 , 赵 汝 州 非
常 害 怕 , 不 辞 而 别 上 京 赶 考 。 第 二 年 赵 汝 州 高 中 状 元 , 到 洛 阳 赴 任 , 刘 辅 设 宴 款 待 ,
席 上 叫 谢 金 莲 为 赵 汝 州 打 扇 , 并 在 扇 上 插 枝 红 梨 花 , 赵 汝 州 大 惊 以 为 有 鬼 , 刘 辅 说 明
前 情 , 赵 、 谢 做 成 夫 妻 。
《 红 梨 花 》 是 一 个 普 通 的 才 子 佳 人 风 情 剧 , 展 示 的 是 爱 情 与 科 举 的 矛 盾 。 在 这 个
表 层 之 下 , 曲 折 隐 晦 的 反 映 了 元 朝 那 个 特 定 时 代 文 人 士 子 的 理 想 追 求 和 心 理 情 状 , 是
一 部 儒 生 关 于 出 仕 和 完 婚 的 梦 幻 曲 。 元 代 灭 金 后 曾 于 公 元 1237 年 开 科 取 仕 , 但 是 此
后 由 于 各 种 原 因 却 中 断 科 举 长 达 78 年 之 久 , 直 至 元 仁 宗 延 祐 二 年 (1315) 才 恢 复 科
举 。 当 时 儒 生 已 沦 落 到 “ 九 儒 十 丐 ” 的 地 位 , 张 寿 卿 不 可 能 对 这 种 现 实 熟 视 无 睹 。 因
此 作 者 通 过 谢 金 莲 之 口 , 道 出 “ 秀 才 每 受 辛 苦 十 载 寒 窗 下 ” 的 “ 攻 书 学 剑 ” 生 涯 , 只
盼 “ 久 后 他 显 才 能 一 举 登 科 甲 ”, 从 而 实 现 “ 文 官 把 笔 平 天 下 ” 的 愿 望 , 但 是 现 实 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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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自 序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序 跋 汇 编 》 卷 十 , 第 1289—1290 页 , 蔡 毅 编 著 , 齐 鲁 书 社 ,1989 年 10
月 第 1 版
姜 智 《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和 著 作 》,《 戏 曲 研 究 》 第 19 辑 , 第 60 页 ,1986 年 7 月 第 1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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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二 章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红 梨 记 》
是 “ 秀 才 无 路 上 云 霄 ”。 杂 剧 第 一 折 谢 金 莲 唱 的 一 支 【 寄 生 草 】 曲 子 就 颇 耐 人 寻 味 :
我 这 里 从 头 说 , 你 那 里 试 听 咱 : 有 吴 融 八 韵 赋 自 古 无 人 压 , 有 杜 甫 五 言
诗 盖 世 人 惊 讶 , 有 李 白 一 封 书 吓 的 那 南 蛮 怕 。 你 只 说 秀 才 无 路 上 云 霄 , 却 不
道 文 官 把 笔 平 天 下 。 1
这 支 曲 子 表 面 看 来 是 对 儒 生 之 才 的 大 加 称 颂 , 但 是 作 者 引 用 吴 融 、 杜 甫 、 李 白 三
人 的 典 故 , 这 三 人 都 是 才 高 八 斗 而 又 怀 才 不 遇 、 郁 郁 不 得 志 。 这 样 就 曲 折 隐 晦 的 表 达
了 心 中 抑 郁 不 平 的 怨 愤 。 接 着 作 者 又 通 过 让 赵 汝 州 高 中 状 元 并 和 谢 金 莲 完 婚 , 为 儒 生
们 编 织 了 一 个 “ 金 榜 题 名 , 洞 房 花 烛 ” 的 美 梦 , 寄 寓 了 理 想 和 希 望 。 这 些 都 契 合 了 当
时 一 部 分 士 人 心 理 , 从 而 引 起 广 泛 的 共 鸣 。
除 思 想 内 容 外 ,《 红 梨 花 》 在 艺 术 上 也 有 值 得 称 道 的 地 方 。 首 先 , 全 剧 构 思 巧 妙 ,
结 构 严 谨 。 剧 本 围 绕 赵 汝 州 和 谢 金 莲 因 缘 遇 合 这 一 主 题 事 件 , 以 三 错 认 为 中 心 安 排 情
节 , 并 以 “ 红 梨 花 ” 为 主 要 道 具 串 合 呼 应 , 计 谋 、 错 认 、 误 会 等 手 法 的 使 用 使 全 剧 洋
溢 着 喜 剧 气 氛 。 第 一 折 初 会 , 赵 汝 州 错 认 谢 金 莲 为 王 同 知 之 女 , 谢 金 莲 许 以 红 梨 花 相
赠 , 为 情 节 发 展 埋 下 伏 笔 ; 第 二 折 复 会 , 谢 金 莲 赠 以 红 梨 花 , 两 人 诗 酒 唱 和 , 剧 情 进
一 步 发 展 ; 第 三 折 花 婆 以 红 梨 花 说 鬼 , 赵 汝 州 错 认 谢 金 莲 为 女 鬼 , 剧 情 突 转 ; 第 四 折
刘 辅 由 红 梨 花 说 明 前 情 , 误 会 消 除 , 全 剧 结 束 。 各 种 戏 剧 手 法 的 巧 妙 利 用 使 全 剧 波 澜
迭 起 、 妙 趣 横 生 。 另 外 , 剧 本 的 语 言 清 新 婉 丽 , 洗 练 生 动 , 富 于 文 采 。 剧 中 很 多 曲 辞
都 十 分 优 美 , 充 满 诗 情 画 意 。 试 看 第 一 折 仙 吕 调 的 两 支 曲 子 。
【 点 绛 唇 】:
恰 才 个 满 目 繁 华 , 可 又 早 落 红 飞 下 。 春 潇 洒 , 苔 径 轻 踏 , 香 衬 凌 波 袜 。
【 混 江 龙 】:
则 在 夕 阳 西 下 , 黄 昏 啼 杀 后 栖 鸦 。 看 一 庭 花 月 , 几 缕 烟 霞 。 暮 雨 有 情 沾
杏 蕊 , 春 风 无 处 不 杨 花 。 我 裙 拖 翡 翠 , 鞋 蹙 鸳 鸯 , 行 过 低 矮 矮 这 个 荼 藤 架 。
我 则 见 花 穿 曲 径 , 草 接 平 沙 。 2
第 二 折 【 南 吕 · 一 枝 花 】:
花 梢 月 正 高 , 院 宇 人 初 静 。 为 怜 才 子 约 , 嫌 煞 月 儿 明 。 俺 忍 怕 耽 惊 , 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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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 寿 卿 《 谢 金 莲 诗 酒 红 梨 花 》,《 全 元 戏 曲 》 卷 三 , 第 328 页 , 王 季 思 主 编 ,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 ,1999 年 2 月 第 1
版
张 寿 卿 《 谢 金 莲 诗 酒 红 梨 花 》,《 全 元 戏 曲 》 卷 三 , 第 326—32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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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二 章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红 梨 记 》
悄 的 穿 芳 径 。 怕 人 来 更 犬 惊 , 花 阴 里 蹑 足 行 行 , 柳 影 中 潜 身 等 等 。 1
晚 明 著 名 剧 作 家 孟 称 舜 就 十 分 欣 赏 此 剧 的 语 言 , 他 在 《 柳 枝 集 》 中 评 价 此 剧 道 :
“ 字 字 淹 润 , 语 语 婉 隽 。 近 来 度 曲 家 以 此 为 鼻 祖 , 而 气 味 魂 涵 则 今 人 终 让 此 一 等 也 。”
2
明 初 贾 仲 明 在 《 录 鬼 簿 》 中 为 张 寿 卿 补 写 的 【 凌 波 仙 】 吊 词 中 , 赞 扬 《 红 梨 花 》“ 文
笔 盛 ”“ 敲 金 句 , 击 玉 声 ” 3 。
可 以 说 , 杂 剧 《 红 梨 花 》 在 思 想 和 艺 术 上 都 取 得 了 一 定 的 成 功 。 所 以 , 它 问 世 当
时 就 “ 振 动 神 京 ”, 赢 得 人 们 的 赞 许 并 广 为 流 传 。 此 后 , 这 个 剧 本 又 不 断 被 重 写 、 改
编 。 与 张 寿 卿 大 约 同 时 的 石 子 章 根 据 这 个 剧 本 创 作 了 《 竹 坞 听 琴 》, 宋 元 南 戏 有 《 诗
酒 红 梨 花 》( 尚 存 轶 曲 于 《 九 宫 正 始 》); 入 明 以 后 , 又 出 现 两 种 传 奇 改 编 本 , 琴 川 本
的 《 红 梨 记 》 和 武 林 本 的 《 红 梨 花 》。 其 中 琴 川 本 就 是 徐 复 祚 的 《 红 梨 记 》, 也 是 改 编
得 最 成 功 的 。
元 杂 剧 一 本 四 折 , 短 小 精 悍 , 明 传 奇 动 辄 三 、 四 十 出 ,“ 由 短 小 精 悍 的 四 折 杂 剧
名 作 改 编 为 长 达 三 十 来 出 的 传 奇 , 往 往 冗 长 累 赘 , 化 神 奇 为 臭 腐 ” 4 。 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可 说 是 少 见 的 例 外 。 传 奇 《 红 梨 记 》 围 绕 赵 汝 州 和 谢 素 秋 悲 欢 离 合 的 爱 情 故 事 ,
以 “ 三 错 认 ”( 第 十 一 出 《 错 认 》、 第 二 十 三 出 《 再 错 》、 第 二 十 九 出 《 再 错 》) 为 中 心
线 索 组 织 情 节 , 增 加 了 许 多 杂 剧 没 有 的 内 容 , 将 一 个 普 通 的 才 子 佳 人 风 情 剧 改 编 为 一
部 以 “ 离 合 之 情 ”“ 记 家 国 兴 衰 ” 的 大 型 传 奇 , 已 在 很 大 程 度 上 改 变 了 原 作 的 面 貌 ,
成 为 一 个 具 有 独 立 艺 术 价 值 的 作 品 。 无 论 在 思 想 深 度 还 是 艺 术 成 就 上 , 都 上 升 到 一 个
更 高 的 层 次 。
具 体 说 来 , 传 奇 《 红 梨 记 》 对 杂 剧 《 红 梨 花 》 的 改 编 主 要 体 现 在 以 下 几 个 方 面 :
首 先 , 传 奇 《 红 梨 记 》 增 加 了 故 事 发 生 的 社 会 背 景 。 杂 剧 《 红 梨 花 》 几 乎 没 有 什
么 故 事 背 景 , 全 剧 故 事 都 是 在 太 守 刘 辅 的 “ 计 谋 ” 中 展 开 的 , 是 人 为 地 编 织 矛 盾 冲 突 ,
没 有 太 大 的 社 会 意 义 。 传 奇 则 为 我 们 展 现 了 一 幅 丰 富 多 彩 的 社 会 画 卷 , 它 将 故 事 发 生
的 背 景 设 置 在 北 宋 末 年 的 徽 宗 时 代 , 朝 廷 中 奸 臣 当 道 , 太 辅 王 黼 谄 媚 擅 权 , 通 敌 卖 国 ,
又 值 金 兵 侵 宋 、 汴 京 城 破 , 国 家 风 雨 飘 摇 、 人 民 流 离 失 所 。 在 这 样 一 个 动 乱 的 时 代 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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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 寿 卿 《 谢 金 莲 诗 酒 红 梨 花 》,《 全 元 戏 曲 》 卷 三 , 第 331 页
孟 称 舜 《 谢 金 莲 诗 酒 红 梨 花 》 批 语 ,《 古 今 名 剧 合 选 》( 五 ),《 古 本 戏 曲 丛 刊 四 集 》 本 , 第 1 页
贾 仲 明 撰 《 录 鬼 簿 》 卷 上 “ 张 寿 卿 ” 评 语 ,《 录 鬼 簿 ( 外 四 种 )》, 第 22 页 , 钟 嗣 成 等 著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1978
年 4 月 第 1 版
徐 朔 方 《 徐 复 祚 年 谱 》,《 晚 明 曲 家 年 谱 · 苏 州 卷 》, 第 32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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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二 章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红 梨 记 》
才 子 赵 汝 州 和 妓 女 谢 素 秋 彼 此 相 知 , 却 无 法 见 面 。 这 些 内 容 的 加 入 大 大 深 化 了 作 品 的
思 想 底 蕴 , 使 作 品 的 社 会 批 判 力 度 大 大 加 强 。
其 次 , 传 奇 《 红 梨 记 》 使 故 事 的 矛 盾 冲 突 复 杂 化 。 杂 剧 《 红 梨 花 》 篇 幅 短 小 , 主
要 强 调 的 是 婚 姻 与 科 举 的 单 一 矛 盾 。 传 奇 《 红 梨 记 》 长 篇 巨 制 , 它 表 现 了 多 重 社 会 因
素 对 个 人 命 运 的 影 响 。 元 杂 剧 中 描 写 才 子 和 妓 女 的 爱 情 剧 , 其 矛 盾 一 般 都 是 由 鸨 母 从
中 作 梗 、 商 人 蓄 意 破 坏 造 成 的 。《 红 梨 花 》 却 不 是 , 它 写 的 是 功 名 与 爱 情 的 矛 盾 。 赵
汝 州 和 谢 金 莲 彼 此 相 爱 却 不 能 立 即 结 合 , 并 非 小 人 从 中 破 坏 , 而 是 友 人 担 心 他 迷 恋 烟
花 , 堕 了 进 取 之 志 , 故 意 为 之 。 这 样 设 计 矛 盾 虽 然 别 出 心 裁 独 具 一 格 , 但 是 人 为 的 痕
迹 太 过 明 显 , 不 太 合 情 理 。 传 奇 《 红 梨 记 》 中 , 赵 、 谢 彼 此 相 爱 却 迟 迟 不 能 结 合 , 其
原 因 是 多 方 面 的 : 一 是 家 国 局 势 的 动 乱 , 二 是 坏 人 从 中 作 梗 , 三 是 个 人 的 功 名 未 遂 。
这 种 化 单 一 矛 盾 为 多 重 矛 盾 的 处 理 方 式 , 无 疑 使 整 个 故 事 的 内 容 更 加 丰 满 , 也 更 有 利
于 刻 画 人 物 的 多 重 性 格 。
再 次 , 传 奇 《 红 梨 记 》 表 达 了 更 复 杂 的 主 题 思 想 。 杂 剧 《 红 梨 花 》 通 过 赵 谢 的 爱
情 故 事 , 展 示 了 爱 情 与 科 举 的 矛 盾 , 反 映 了 元 朝 那 个 特 定 时 代 文 人 士 子 的 理 想 追 求 和
心 理 情 状 。 而 传 奇 《 红 梨 记 》 通 过 改 编 元 杂 剧 的 爱 情 故 事 , 不 仅 表 达 了 “ 人 之 相 知 ,
贵 相 知 心 ” 的 爱 情 理 想 , 而 且 寄 寓 了 一 种 深 沉 的 人 生 思 考 , 同 时 又 抒 发 了 作 者 的 忧 国
之 念 。 当 然 我 们 不 能 苛 求 杂 剧 在 短 短 四 折 里 表 达 这 么 多 内 容 , 但 是 要 改 编 成 一 部 三 、
四 十 出 的 传 奇 作 品 , 这 就 显 得 很 必 要 。 在 明 清 传 奇 中 , 有 许 多 作 品 都 改 编 自 元 杂 剧 ,
但 是 多 数 改 编 得 并 不 成 功 , 原 因 之 一 就 是 传 奇 虽 然 增 加 了 许 多 枝 蔓 情 节 , 以 生 波 澜 ,
但 是 由 于 没 有 清 晰 的 主 题 , 以 致 思 想 混 乱 。 在 这 方 面 《 红 梨 记 》 就 做 得 比 较 好 , 从 爱
情 理 想 到 人 生 寄 寓 再 到 忧 国 之 念 ,《 红 梨 记 》 的 主 题 一 层 深 过 一 层 , 层 层 递 进 , 有 条
不 紊 , 显 示 了 作 者 老 练 的 艺 术 构 思 。
最 后 , 出 于 传 奇 体 制 的 需 要 加 之 要 表 达 更 复 杂 的 主 题 思 想 ,《 红 梨 记 》 不 仅 增 加
了 主 要 角 色 如 赵 汝 州 、 谢 素 秋 、 花 婆 和 钱 济 之 ( 杂 剧 中 为 刘 辅 ) 等 人 的 戏 份 , 从 多 个
侧 面 表 现 人 物 的 不 同 性 格 , 而 且 增 加 了 许 多 杂 剧 中 没 有 的 角 色 , 例 如 权 奸 王 黼 , 以 达
传 奇 冷 热 相 济 、 文 武 相 间 的 平 衡 , 使 其 更 适 合 舞 台 搬 演 。
《 红 梨 记 》 脱 稿 于 万 历 三 十 八 年 (1610) 夏 , 此 时 的 徐 复 祚 不 但 仕 途 无 望 “ 世 弃
无 聊 ”, 而 且 刚 刚 经 历 了 一 场 骨 肉 相 残 的 家 族 变 故 。 可 以 说 人 生 走 到 了 最 低 谷 , 他 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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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二 章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红 梨 记 》
以 还 有 心 情 创 作 这 样 一 部 才 子 佳 人 的 轻 喜 剧 呢 ? 他 的 创 作 动 机 是 什 么 ? 徐 复 祚 的 传
奇 , 在 首 出 “ 家 门 大 意 ” 中 都 有 他 自 度 的 【 瑶 轮 曲 】, 这 些 曲 子 反 映 了 他 的 人 生 历 程
和 创 作 心 态 的 变 化 。《 红 梨 记 》 第 一 出 中 【 瑶 轮 第 五 曲 】 云 :
华 堂 开 , 玳 筵 列 。 樽 俎 虽 陈 , 主 宾 未 浃 。 且 将 行 酒 付 优 伶 , 喜 转 眼 间 悲
欢 聚 别 。 也 非 关 朝 家 事 业 , 也 非 关 市 曹 琐 屑 。 打 点 笑 口 频 开 , 此 夜 只 谈 风 月 。
论 卖 文 , 生 涯 拙 。 岂 是 誇 多 , 何 曾 关 捷 。 从 来 抱 膝 便 长 吟 , 觉 一 霎 时 壮 心 暂
折 。 也 无 甚 搬 枝 运 节 , 也 无 甚 阳 秋 衮 钺 。 若 还 见 者 吹 毛 , 甘 骂 老 奴 饶 舌 。 1
照 此 看 来 , 徐 复 祚 写 作 《 红 梨 记 》 只 是 为 了 消 解 愁 闷 , 谈 谈 风 月 而 已 ,“ 也 非 关
朝 家 事 业 , 也 非 关 市 曹 琐 屑 ”。 果 真 如 此 吗 ? 结 合 徐 复 祚 当 时 的 生 活 经 历 , 笔 者 以 为
徐 复 祚 创 作 《 红 梨 记 》 的 一 个 重 要 原 因 乃 是 生 活 所 迫 , 为 稻 粱 谋 。 万 历 三 十 八 年 , 徐
家 在 经 历 了 一 系 列 谋 财 害 命 、 骨 肉 相 残 的 家 族 变 故 之 后 , 已 不 复 当 年 世 家 大 族 之 盛 了 。
此 时 的 徐 家 家 产 已 被 异 母 弟 徐 鼎 祚 掌 握 , 徐 复 祚 的 生 存 状 况 十 分 险 恶 , 在 洛 诵 生 原 刊
本 《 红 梨 记 自 序 》 中 徐 复 祚 署 名 “ 忍 辱 头 陀 ” 证 明 了 这 一 点 。“ 论 卖 文 , 生 涯 拙 ”, 这
应 该 是 徐 复 祚 当 时 生 活 境 况 的 真 实 写 照 。 一 个 “ 才 度 两 美 ” 的 “ 秦 川 贵 公 子 ” 竟 沦 落
到 卖 文 为 生 的 境 地 , 真 是 令 人 唏 嘘 。 古 语 有 云 :“ 诗 穷 而 后 工 ”,《 红 梨 记 》 之 所 以 取
得 如 此 高 的 成 就 , 或 与 此 有 关 。
第 二 节
《 红 梨 记 》 的 思 想 价 值
徐 复 祚 将 四 折 元 杂 剧 《 红 梨 花 》 扩 展 为 长 达 三 十 出 的 大 型 传 奇 , 并 非 要 重 复 一 个
单 纯 的 爱 情 故 事 , 而 是 通 过 重 新 构 筑 这 个 传 奇 故 事 , 表 达 更 为 复 杂 而 深 刻 的 主 题 思 想 。
一 、 才 子 佳 人 的 风 情 之 作
首 先 ,《 红 梨 记 》 是 一 部 才 子 佳 人 的 风 情 之 作 。 它 通 过 构 筑 赵 汝 州 和 谢 素 秋 因 缘
遇 合 的 爱 情 故 事 , 表 达 了 “ 人 之 相 知 , 贵 相 知 心 ” 这 一 崭 新 的 爱 情 理 想 , 歌 颂 了 情 年
男 女 追 求 婚 姻 自 主 、 爱 情 自 由 的 时 代 精 神 , 是 晚 明 主 情 抑 理 思 潮 的 一 种 反 映 。
故 事 的 一 开 始 , 才 子 赵 汝 州 ( 字 伯 畴 ) 和 官 妓 谢 素 秋 并 不 相 识 , 但 听 人 言 有 “ 男
中 赵 伯 畴 , 女 中 谢 素 秋 ”, 就 朝 思 暮 想 、 渴 求 一 见 , 诗 书 传 情 后 更 是 相 互 思 慕 、 引 为
相 知 , 虽 然 此 时 他 们 尚 未 见 过 一 面 。 权 奸 王 黼 为 素 秋 美 貌 所 动 , 欲 强 纳 为 妾 , 素 秋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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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第 一 齣 ,《 明 清 传 奇 选 刊 · 红 梨 记 》, 姜 智 校 点 , 第 1 页 , 中 华 书 局 ,1988 年 11 月 第 1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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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二 章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红 梨 记 》
从 , 被 拘 府 中 , 幸 得 花 婆 相 助 逃 出 王 府 。 此 时 正 值 金 兵 犯 宋 , 进 逼 汴 京 。 赵 、 谢 始 终
不 得 相 见 , 各 自 亡 走 天 涯 。 但 他 们 却 苦 苦 相 恋 , 始 终 不 渝 。“ 或 疑 两 生 未 尝 睹 面 , 那
至 思 慕 乃 尔 ?” 1 在 传 奇 第 十 五 出 《 试 心 》, 作 品 给 出 了 答 案 。 钱 夫 人 为 试 探 谢 素 秋 对
赵 汝 州 的 真 心 , 问 道 :“ 不 曾 见 面 , 为 甚 么 这 等 着 紧 。” 谢 素 秋 回 道 :“ 人 之 相 知 , 贵
相 知 心 , 那 在 见 面 ! 相 思 之 为 诗 一 札 , 这 情 意 岂 容 干 罢 !” 2 “ 人 之 相 知 , 贵 相 知 心 ”
这 是 谢 素 秋 的 爱 情 理 想 , 也 是 全 剧 的 主 题 所 在 。 它 表 达 了 一 种 崭 新 的 思 想 观 念 , 提 出
男 女 相 爱 要 以 “ 知 心 ” 为 基 础 , 心 心 相 印 才 能 痴 情 相 恋 , 它 主 张 婚 姻 自 主 、 爱 情 自 由 。
这 种 崭 新 的 思 想 观 念 显 然 是 受 当 时 的 社 会 思 潮 影 响 。 明 代 中 叶 以 后 , 东 南 沿 海 工 商 业
经 济 迅 速 发 展 , 开 始 出 现 资 本 主 义 生 产 关 系 萌 芽 , 传 统 意 识 形 态 发 生 动 摇 , 尤 其 是 左
派 王 学 的 兴 起 , 猛 烈 抨 击 程 朱 理 学 、 封 建 礼 教 , 掀 起 一 股 摆 脱 礼 教 束 缚 、 追 求 个 性 自
由 的 哲 学 思 潮 。“ 万 历 以 后 ,‘ 独 抒 性 灵 ’ 的 呼 声 递 兴 迭 起 ,‘ 情 ’ 与 ‘ 理 ’ 的 哲 思 冲
突 被 衍 化 为 戏 剧 冲 突 , 放 纵 人 生 、 向 往 自 由 、 主 张 平 等 、 歌 颂 世 俗 享 受 的 戏 曲 作 品 比
比 皆 是 , 而 ‘ 十 部 传 奇 九 相 思 ’ 的 才 子 佳 人 之 作 林 立 剧 坛 , 成 为 一 道 从 来 没 有 过 的 风
景 线 , 供 后 人 欣 赏 流 连 。” 3 徐 复 祚 的 《 红 梨 记 》 正 是 这 些 才 子 佳 人 剧 中 的 佼 佼 者 。
二 、 怀 才 不 遇 的 愤 世 之 作
《 红 梨 记 》 和 其 他 普 通 的 才 子 佳 人 剧 又 有 所 不 同 , 它 在 热 情 歌 颂 青 年 男 女 追 求 婚
姻 自 主 、 爱 情 自 由 的 同 时 , 又 融 入 了 作 者 自 身 对 人 生 处 世 的 一 种 思 考 。“ 人 之 相 知 ,
贵 相 知 心 ” 不 仅 是 一 种 崭 新 的 爱 情 观 念 , 更 是 一 种 寻 求 知 遇 的 人 生 理 想 。 在 传 奇 第 十
九 出 《 初 会 》 之 前 , 赵 汝 州 和 谢 素 秋 都 未 尝 见 过 一 面 , 但 是 他 们 却 因 流 传 的 两 句 传 言
和 赠 答 的 两 首 诗 就 相 思 相 慕 , 引 为 知 己 。 在 别 人 看 来 这 也 许 并 不 合 常 理 , 但 徐 复 祚 却
认 为 这 种 神 交 是 可 信 的 , 并 由 此 联 想 到 了 自 己 的 怀 才 不 遇 。 他 在 万 历 间 洛 诵 生 原 刊 本
《 红 梨 记 自 序 》 说 道 :“ 或 疑 两 生 未 尝 睹 面 , 那 至 思 慕 乃 尔 ? 余 曰 不 然 , 自 古 怜 才 之
主 , 何 必 相 识 ? 汉 武 思 马 卿 , 孟 德 赎 文 姬 , 岂 有 生 平 之 谊 邪 ?” 4 序 中 的 这 种 感 叹 与
作 者 的 自 身 遭 遇 有 直 接 关 系 。 徐 复 祚 年 轻 时 “ 博 学 能 文 ”, 曾 有 志 于 科 举 , 无 奈 命 运
弄 人 , 被 人 诬 陷 考 场 作 弊 , 以 致 仕 途 无 望 , 只 能 以 布 衣 终 生 , 其 心 中 的 不 平 可 想 而 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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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自 序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序 跋 汇 编 》 卷 十 , 第 1290 页
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第 十 五 齣 ,《 明 清 传 奇 选 刊 · 红 梨 记 》, 第 39 页
廖 奔 、 刘 彦 君 《 中 国 戏 曲 发 展 史 》 第 三 卷 , 第 205 页 , 山 西 教 育 出 版 社 ,2000 年 10 月 第 1 版
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自 序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序 跋 汇 编 》 卷 十 , 第 1290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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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二 章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红 梨 记 》
所 以 他 渴 望 遇 到 像 汉 武 帝 和 曹 操 那 样 的 怜 才 之 主 , 即 使 彼 此 并 不 相 识 也 不 打 紧 , 因 为
“ 人 之 相 知 , 贵 相 之 心 ”。 在 《 红 梨 记 》 之 前 , 徐 复 祚 还 创 作 过 一 本 《 题 塔 记 》 传 奇 ,
虽 然 今 已 不 传 , 但 是 据 现 存 资 料 可 知 此 剧 写 梁 灏 八 十 二 岁 状 元 及 第 的 故 事 。 这 里 我 们
也 可 以 隐 约 看 到 徐 复 祚 难 以 泯 灭 的 科 举 之 心 和 满 腔 的 抑 郁 不 平 。 韩 愈 曾 说 “ 大 凡 物 有
不 平 则 鸣 ”, 可 以 说 《 红 梨 记 》 就 是 徐 复 祚 不 平 则 鸣 的 创 作 。 作 者 继 承 了 元 杂 剧 “ 不
平 则 鸣 ” 的 “ 写 心 ” 传 统 , 赋 予 “ 人 之 相 知 , 贵 相 知 心 ” 以 双 重 含 义 , 寄 托 了 自 己 的
理 想 。 从 这 个 意 义 上 讲 ,《 红 梨 记 》 不 仅 是 一 部 杰 出 的 才 子 佳 人 剧 , 更 是 一 部 优 秀 的
文 人 写 心 剧 。
三 、 留 心 世 务 的 有 为 之 作
除 此 之 外 ,《 红 梨 记 》 还 是 一 部 留 心 世 务 的 有 为 之 作 , 具 有 很 高 的 社 会 现 实 批 判
价 值 。 尽 管 在 《 红 梨 记 》 卷 首 的 《 瑶 轮 第 一 曲 》, 作 者 宣 称 “ 也 非 关 朝 家 事 业 , 也 非
关 市 曹 琐 屑 。 打 点 笑 口 频 开 。 此 夜 只 谈 风 月 ”, 只 是 要 写 一 个 风 月 故 事 。 但 实 际 上 由
于 作 者 将 男 女 爱 情 故 事 置 于 社 会 政 治 背 景 中 来 描 写 , 使 《 红 梨 记 》 表 现 出 强 烈 的 社 会
现 实 批 判 色 彩 。《 红 梨 记 》 的 故 事 发 生 在 北 宋 末 年 的 徽 宗 时 代 , 皇 帝 “ 朝 欢 暮 乐 、 不
理 政 事 ”, 权 奸 谄 媚 擅 权 , 祸 国 殃 民 , 又 值 金 兵 侵 宋 、 汴 京 城 破 , 国 家 风 雨 飘 摇 、 人
民 流 离 失 所 ; 这 和 嘉 靖 、 万 历 年 间 的 末 世 景 象 何 其 相 似 : 嘉 靖 、 万 历 二 帝 荒 淫 无 道 ,
长 年 不 理 朝 政 , 致 使 朝 廷 中 权 奸 专 权 , 党 争 不 断 , 外 部 北 有 鞑 靼 、 女 真 等 外 族 的 入 侵
之 患 , 东 南 有 倭 寇 的 烧 杀 抢 掠 , 百 姓 生 活 在 水 深 火 热 中 , 整 个 帝 国 内 外 交 困 , 趋 于 崩
溃 。《 红 梨 记 》 为 我 们 展 示 的 正 是 这 幅 封 建 社 会 的 末 世 景 象 : 朝 廷 中 奸 佞 梁 师 成 、 王
黼 父 子 擅 权 乱 政 , 祸 国 殃 民 ; 京 城 外 , 金 兵 压 境 , 直 逼 汴 京 ; 迷 途 中 , 人 民 流 离 失 所 ,
苦 不 堪 言 。
正 鉴 于 此 , 近 世 的 吴 梅 才 称 它 为 徐 复 祚 “ 平 生 杰 作 ”, 称 赞 《 红 梨 记 》“ 中 记 南 渡
遗 事 , 及 汴 京 残 破 情 形 , 大 有 故 国 沧 桑 之 感 。 传 奇 诸 作 , 大 抵 言 一 家 离 合 之 情 , 独 此
记 家 国 兴 衰 , 备 陈 始 末 , 洵 为 词 家 异 军 。” 1 学 者 陆 林 认 为 《 红 梨 记 》“ 借 助 男 女 主 人
公 的 聚 散 离 合 、 颠 沛 流 离 , 以 展 现 皇 帝 昏 庸 、 奸 臣 买 国 、 金 兵 肆 虐 的 腐 败 朝 政 和 动 荡
时 代 。 剧 中 对 金 兵 南 进 后 ‘ 人 民 涂 炭 城 郭 非 ’ 的 描 写 , 对 中 珰 梁 师 成 、 权 相 王 黼 ‘ 献
媚 取 容 ’、‘ 恃 势 殃 民 的 揭 露 ’, 其 中 叠 印 出 嘉 靖 、 万 历 朝 的 俺 答 入 侵 、 奸 臣 弄 权 的 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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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 梅 《 中 国 戏 曲 概 论 》, 第 171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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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二 章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红 梨 记 》
实 影 像 ” 1 。 王 永 建 也 认 为 《 红 梨 记 》 是 一 部 借 离 合 之 情 , 揭 权 奸 之 恶 的 传 奇 作 品 。 2
正 是 由 于 《 红 梨 记 》 显 示 出 的 这 种 强 烈 的 现 实 批 判 精 神 , 使 得 它 一 问 世 就 有 仇 家 指 责
作 者 “ 谤 讪 朝 政 ”, 徐 复 祚 不 得 不 “ 烧 却 笔 砚 ”, 停 止 戏 曲 创 作 。“ 昔 苏 子 瞻 《 无 盐 》
诸 咏 , 李 定 、 舒 亶 辈 指 为 谤 讪 朝 政 ; 而 《 咏 桧 》 一 诗 王 圭 直 以 为 不 臣 , 欲 服 上 刑 。 非
宋 裕 陵 神 圣 , 宁 有 免 法 吁 可 畏 哉 ! 近 王 弇 州 作 ? 言 作 别 集 ; 汤 临 川 作 《 紫 箫 记 》 亦 纷
纷 不 免 于 猪 嘴 关 , 乃 知 古 人 制 作 , 必 藏 名 山 大 川 有 以 也 。 余 小 子 , 何 足 比 数 ? 然 亦 每
以 作 词 见 嫉 于 人 。 夫 余 所 作 者 词 曲 , 金 元 小 伎 耳 , 上 之 不 能 博 高 名 次 , 复 不 能 图 显 利 ,
拾 文 人 唾 弃 之 余 , 供 酒 间 谑 浪 之 具 。 不 过 无 聊 之 计 , 假 此 以 磨 岁 月 耳 , 何 关 世 事 ? 安
所 □□! 而 亦 烦 李 定 诸 人 毒 吻 耶 ? 庚 戌 成 《 红 梨 》 后 , 遂 烧 却 笔 研 。” 3 那 么 徐 复 祚 果
真 一 点 都 不 “ 留 心 世 务 吗 ”? 我 们 知 道 徐 复 祚 一 生 大 部 分 时 间 僻 居 乡 里 , 作 品 也 多 是
自 己 家 事 的 隐 秘 记 录 , 很 少 直 接 反 应 重 大 时 事 , 于 是 有 很 多 学 者 批 评 他 执 着 于 个 人 恩
怨 得 失 , 对 国 事 漠 不 关 心 。 如 廖 奔 就 批 评 他 “ 过 分 沉 湎 于 个 人 的 功 名 和 社 会 地 位 得 失 ,
势 必 对 天 下 事 感 觉 漠 然 。” 4 姜 智 也 批 评 他 “ 自 我 放 逐 ”“ 视 野 狭 隘 ” 5 。 但 是 我 们 从 他
《 花 当 阁 丛 谈 》 中 可 以 看 到 他 还 是 胸 怀 天 下 、“ 留 心 世 务 ” 的 。 例 如 他 对 当 时 倭 寇 犯
边 给 沿 海 居 民 造 成 的 深 重 灾 难 就 有 较 真 实 的 记 录 , 他 说 “ 余 家 海 上 , 至 今 父 老 犹 能 谈
倭 事 , 每 色 变 云 然 其 言 徵 之 于 史 , 多 不 合 ” 6 , 在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八 中 有 “ 倭 寇 纪
略 ” 一 条 , 就 根 据 父 老 所 谈 , 比 较 真 实 而 详 细 地 记 录 了 倭 寇 的 滔 天 罪 恶 。 在 《 花 当 阁
丛 谈 》 他 还 猛 烈 抨 击 严 氏 父 子 , 他 说 严 嵩 “ 杀 僇 大 臣 , 贿 赂 山 积 , 干 儿 门 生 , 布 满 天
下 , 妖 士 术 人 , 引 入 禁 中 ”, 其 子 严 世 蕃 “ 贪 恣 狠 愎 , 无 所 不 至 ”“ 凭 借 父 势 , 专 利 无
厌 , 私 擅 爵 赏 , 广 致 赂 遗 ”, 严 氏 党 羽 “ 鬻 官 剥 民 , 肆 行 无 忌 ”。 7 正 因 如 此 , 徐 复 祚
才 会 在 《 红 梨 记 》 中 大 声 疾 呼 “ 国 家 高 官 重 禄 , 都 养 了 这 样 人 , 天 下 事 可 知 矣 ” 8 ,
才 会 发 出 “ 寄 语 当 路 人 , 莫 将 国 事 误 ” 的 感 叹 9 。 从 这 个 意 义 上 讲 ,《 红 梨 记 》 可 谓 一
部 “ 留 心 世 务 ” 的 有 为 之 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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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 林 《 徐 复 祚 》,《 中 国 古 代 戏 曲 家 评 传 》, 第 425 页 , 胡 世 厚 、 邓 绍 基 主 编 , 中 州 古 籍 出 版 社 ,1992 年 7 月 第
1 版
王 永 健 《“ 三 家 村 老 ” 有 卓 识 》,《 苏 州 大 学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1981 年 第 2 期 , 第 33 页
徐 复 祚 《 曲 论 》 附 录 , 第 244 页
廖 奔 、 刘 彦 君 《 中 国 戏 曲 发 展 史 》 第 三 卷 , 第 375 页
姜 智 《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和 著 作 》,《 戏 曲 研 究 》 第 19 辑 , 第 59 页
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八 , 第 160 页
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二 , 第 30 页
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第 十 四 齣 ,《 明 清 传 奇 选 刊 · 红 梨 记 》, 第 35 页
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第 九 齣 ,《 明 清 传 奇 选 刊 · 红 梨 记 》, 第 2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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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二 章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红 梨 记 》
可 以 说 《 红 梨 记 》 是 一 部 包 含 了 作 者 多 种 思 考 的 心 血 之 作 。 它 既 是 晚 明 主 情 文 艺
思 潮 的 反 映 , 又 是 作 者 身 世 的 隐 秘 记 录 , 更 是 晚 明 社 会 末 世 景 象 的 真 实 写 照 。 这 也 正
是 《 红 梨 记 》 被 列 为 明 清 传 奇 一 流 之 作 的 重 要 原 因 。
第 三 节
《 红 梨 记 》 的 艺 术 成 就
除 了 具 有 较 高 的 思 想 价 值 外 ,《 红 梨 记 》 在 艺 术 上 也 取 得 很 高 的 成 就 。《 红 梨 记 》
的 人 物 塑 造 、 布 局 结 构 和 语 言 音 律 在 明 清 传 奇 中 都 算 得 上 一 流 , 历 来 的 评 论 家 都 给 予
了 很 高 的 评 价 。
《 红 梨 记 》 塑 造 了 一 系 列 血 肉 丰 满 、 栩 栩 如 生 的 人 物 典 型 形 象 , 为 明 代 琳 琅 满 目
的 戏 曲 人 物 画 廊 增 添 了 绚 丽 的 一 笔 。 在 作 者 的 笔 下 , 不 论 是 主 要 人 物 赵 汝 州 、 谢 素 秋 、
王 黼 , 还 是 次 要 人 物 花 婆 、 钱 济 之 、 梁 师 成 , 都 被 刻 画 的 各 有 面 目 , 各 具 性 情 。 正 是
由 于 这 些 人 物 的 鲜 明 个 性 , 才 使 得 这 个 离 奇 的 故 事 发 展 的 合 情 合 理 , 水 到 渠 成 。 正 如
徐 守 愚 的 《 红 梨 记 》 序 文 所 评 :“ 而 至 如 才 如 伯 畴 , 而 得 素 秋 以 为 配 ; 贞 如 素 秋 , 而
得 伯 畴 以 为 良 ; 奸 如 王 黼 , 不 免 丧 身 ; 忠 如 李 纲 , 名 垂 青 史 ; 巧 如 老 婆 而 设 计 ; 义 如
孟 博 而 成 全 。” 1
在 这 些 人 物 当 中 , 塑 造 得 最 成 功 的 形 象 当 推 谢 素 秋 。 和 《 牡 丹 亭 》 中 的 杜 丽 娘 一
样 , 谢 素 秋 是 《 红 梨 记 》 的 灵 魂 。《 红 梨 记 》 其 名 之 寓 意 正 在 谢 素 秋 , 陈 寅 恪 先 生 认
为 :“‘ 红 梨 ’ 者 , 玉 溪 生 诗 :‘ 崇 文 馆 里 丹 霜 后 , 无 限 红 梨 忆 校 书 。’ 本 以 ‘ 红 梨 ’ 比
事 , 即 取 郑 虔 柿 叶 临 书 之 意 , 乃 指 ‘ 男 校 书 ’ 之 校 书 郎 。 后 来 因 薛 涛 有 ‘ 女 校 书 ’ 之
称 , 遂 用 ‘ 红 梨 ’ 以 目 女 校 书 , 如 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戏 剧 乃 其 例 也 。” 2 徐 朔 方 先 生 说 :
“《 红 梨 记 》 本 元 杂 剧 , 女 主 角 为 上 厅 行 首 , 女 校 书 也 。” 3 谢 素 秋 是 作 者 要 着 力 刻 画 、
讴 歌 的 形 象 。 和 元 杂 剧 相 比 , 传 奇 的 一 个 重 要 成 功 还 在 于 作 者 对 谢 素 秋 形 象 的 重 塑 上 。
元 杂 剧 中 , 谢 金 莲 虽 然 是 主 唱 的 正 旦 , 但 她 处 于 被 动 的 地 位 , 只 是 太 守 刘 辅 催 逼 赵 生
进 取 功 名 完 成 人 生 理 想 的 工 具 。 传 奇 改 谢 金 莲 为 谢 素 秋 , 不 仅 才 貌 双 全 , 而 且 坚 贞 不
屈 。 她 虽 出 身 娼 门 , 但 她 出 淤 泥 而 不 染 保 持 了 高 尚 的 情 操 和 自 己 的 志 趣 。 当 “ 官 居 极
品 , 势 焰 熏 天 , 官 家 尚 且 拱 手 , 朝 臣 孰 不 低 肩 ” 的 权 奸 王 黼 想 强 纳 她 为 妾 时 , 她 说 “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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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 于 徐 守 愚 清 乾 隆 五 十 年 环 翠 山 房 刻 巾 箱 本 《 红 梨 记 》 序 文
陈 寅 恪 《 柳 如 是 别 传 》, 第 453 页 ,《 陈 寅 恪 文 集 》( 七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1982 年 1 月 第 1 版
徐 朔 方 《 徐 复 祚 年 谱 》,《 晚 明 曲 家 年 谱 · 苏 州 卷 》, 第 33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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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二 章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红 梨 记 》
各 有 志 , 岂 可 以 势 相 迫 ”, 甚 至 不 惜 “ 拼 得 一 死 便 了 ”, 并 坚 定 的 表 示 :“ 就 是 我 被 从
良 , 须 要 择 人 而 事 ”, 位 高 权 重 的 王 黼 在 她 眼 中 “ 只 是 凡 夫 俗 子 , 难 管 领 秋 月 春 风 ”,
因 为 她 的 择 偶 标 准 是 “ 才 貌 相 同 ” 的 知 心 人 1 。 她 钟 情 于 风 流 儒 雅 的 赵 汝 州 , 不 仅 是
因 为 有 “ 男 中 赵 伯 畴 , 女 中 谢 素 秋 ” 的 传 言 , 更 重 要 的 是 她 从 赵 汝 州 的 赠 诗 看 出 他 真
正 懂 得 情 为 何 物 ,“ 看 他 诗 中 字 字 芳 心 懂 , 怎 割 舍 风 流 业 种 ?” 2 此 人 正 是 她 要 托 付 终
身 的 , 尽 管 此 时 她 还 并 未 见 过 赵 汝 州 一 面 。 所 以 之 后 不 管 多 么 奔 波 劳 累 , 受 到 什 么 样
的 磨 难 , 她 都 时 刻 牵 挂 着 赵 汝 州 , 还 把 他 的 赠 诗 揣 在 怀 中 。 谢 素 秋 这 种 未 尝 见 其 人 就
引 为 相 知 朝 思 暮 想 托 付 终 身 的 不 合 常 理 的 的 行 为 , 和 杜 丽 娘 “ 梦 其 人 即 病 , 病 即 弥 连 ,
至 手 画 形 容 传 于 世 而 后 死 。 死 三 年 矣 , 复 能 溟 莫 中 求 得 其 所 梦 者 而 生 ” 3 的 离 奇 经 历 ,
有 异 曲 同 工 之 妙 。 她 们 的 行 为 虽 不 合 理 但 却 合 情 , 因 为 她 们 都 是 “ 有 情 人 ”。 杜 丽 娘
对 “ 至 情 ” 的 呼 唤 与 谢 素 秋 对 “ 知 心 ” 的 渴 望 , 都 是 晚 明 社 会 主 情 抑 理 思 潮 的 一 种 反
映 。 值 得 注 意 的 一 点 是 , 她 们 都 不 是 遵 循 当 时 青 年 女 子 所 必 须 恪 守 的 行 为 准 则 , 被 动
地 等 待 婚 姻 机 会 的 到 来 , 而 是 遵 循 自 己 内 心 的 真 情 实 感 , 努 力 去 把 握 自 己 的 命 运 。 作
品 通 过 她 们 这 种 大 胆 的 叛 逆 行 为 , 肯 定 了 青 年 男 女 追 求 婚 姻 自 主 、 爱 情 自 由 的 合 理 要
求 。 从 这 个 层 面 讲 , 谢 素 秋 是 明 代 传 奇 进 步 女 性 中 的 一 个 典 型 。
和 谢 素 秋 的 严 肃 形 象 相 比 , 赵 汝 州 的 形 象 则 多 了 几 分 喜 剧 因 素 。 赵 汝 州 是 一 位 风
流 儒 雅 的 才 子 ,“ 文 采 南 金 比 色 , 词 华 北 斗 方 高 ”, 自 比 “ 太 白 星 精 , 义 山 浪 子 ”, 而
且 很 自 信 ,“ 视 一 第 如 拾 草 芥 ”。 所 以 , 他 一 心 想 找 一 个 佳 人 作 对 。 当 他 听 人 传 言 把 谢
素 秋 与 自 己 相 提 并 论 , 就 认 定 谢 素 秋 是 个 佳 人 , 还 不 无 得 意 的 说 :“ 堪 舆 小 生 同 说 ,
一 定 有 些 不 同 ”; 他 还 把 素 秋 “ 日 日 挂 在 念 头 上 ”, 连 连 去 访 , 俱 不 得 遇 , 好 友 钱 济 之
见 他 如 此 魂 不 守 舍 , 笑 他 自 作 多 情 , 他 竟 答 道 :“ 天 下 那 有 不 爱 才 子 的 佳 人 ?” 4 这 种
有 点 轻 狂 的 风 流 自 赏 , 显 得 既 可 爱 又 可 笑 , 让 人 忍 俊 不 禁 。 赵 汝 州 这 种 风 流 多 情 而 又
单 纯 轻 狂 的 性 格 , 引 出 许 多 笑 话 , 使 剧 本 保 持 轻 松 诙 谐 的 喜 剧 风 格 。 如 第 十 九 出 《 初
会 》, 谢 素 秋 假 扮 王 小 姐 往 后 花 园 逗 引 赵 汝 州 , 赵 汝 州 一 见 到 美 女 就 要 去 拜 , 不 但 不
知 回 避 还 要 上 前 饱 看 一 回 , 回 话 时 又 魂 不 守 舍 近 似 调 情 :“ 我 是 狂 粉 蝶 、 浪 雏 莺 ,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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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述 引 文 见 于 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第 四 齣 , 第 10—11 页
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第 四 齣 , 第 11 页
汤 显 祖 《 牡 丹 亭 记 题 词 》,《 汤 显 祖 诗 文 集 》 卷 三 十 三 , 第 1093 页 , 徐 朔 方 笺 校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1982 年 6
月 第 1 版
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第 二 齣 ,《 明 清 传 奇 选 刊 · 红 梨 记 》, 第 2—3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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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二 章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红 梨 记 》
春 独 掌 花 权 柄 , 三 春 独 掌 花 权 柄 !” 1 这 里 作 者 运 用 比 喻 、 夸 张 等 手 法 , 收 到 强 烈 的 喜
剧 效 果 。 在 第 二 十 一 出 《 咏 梨 》 中 , 赵 汝 州 在 寓 所 等 候 与 王 小 姐 约 会 , 这 时 差 人 奉 府
尹 钱 孟 博 之 命 邀 他 饮 酒 赏 月 , 差 人 敲 门 , 赵 汝 州 误 以 为 是 王 小 姐 , 开 门 就 抱 , 闹 出 笑
话 。 这 段 情 节 后 来 被 昆 曲 艺 人 敷 衍 成 一 出 喜 剧 《 醉 皂 》, 长 演 不 衰 。 另 外 由 于 他 的 单
纯 、 轻 信 , 才 造 成 三 次 “ 错 认 ”, 弄 出 许 多 误 会 。 第 十 一 出 《 探 访 》, 赵 汝 州 惦 念 素 秋
安 危 , 亲 至 王 黼 府 探 访 , 正 遇 上 王 府 差 官 押 送 歌 妓 到 斡 离 丞 相 军 前 去 , 差 官 告 诉 他 歌
妓 头 名 就 是 谢 素 秋 , 他 竟 信 以 为 真 , 以 为 永 无 见 面 之 期 , 而 其 实 素 秋 已 被 花 婆 救 出 王
府 , 被 解 送 的 只 是 一 个 冒 名 者 ; 第 十 九 出 《 初 会 》 他 又 错 认 谢 素 秋 为 王 小 姐 ; 第 二 十
三 出 《 计 赚 》, 他 又 轻 信 了 花 婆 的 那 一 番 “ 鬼 话 ”, 把 王 小 姐 错 认 为 女 鬼 , 吓 得 他 当 天
就 启 程 进 京 赶 考 ; 第 二 十 九 出 《 宦 游 》, 赵 汝 州 高 中 归 来 , 好 友 钱 济 之 邀 他 到 西 园 饮
酒 谈 心 , 他 看 到 素 秋 一 口 咬 定 她 是 “ 鬼 王 小 姐 ”; 可 以 说 这 一 系 列 的 错 认 、 误 会 都 源
于 赵 汝 州 的 过 度 单 纯 和 轻 信 。 这 些 误 会 和 错 认 不 但 造 成 了 强 烈 的 戏 剧 冲 突 , 还 造 成 了
强 烈 的 喜 剧 效 果 。
除 了 男 女 主 人 公 外 , 花 婆 形 象 的 重 塑 是 《 红 梨 记 》 的 又 一 闪 光 点 。 在 元 杂 剧 中 ,
花 婆 只 是 被 太 守 刘 辅 安 排 去 说 鬼 , 催 逼 赵 汝 州 进 京 赶 考 , 其 本 身 并 无 什 么 个 性 。 在 传
奇 中 , 花 婆 俨 然 被 作 者 塑 造 成 一 个 女 侠 形 象 。 在 第 八 出 《 潜 奔 》 中 , 金 兵 围 汴 , 权 奸
王 黼 欲 献 家 妓 一 百 二 十 名 贿 赂 金 丞 相 斡 离 不 , 以 素 秋 为 为 首 , 花 婆 闻 讯 , 当 机 立 断 ,
偕 素 秋 逃 出 王 府 , 逃 往 花 婆 家 乡 雍 丘 。 这 种 急 人 所 难 的 精 神 , 不 正 是 一 种 侠 义 精 神 吗 ?
难 怪 徐 复 祚 在 第 一 出 《 统 略 》 中 赞 道 :“ 赖 有 花 婆 女 侠 , 设 谋 窜 取 , 潜 地 往 他 乡 。” 2 而
且 在 逃 难 的 过 程 中 , 作 者 还 充 分 展 现 了 花 婆 的 机 智 果 断 、 随 机 应 变 。 如 在 第 十 出 《 避
难 》 中 , 花 婆 偕 素 秋 跟 随 王 黼 车 队 混 出 城 门 一 段 , 就 写 得 惊 心 动 魄 , 十 分 精 彩 :
( 老 旦 ) 素 娘 , 好 了 。 方 才 王 黼 丞 相 出 城 , 我 每 快 快 趁 此 机 会 , 哄 他 出
去 。( 旦 ) 倘 或 盘 问 如 何 ?( 老 旦 ) 若 还 盘 问 我 安 排 。( 见 杂 介 )( 老 旦 ) 快 开
门 !( 杂 ) 你 两 个 妇 人 那 里 去 的 , 敢 来 叫 门 ?( 老 旦 ) 我 是 丞 相 府 女 裙 钗 。 方
才 丞 相 前 行 , 我 每 一 时 赶 不 上 , 迟 了 一 步 , 你 盘 诘 谁 来 ?( 杂 ) 敢 是 冒 名 的 ?
( 老 旦 ) 谁 是 冒 名 的 ? 你 难 道 不 晓 得 , 我 花 婆 到 处 名 偏 大 , 花 婆 到 处 名 偏 大 。
( 杂 ) 原 来 是 丞 相 府 花 婆 , 是 真 的 了 。 只 是 你 敢 逃 走 出 去 的 麽 ?( 老 旦 )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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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第 十 九 齣 ,《 明 清 传 奇 选 刊 · 红 梨 记 》, 第 52 页
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第 一 齣 ,《 明 清 传 奇 选 刊 · 红 梨 记 》, 第 1 页
26

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二 章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红 梨 记 》
敢 是 阻 挡 我 麽 ?( 叫 云 ) 老 爷 转 来 !( 杂 骇 介 ) 请 稳 便 。 国 事 悬 敌 国 , 权 奸 狎
妇 人 。( 下 )( 老 旦 ) 且 喜 已 出 城 门 。…… 1
再 如 第 二 十 三 出 《 计 赚 》 花 婆 奉 命 去 说 赵 汝 州 赴 京 会 试 , 骗 说 他 所 遇 之 王 小 姐 乃
是 鬼 魂 , 吓 得 赵 汝 州 大 骇 而 去 , 这 段 作 者 运 用 对 比 的 手 法 , 将 花 婆 的 沉 着 机 智 和 赵 汝
州 的 轻 信 胆 小 表 现 的 栩 栩 如 生 、 淋 漓 尽 致 。 这 出 戏 后 来 被 昆 曲 艺 人 加 工 成 一 出 老 旦 的
家 门 戏 《 花 婆 》, 长 期 盛 演 在 舞 台 上 。
和 正 面 人 物 相 比 , 徐 复 祚 笔 下 的 反 面 人 物 塑 造 得 更 为 成 功 , 更 具 现 实 批 判 价 值 。
作 为 剧 中 权 奸 的 代 表 , 作 者 在 塑 造 王 黼 时 , 善 于 挖 掘 其 性 格 中 的 喜 剧 因 素 , 予 以 辛 辣
的 讽 刺 。 试 看 第 三 出 《 豪 宴 》 开 场 时 王 黼 的 一 段 自 我 表 白 :
下 官 姓 王 名 黼 字 将 明 , 开 封 祥 符 人 也 。 官 拜 太 傅 , 封 楚 国 公 。 只 因 性 颇
黠 慧 , 口 复 悬 河 , 故 能 宠 冠 群 僚 , 位 居 元 宰 。 深 宫 曲 宴 , 无 不 陪 扈 。 下 官 又
时 为 谐 谑 , 献 笑 取 容 。 圣 上 呼 我 为 小 王 太 傅 , 我 就 称 圣 上 为 太 上 道 君 。 一 日
圣 上 站 立 墙 边 , 要 上 墙 去 , 奈 无 梯 子 。 我 就 把 两 臂 承 圣 足 而 起 , 大 声 叫 道 :
“ 好 个 爬 墙 天 子 !” 圣 上 大 笑 云 :“ 全 亏 你 等 严 宰 相 !” 目 今 海 内 晏 安 , 朝 端 无
事 , 我 就 上 一 本 , 说 今 冬 天 气 融 和 , 正 该 及 时 为 乐 。 就 此 腊 月 , 令 民 间 搭 造
灯 棚 , 将 元 宵 预 借 。 圣 上 大 喜 , 设 宴 内 廷 , 特 令 下 官 陪 侍 , 以 此 连 日 不 得 回
家 。 似 此 君 臣 契 合 , 多 亏 父 子 情 深 。…… 2
这 里 作 者 以 漫 画 式 的 手 法 勾 勒 出 王 黼 固 宠 专 权 、 献 媚 取 容 、 摇 尾 乞 怜 的 奴 才 嘴 脸 ,
同 时 也 揭 露 了 道 君 皇 帝 宠 信 奸 邪 、 朝 欢 暮 乐 、 不 理 政 事 。 王 黼 垂 涎 素 秋 美 色 , 要 强 纳
为 妾 , 素 秋 不 从 , 被 拘 禁 府 内 , 展 现 了 他 的 恃 势 殃 民 ; 金 兵 围 汴 , 老 天 子 东 奔 , 新 皇
帝 派 王 黼 到 金 营 请 和 , 王 黼 为 了 自 己 的 身 家 性 命 , 马 上 倒 戈 , 不 但 为 金 帮 灭 宋 出 谋 划
策 还 赠 家 妓 一 百 二 十 名 贿 赂 金 丞 相 斡 离 不 , 认 贼 作 父 、 卖 国 求 荣 , 还 要 对 天 起 誓 愿 :
“ 我 王 黼 愿 改 前 非 去 仕 金 邦 , 若 再 如 此 欺 君 误 国 , 就 对 天 日 发 一 誓 愿 : 若 还 再 把 邪 谋
展 , 愿 折 证 靑 天 , 世 世 里 贫 和 贱 。” 3 真 不 知 天 下 有 羞 耻 事 ! 而 剧 中 二 号 奸 臣 梁 师 成 则
好 像 是 王 黼 的 一 面 镜 子 , 其 祸 国 殃 民 、 擅 权 乱 政 的 本 事 比 起 王 黼 有 过 之 而 无 不 及 。 梁
师 成 官 拜 太 尉 , 乃 王 黼 义 父 ,“ 性 善 柔 媚 , 言 多 甘 悦 ”,“ 出 入 宫 寝 三 十 余 年 , 历 践 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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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第 十 齣 ,《 明 清 传 奇 选 刊 · 红 梨 记 》, 第 25—26 页
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第 三 齣 ,《 明 清 传 奇 选 刊 · 红 梨 记 》, 第 6 页
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第 十 八 齣 ,《 明 清 传 奇 选 刊 · 红 梨 记 》, 第 49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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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二 章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红 梨 记 》
司 二 十 余 任 ”, 是 都 人 眼 中 的 隐 相 , 天 子 口 中 的 可 儿 ,“ 将 相 公 卿 , 个 个 称 门 生 故 吏 ;
后 妃 嫔 御 , 人 人 呼 尚 父 元 公 ”, 他 “ 以 此 贿 赂 如 山 , 门 庭 成 市 ”, 擅 权 乱 政 , 祸 国 殃 民 ,
顺 从 他 的 “ 骤 加 官 爵 ”, 违 逆 他 的 “ 立 见 诛 夷 ”。 1 作 者 通 过 对 照 描 写 , 将 两 人 相 互 衬
托 、 相 互 映 衬 , 表 现 了 权 奸 们 谄 媚 固 宠 、 专 权 乱 政 的 丑 恶 面 目 , 鞭 挞 了 他 们 祸 国 殃 民
的 罪 行 。
其 他 配 角 还 有 钱 济 之 、 谢 家 平 头 等 , 他 们 为 赵 谢 的 最 终 结 合 都 做 出 了 自 己 的 贡 献 ,
作 者 也 给 予 了 细 致 的 刻 画 。 对 于 钱 济 之 , 作 者 着 重 表 现 了 他 的 朋 友 之 义 : 同 寓 京 都 ,
多 次 陪 同 赵 汝 州 寻 访 谢 素 秋 ; 回 到 雍 丘 , 收 留 前 来 避 难 的 谢 素 秋 ; 汝 州 来 奔 , 安 排 他
与 素 秋 见 面 ; 怕 汝 州 迷 恋 烟 花 堕 了 进 取 之 志 , 又 安 排 花 婆 说 鬼 催 逼 他 进 京 赶 考 ; 最 后
成 全 赵 谢 这 对 有 情 人 。 平 头 也 为 赵 谢 传 递 诗 札 , 积 极 奔 走 , 尽 了 自 己 一 点 绵 薄 之 力 。
此 外 ,《 红 梨 记 》 的 布 局 结 构 , 独 具 一 格 、 颇 有 特 色 。 如 凌 濛 初 评 价 道 :“ 才 具 虽
小 狭 于 汤 ( 显 祖 ), 然 排 置 停 匀 调 妥 , 汤 亦 不 及 ” 2 , 吴 梅 也 赞 其 “ 自 出 机 局 ” 3 。 青
木 正 儿 也 说 , 虽 然 红 梨 记 改 编 自 元 杂 剧 , 但 “ 此 记 关 目 反 不 冗 杂 , 针 线 亦 密 , 巧 思 有
令 人 解 颐 者 , 诚 可 谓 佳 构 也 ”。 4 首 先 , 全 剧 构 思 巧 妙 , 针 线 细 密 , 环 环 相 扣 , 跌 宕 起
伏 。 全 剧 故 事 主 要 发 生 在 汴 京 和 雍 丘 两 个 地 方 。 前 半 在 汴 京 , 先 是 汝 州 寻 访 素 秋 不 遇 、
传 诗 定 情 , 接 着 是 王 黼 豪 宴 、 素 秋 拒 奸 被 禁 , 之 后 金 兵 围 汴 , 王 黼 献 女 出 逃 、 素 秋 脱
禁 出 关 、 汝 州 轻 信 错 认 , 这 些 情 节 环 环 相 扣 、 一 气 呵 成 、 毫 无 松 懈 。 后 半 地 点 移 到 雍
丘 , 王 黼 、 素 秋 、 汝 州 先 后 避 难 至 雍 丘 , 乍 看 十 分 凑 巧 , 有 凑 戏 之 嫌 , 但 是 之 前 作 者
都 有 交 代 : 王 黼 本 想 逃 回 家 乡 祥 符 , 但 因 “ 平 日 害 人 最 多 ” 怕 人 寻 仇 , 不 得 不 逃 往 雍
丘 相 知 处 暂 住 ; 素 秋 逃 往 雍 丘 乃 是 因 为 花 婆 老 家 在 雍 丘 ; 汝 州 避 乱 雍 丘 乃 因 好 友 钱 孟
博 是 雍 丘 县 令 。 其 次 , 作 者 还 巧 妙 的 运 用 错 认 、 误 会 等 手 法 , 使 得 全 剧 洋 溢 着 喜 剧 气
氛 。《 红 梨 记 》 以 三 错 认 为 中 心 线 索 组 织 情 节 , 产 生 强 烈 的 戏 剧 冲 突 和 喜 剧 效 果 : 先
是 赵 伯 畴 听 说 谢 素 秋 被 拘 禁 , 亲 至 王 黼 府 探 访 , 正 遇 上 王 府 差 官 押 送 歌 妓 到 军 前 去 ,
差 官 告 诉 他 头 名 就 是 谢 素 秋 , 以 为 永 无 见 面 之 期 , 其 实 素 秋 已 被 花 婆 救 出 , 于 是 发 生
第 一 次 错 认 ; 第 二 次 由 于 钱 济 之 要 催 促 赵 汝 州 进 京 赴 试 , 教 谢 素 秋 假 装 园 主 女 儿 王 小
姐 去 哄 过 赵 汝 州 , 又 叫 花 婆 前 去 说 鬼 , 使 得 汝 州 错 认 素 秋 为 鬼 王 小 姐 , 吓 得 赶 紧 启 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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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第 三 齣 ,《 明 清 传 奇 选 刊 · 红 梨 记 》, 第 7 页
凌 濛 初 《 谭 曲 杂 扎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第 4 册 , 第 255 页
吴 梅 《 中 国 戏 曲 概 论 》, 第 171 页
青 木 正 儿 《 中 国 近 世 戏 曲 史 》, 第 258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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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二 章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红 梨 记 》
进 京 赶 考 ; 赵 汝 州 高 中 归 来 , 钱 孟 博 让 赵 谢 二 人 相 见 , 汝 州 又 把 真 素 秋 当 成 鬼 王 小 姐 。
三 次 错 认 重 复 中 又 有 变 化 , 其 中 以 第 一 次 错 认 最 合 情 合 理 , 第 三 次 错 认 以 第 二 次 错 认
为 基 础 , 但 第 二 次 错 认 显 然 不 太 成 功 , 多 少 有 伤 于 赵 汝 州 痴 情 的 个 性 , 有 损 于 歌 颂 坚
贞 爱 情 的 主 题 , 这 与 本 剧 改 编 自 元 杂 剧 《 红 梨 花 》 有 关 。 另 外 , 全 剧 在 关 目 安 排 上 冷
热 交 替 、 文 武 相 间 , 十 分 适 合 舞 台 演 出 。
《 红 梨 记 》 的 语 言 本 色 典 雅 , 向 来 被 人 津 津 乐 道 。 如 吕 天 成 《 曲 品 》 评 其 “ 词 亦
秀 美 ” 1 。 凌 濛 初 在 《 谭 曲 杂 札 》 云 “《 红 梨 花 》 一 记 , 其 称 琴 川 本 者 , 大 是 当 家 手 。
佳 思 佳 句 , 直 逼 元 人 处 , 非 近 来 数 家 所 能 。” 2 又 在 《 南 音 三 籁 》 评 《 红 梨 记 · 路 叙 》:
“ 琴 川 本 《 红 梨 记 》 也 , 不 知 何 人 所 作 。 其 填 词 皆 当 行 , 尽 有 逼 元 处 , 而 按 律 亦 严 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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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 《 红 梨 记 · 潜 窥 》:“ 用 韵 甚 严 。 度 曲 宛 转 处 近 自 然 , 尖 丽 处 复 本 色 。 非 烂 熟 元 剧
者 , 不 能 有 此 。 若 再 能 脱 化 旧 句 , 便 可 夺 元 人 之 席 。” 4 青 木 正 儿 《 中 国 近 世 戏 曲 史 》
赞 其 “ 曲 辞 本 色 , 而 有 润 泽 , 不 俚 质 ,《 咏 梨 》《 计 辞 》, 歌 痕 虽 蹈 袭 元 曲 , 然 别 具 风
格 , 不 留 剪 裁 辞 迹 ” 5 。 徐 朔 方 说 :“《 红 梨 记 》 的 曲 词 虽 然 没 有 《 牡 丹 亭 》 那 样 令 人
一 唱 三 叹 的 名 句 , 却 汲 取 了 元 杂 剧 的 成 功 之 处 , 在 浅 深 雅 俗 间 做 得 恰 到 好 处 。” 6 可 以
说 ,《 红 梨 记 》 的 语 言 本 色 文 采 兼 具 , 本 色 如 《 潜 窥 》 素 秋 所 唱 【 下 山 虎 】 套 :“ 则 怕
他 指 山 卖 磨 , 见 雀 张 罗 , 满 口 儿 如 蜜 钵 , 心 同 逝 波 。 那 期 间 有 始 无 终 , 难 开 怎 合 ? 生
查 查 将 双 头 花 蕊 搓 。 认 我 做 赔 钱 货 , 把 疼 热 夫 妻 向 脑 后 睃 。 进 退 难 存 坐 , 惹 人 笑 呵 。
这 的 是 引 得 狼 来 屋 里 窝 ” 7 , 颇 有 元 人 风 致 ; 文 采 如 《 路 叙 》 汝 州 所 唱 【 喜 迁 莺 】 套 :
“ 新 丰 酒 醒 , 正 渔 笛 横 吹 , 客 氈 犹 冷 。 雁 塔 虚 题 , 鸳 衾 独 抱 , 空 劳 梦 怯 魂 惊 。 故 国 秋
风 槭 槭 , 野 店 寒 灯 耿 耿 。 凝 盼 处 , 雍 丘 云 树 , 马 首 遥 横 ” 8 。 总 之 ,《 红 梨 记 》 的 语 言
雅 俗 兼 备 , 文 色 并 存 , 取 得 了 较 高 的 成 就 。 此 外 ,《 红 梨 记 》 的 音 律 和 谐 优 美 , 也 为
人 们 所 激 赏 。 凌 濛 初 《 南 音 三 籁 》 云 :“ 按 律 亦 严 整 ” 9 , 吴 梅 《 中 国 戏 曲 概 论 》 云 :
“ 协 律 修 辞 , 并 臻 美 善 ” 10 , 又 云 :“ 记 中 《 错 认 》、《 路 叙 》、《 托 寄 》 诸 折 , 凄 迷 哀
1 《 曲 品 校 注 》, 第 285 页
2
凌 濛 初 《 谭 曲 杂 扎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第 4 册 , 第 255 页
3
凌 濛 初 《 南 音 三 籁 》,《 善 本 戏 曲 丛 刊 》 第 四 辑 , 第 507 页
4
凌 濛 初 《 南 音 三 籁 》,《 善 本 戏 曲 丛 刊 》 第 四 辑 , 第 696—697 页
5
青 木 正 儿 《 中 国 近 世 戏 曲 史 》, 第 258 页
6
徐 朔 方 、 孙 秋 克 《 明 代 文 学 史 》, 第 322 页 , 浙 江 大 学 出 版 社 ,2006 年 6 月 第 1 版
7
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第 十 七 齣 ,《 明 清 传 奇 选 刊 · 红 梨 记 》, 第 46 页
8
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第 十 四 齣 ,《 明 清 传 奇 选 刊 · 红 梨 记 》, 第 35 页
9
凌 濛 初 《 南 音 三 籁 》,《 善 本 戏 曲 丛 刊 》 第 四 辑 , 第 507 页
10
吴 梅 《 中 国 戏 曲 概 论 》, 第 163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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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二 章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红 梨 记 》
感 , 虽 《 狡 童 》《 禾 黍 》 之 歌 , 亦 无 以 过 此 …… 而 《 亭 会 》、《 三 错 》、《 咏 梨 》 数 折 ,
皆 用 犯 调 , 稳 惬 美 听 , 又 非 深 于 音 律 者 不 能 ……” 1 。
总 之 , 徐 复 祚 的 《 红 梨 记 》 是 一 部 借 离 合 之 情 记 家 国 兴 衰 兼 抒 个 人 怀 抱 的 “ 有 为
之 作 ”, 具 有 较 高 的 思 想 价 值 。 不 仅 如 此 , 全 剧 在 人 物 塑 造 、 布 局 结 构 和 语 言 音 律 上
也 取 得 了 较 高 的 成 就 。
1
吴 梅 《 中 国 戏 曲 概 论 》, 第 171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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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三 章 徐 复 祚 的 其 他 剧 作
第 三 章 徐 复 祚 的 其 他 剧 作
除 《 红 梨 记 》 外 , 徐 复 祚 的 现 存 戏 曲 作 品 还 有 传 奇 《 宵 光 剑 》、《 投 梭 记 》 和 杂 剧
《 一 文 钱 》。 这 些 作 品 也 颇 具 特 色 , 在 思 想 和 艺 术 上 都 取 得 了 一 定 的 成 就 , 尤 其 是 杂
剧 《 一 文 钱 》, 奠 定 了 徐 复 祚 在 明 代 杂 剧 史 上 的 地 位 , 但 是 历 来 很 少 有 研 究 者 关 注 这
些 作 品 。
第 一 节
《 宵 光 剑 》 研 究
《 宵 光 剑 》 又 名 《 宵 光 记 》、《 霄 光 剑 》, 是 徐 复 祚 创 作 的 第 一 个 传 奇 剧 本 。 该 剧
的 多 出 折 子 戏 子 如 《 相 面 》、《 报 信 》、《 扫 殿 》、《 闹 庄 》、《 救 青 》、《 功 宴 》 等 自 明 末 以
来 一 直 是 昆 曲 的 常 演 剧 目 。 该 剧 今 有 明 万 历 间 唐 振 吾 刊 本 残 本 , 仅 存 上 卷 , 题 “ 新 刻
出 相 点 板 宵 光 记 ”; 又 有 近 人 许 之 衡 饮 流 斋 手 订 抄 录 本 , 题 作 “ 宵 光 剑 ”;《 古 本 戏 曲
丛 刊 初 集 》 本 , 分 上 下 两 卷 , 共 三 十 出 , 上 卷 据 唐 振 吾 刊 本 影 印 , 下 卷 据 饮 流 斋 抄 本
影 印 。 另 有 日 本 东 京 大 学 藏 旧 抄 本 , 题 《 霄 光 剑 总 纲 》, 署 王 奕 清 撰 , 与 《 古 本 戏 曲
丛 刊 初 集 》 本 相 比 , 此 本 多 出 一 出 , 共 三 十 一 出 , 仅 第 十 七 出 《 救 青 》 和 第 二 十 七 出
《 功 宴 》 有 出 目 , 且 上 场 人 物 角 色 及 穿 戴 提 示 较 初 集 本 详 细 , 此 本 当 是 清 人 王 奕 清 删
改 的 舞 台 演 出 本 , 日 人 青 木 正 儿 撰 《 中 国 近 世 戏 曲 史 》 言 尝 见 旧 抄 本 , 殆 即 此 本 。
《 宵 光 剑 》 传 奇 本 事 见 于 《 史 记 》 卷 111《 卫 青 传 》 和 《 汉 书 》 卷 55《 卫 青 传 》,
然 多 所 缘 饰 。《 曲 海 总 目 提 要 》 评 其 “ 于 关 目 有 情 , 却 非 事 实 。” 剧 写 西 汉 武 帝 时 , 平
阳 公 主 家 奴 仆 中 有 姐 弟 二 人 : 姐 卫 子 夫 为 女 乐 班 头 , 弟 卫 青 为 府 中 执 役 。 他 们 有 一 异
母 弟 郑 跖 , 为 人 凶 恶 狡 诈 , 父 死 后 , 独 吞 全 部 家 产 , 还 欲 谋 害 卫 青 。 武 帝 建 造 甘 泉 宫 ,
卫 青 奉 平 阳 公 主 命 督 家 丁 五 千 人 前 往 服 役 , 与 火 头 魏 明 同 行 。 临 行 前 郑 跖 强 逼 卫 青 立
下 字 据 承 认 是 郑 家 奴 仆 , 卫 青 以 言 戏 之 。 途 中 , 遇 一 钳 徒 相 面 , 言 其 有 封 侯 贵 人 相 ,
但 百 日 内 起 要 逢 两 次 大 难 , 之 后 则 平 地 升 天 。 果 然 , 此 后 不 久 郑 跖 派 人 刺 杀 卫 青 , 却
误 杀 火 头 魏 明 。 所 用 凶 器 乃 其 父 传 给 卫 青 的 宝 剑 , 因 其 夜 放 毫 光 , 名 曰 宵 光 剑 , 上 刻
卫 青 姓 名 , 被 郑 跖 占 有 , 杀 人 后 置 于 尸 旁 。 卫 青 被 捕 , 酷 吏 宁 成 判 卫 青 死 刑 。 卫 青 好
友 铁 勒 奴 、 公 孙 敖 闻 之 大 惊 , 共 谋 救 青 。 此 前 , 青 姊 子 夫 已 选 入 宫 为 卫 夫 人 , 受 厚 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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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三 章 徐 复 祚 的 其 他 剧 作
铁 勒 奴 入 平 阳 公 主 府 , 托 侍 女 倾 城 向 卫 夫 人 告 急 。 卫 夫 人 以 身 怀 有 孕 , 向 汉 武 帝 请 求
大 赦 天 下 , 卫 青 得 以 赦 免 。 郑 跖 一 计 不 成 , 又 生 一 计 。 他 贿 赂 堂 邑 侯 陈 午 , 诱 卫 青 入
堂 邑 侯 府 后 园 , 图 谋 杀 青 。 铁 勒 奴 闻 讯 , 直 入 侯 府 , 诈 称 有 朝 廷 密 旨 , 面 会 堂 邑 候 ,
救 出 卫 青 。 后 匈 奴 入 侵 , 公 孙 敖 举 荐 卫 青 和 铁 勒 奴 率 大 军 征 讨 , 与 匈 奴 转 战 七 十 余 次 ,
凯 旋 而 归 。 武 帝 拜 青 为 大 将 军 , 封 铁 勒 奴 为 关 内 侯 。 宁 成 重 新 审 理 魏 明 被 杀 一 案 , 查
明 真 相 , 将 宵 光 剑 还 给 卫 青 。 卫 青 不 计 前 嫌 , 释 放 郑 跖 , 还 为 他 请 封 。 郑 跖 被 封 为 不
义 侯 , 但 还 是 被 鬼 物 所 杀 。 最 后 武 帝 赐 婚 平 阳 公 主 , 卫 青 力 辞 , 乃 娶 倾 城 为 妾 , 众 人
来 贺 , 全 剧 在 一 片 祥 和 声 中 结 束 。
剧 中 状 写 兄 弟 相 残 的 情 节 , 与 徐 复 祚 本 人 的 家 庭 悲 剧 有 着 惊 人 的 相 似 , 所 以 历 来
的 研 究 者 都 认 为 , 此 剧 乃 是 徐 复 祚 有 感 于 家 族 中 兄 弟 之 间 的 龃 龌 纷 争 而 作 。 如 郭 英 德
认 为 :“ 剧 中 所 叙 卫 青 、 郑 跖 兄 弟 阋 墙 事 , 或 徐 氏 有 感 于 家 事 而 作 。 万 历 三 十 七 年
(1609), 徐 复 祚 之 弟 鼎 祚 , 告 发 其 长 兄 昌 祚 谋 产 杀 姑 , 昌 祚 因 此 被 逮 下 狱 , 自 尽 身
亡 。” 1 徐 朔 方 也 认 为 :“ 此 记 实 有 家 传 性 质 。 卫 青 家 传 宵 光 剑 为 恶 弟 所 得 , 徐 家 则 有
戚 继 光 赠 宝 刀 落 入 异 母 弟 鼎 祚 之 手 , 鼎 祚 使 人 持 刀 入 狱 , 欲 杀 其 兄 , 其 兄 自 刎 。 当 时
常 熟 知 县 杨 涟 , 复 祚 谓 其 ‘ 碜 礉 刻 核 , 视 人 命 如 草 菅 ’, 剧 中 宁 成 或 是 杨 涟 之 影 射 ”,
并 藉 此 认 为 《 宵 光 剑 》 是 一 部 泄 愤 之 作 , 境 界 不 高 2 。 但 郝 丽 霞 在 《 宵 光 记 的 家 传 性
质 与 艺 术 创 造 》 一 文 中 指 出 :“ 虽 然 此 剧 有 记 其 家 事 的 性 质 , 但 剧 中 所 张 扬 的 正 义 战
胜 邪 恶 的 必 然 性 具 有 积 极 的 思 想 和 社 会 意 义 。” 3 这 种 评 价 是 十 分 中 肯 的 。《 宵 光 剑 》
卷 首 的 【 瑶 轮 第 一 曲 】 云 :“ 则 就 此 家 庭 无 恙 , 天 伦 极 乐 , 胜 似 锦 衣 旋 。 休 轻 把 有 限
光 阴 自 生 仇 怨 。” 当 是 有 感 而 发 。
在 明 代 以 戏 曲 的 形 式 来 指 桑 骂 槐 、 宣 泄 私 愤 , 并 非 始 自 徐 复 祚 的 《 宵 光 剑 》。 明
初 剧 坛 上 康 海 的 《 中 山 狼 》、 王 九 思 的 《 杜 甫 游 春 》 都 可 称 泄 愤 之 作 , 但 泄 愤 之 作 不
一 定 就 非 优 秀 之 作 , 相 反 这 两 部 杂 剧 都 是 明 杂 剧 中 的 一 流 之 作 。 因 为 以 戏 曲 来 泄 愤 ,
作 家 往 往 更 能 抒 发 自 己 的 真 感 情 、 真 性 情 , 所 谓 “ 借 他 人 之 酒 杯 , 浇 胸 中 之 块 垒 ”。
徐 复 祚 早 年 科 场 被 诬 , 十 年 不 解 , 中 年 又 目 睹 兄 弟 相 残 的 人 伦 惨 剧 , 心 中 的 郁 结 可 想
而 知 , 于 是 借 助 自 己 的 一 支 生 花 妙 笔 , 含 蓄 地 记 录 这 场 家 族 变 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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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郭 英 德 《 明 清 传 奇 综 录 》 上 册 , 第 212 页 , 河 北 教 育 出 版 社 ,1997 年 7 月 第 1 版
徐 朔 方 《 徐 复 祚 年 谱 》,《 晚 明 曲 家 年 谱 · 苏 州 卷 》, 第 337—338 页
郝 丽 霞 《 宵 光 记 的 家 传 性 质 与 艺 术 创 造 》, 安 庆 师 范 学 院 学 报 ( 社 会 科 学 版 ),2002 年 第 21 卷 第 6 期
32

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三 章 徐 复 祚 的 其 他 剧 作
剧 中 的 主 要 矛 盾 冲 突 集 中 在 异 母 弟 郑 跖 对 卫 青 的 迫 害 上 。 先 是 父 亲 死 后 郑 跖 独 占
全 部 家 产 , 强 逼 卫 青 写 下 字 据 承 认 自 己 是 郑 家 奴 仆 , 又 把 他 锁 进 猪 圈 要 他 养 猪 , 骗 卫
青 入 熊 耳 山 以 图 虎 狼 害 他 , 之 后 又 差 人 以 宵 光 剑 行 刺 卫 青 却 误 杀 火 头 魏 明 , 并 把 宵 光
剑 遗 于 尸 旁 嫁 祸 卫 青 , 可 惜 这 些 计 策 都 未 得 逞 , 最 后 他 贿 赂 堂 邑 侯 , 诱 卫 青 入 堂 邑 侯
府 后 园 , 图 谋 在 后 园 杀 害 。 其 实 抛 开 其 中 的 泄 愤 因 素 , 这 些 描 写 是 有 其 一 定 现 实 意 义
的 。 无 论 是 徐 复 祚 所 处 的 那 个 封 建 社 会 , 还 是 我 们 现 在 的 这 个 社 会 主 义 社 会 , 兄 弟 之
间 为 了 利 益 大 动 干 戈 互 相 陷 害 的 比 比 皆 是 。 所 以 《 宵 光 剑 》 这 部 剧 作 主 观 上 可 能 是 一
部 泄 愤 之 作 , 但 客 观 上 绝 对 是 一 部 现 实 之 作 。
作 为 一 部 人 物 传 记 剧 , 剧 中 的 主 人 公 卫 青 塑 造 的 并 不 是 很 成 功 , 缺 乏 鲜 明 的 个 性
特 征 , 也 没 有 表 现 出 足 以 推 动 戏 剧 冲 突 发 展 的 性 格 力 量 和 戏 剧 行 动 , 面 对 异 母 弟 郑 跖
的 一 次 又 一 次 的 陷 害 和 侮 辱 , 他 却 一 味 姑 息 、 退 让 , 最 后 还 以 德 报 怨 , 为 郑 跖 请 封 不
义 侯 , 显 然 作 者 是 想 把 卫 青 塑 造 成 一 个 道 德 模 板 。 虽 然 剧 中 卫 青 可 能 是 徐 复 祚 同 母 兄
昌 祚 的 写 照 , 但 作 者 对 其 进 行 了 艺 术 创 造 , 注 入 了 个 人 理 想 。 按 徐 复 祚 的 《 家 儿 私 语 》
言 徐 昌 祚 为 人 “ 忮 懻 多 欲 而 又 狎 匪 人 ” 1 , 这 和 剧 中 的 卫 青 判 若 两 人 , 相 反 卫 青 的 息
事 忍 辱 和 徐 复 祚 的 隐 忍 内 敛 有 几 分 相 似 , 当 然 徐 复 祚 也 没 有 像 卫 青 那 样 以 德 报 怨 , 复
祚 为 替 胞 兄 报 仇 刻 送 文 章 诋 毁 异 母 弟 鼎 祚 , 致 其 精 神 失 常 而 死 , 所 以 卫 青 只 是 一 个 理
想 人 物 。
和 卫 青 相 比 , 剧 中 铁 勒 奴 的 形 象 塑 造 的 更 为 成 功 , 他 的 行 动 有 力 地 推 动 了 戏 剧 冲
突 向 前 发 展 。 或 谓 铁 勒 奴 就 是 汉 武 帝 时 大 臣 金 日 磾 ,《 曲 海 总 目 提 要 》 以 铁 勒 奴 为 公
孙 戎 奴 。 按 《 史 记 》 卷 111《 卫 将 军 骠 骑 列 传 》 载 :“ 青 壮 , 为 侯 家 骑 , 从 平 阳 主 。 建
元 二 年 春 , 青 姊 子 夫 得 入 宫 幸 上 。 皇 后 , 堂 邑 大 长 公 主 女 也 , 无 子 , 妒 。 大 长 公 主 闻
卫 子 夫 幸 , 有 身 , 妒 之 , 乃 使 人 捕 青 。 青 时 给 事 建 章 , 未 知 名 。 大 长 公 主 执 囚 青 , 欲
杀 之 。 其 友 骑 郎 公 孙 敖 与 壮 士 往 篡 取 之 。 以 故 得 不 死 。” 2 徐 复 祚 很 可 能 是 以 本 传 中 的
“ 壮 士 ” 为 蓝 本 , 来 塑 造 铁 勒 奴 这 一 形 象 。 铁 勒 奴 本 是 公 孙 敖 家 奴 , 后 追 随 卫 青 , 情
同 兄 弟 。 他 一 出 场 就 气 度 不 凡 :“【 泣 颜 回 】 我 粗 豪 胆 气 真 无 两 , 志 吞 海 若 手 挽 天 狼 ,
那 萧 曹 灌 绛 也 曾 去 屠 狗 沽 浆 , 还 还 处 囊 , 愿 乘 时 破 尽 冲 风 浪 。” 3 之 后 卫 青 多 次 遭 受 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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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徐 复 祚 《 家 儿 私 语 》, 第 5 页
司 马 迁 《 史 记 》 卷 111, 第 2922 页 , 中 华 书 局 ,1959 年 9 月 第 1 版
徐 复 祚 《 霄 光 剑 总 纲 》,《 日 本 所 藏 稀 见 中 国 戏 曲 文 献 丛 刊 》 第 1 辑 第 18 册 , 第 266 页 , 黄 仕 忠 ,[ 日 ] 金 文 京 ,
[ 日 ] 乔 秀 岩 编 , 广 西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社
33

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三 章 徐 复 祚 的 其 他 剧 作
母 弟 郑 跖 的 陷 害 , 铁 勒 奴 都 挺 身 而 出 , 奋 力 相 救 。 在 第 十 四 出 《 扫 殿 》 中 , 铁 勒 奴 为
救 卫 青 , 假 扮 家 奴 , 冒 着 生 命 危 险 , 机 智 地 混 入 平 阳 府 , 将 卫 青 蒙 难 的 消 息 通 过 倾 城
及 时 地 传 递 给 卫 夫 人 , 使 得 卫 青 得 以 获 赦 ; 第 十 七 出 《 救 青 》 中 , 当 得 知 驸 马 堂 邑 侯
要 诱 卫 青 入 后 园 加 以 谋 害 时 , 他 急 中 生 智 , 直 入 侯 府 , 诈 称 有 朝 廷 密 旨 , 赚 出 堂 邑 候 ,
以 利 刃 相 逼 , 救 出 卫 青 ; 之 后 铁 勒 奴 又 追 随 卫 青 征 伐 匈 奴 , 计 杀 左 谷 蠡 王 , 屡 立 战 功 ,
封 关 内 侯 ; 功 臣 宴 上 , 面 对 堂 邑 侯 盛 气 凌 人 、 不 可 一 世 的 气 焰 , 铁 勒 奴 据 理 力 争 , 敢
于 同 他 争 坐 并 获 得 了 胜 利 。 通 过 这 一 系 列 的 情 节 描 绘 , 作 者 为 我 们 塑 造 了 一 个 正 直 勇
猛 、 疾 恶 如 仇 、 有 胆 有 识 、 急 公 好 义 的 英 雄 形 象 。 这 个 形 象 被 历 来 昆 曲 演 员 不 断 加 工
丰 富 , 成 为 净 行 “ 笑 、 跳 、 叫 ” 的 看 家 戏 之 一 ,《 宵 光 剑 》 常 演 于 舞 台 的 折 子 戏 《 扫
殿 》、《 闹 庄 》、《 救 青 》、《 功 宴 》 等 都 是 以 铁 勒 奴 为 主 角 。
该 剧 的 语 言 通 俗 生 动 , 本 色 自 然 , 十 分 适 合 舞 台 搬 演 。 如 第 十 七 出 《 闹 庄 》 中 ,
铁 勒 奴 唱 的 【 粉 蝶 儿 】 套 :
受 了 些 尘 世 波 查 , 把 雄 心 都 做 了 一 场 风 化 。 我 笑 他 每 , 闹 垓 垓 , 蝶 攘 个
蜂 拿 。 算 尽 了 千 般 计 , 万 条 策 , 他 那 、 那 曾 把 头 上 青 天 来 怕 ?( 卫 哥 吓 !) 恁
命 中 的 白 虎 来 查 。 到 今 日 , 都 做 了 渔 樵 闲 话 。 1
铁 勒 奴 面 对 郑 跖 这 种 蝇 营 狗 苟 的 小 人 , 表 达 了 自 己 的 不 屑 和 豁 达 。 这 段 唱 词 隽 永
自 然 , 豪 气 干 云 , 颇 得 元 人 神 韵 。
《 宵 光 剑 》 的 布 局 结 构 稍 嫌 冗 漫 , 但 时 有 精 彩 关 目 。 青 木 正 儿 《 中 国 近 世 戏 曲 史 》
评 道 “ 此 记 登 场 人 物 太 多 , 关 目 稍 有 乱 杂 处 , 其 弊 与 汪 廷 讷 《 种 玉 记 》 同 。 但 较 之 脉
络 贯 通 , 往 往 有 好 关 目 , 价 值 应 在 其 上 。” 2 明 清 一 些 戏 曲 选 本 都 收 录 其 散 出 。 在 明 清
时 期 的 戏 曲 舞 台 上 《 宵 光 剑 》 中 的 《 相 面 》、《 报 信 》、《 扫 殿 》、《 闹 庄 》、《 救 青 》、《 功
宴 》 等 折 子 戏 也 盛 演 不 衰 , 颇 受 观 众 喜 爱 。
第 二 节
《 投 梭 记 》 研 究
《 投 梭 记 》 是 徐 复 祚 现 存 最 后 一 部 传 奇 , 现 存 明 末 汲 古 阁 原 刻 初 印 本 ,《 古 本 戏
曲 丛 刊 三 集 》 据 之 影 印 , 另 有 清 初 汲 古 阁 刻 《 六 十 种 曲 》 所 收 本 。 这 两 个 本 子 的 曲 文
曲 辞 基 本 一 致 , 实 际 上 是 同 一 种 版 本 。 它 们 的 不 同 只 在 于 前 面 的 出 目 目 录 上 , 原 刻 初
1 《 缀 白 裘 五 集 》, 第 115 页 , 玩 花 主 人 编 选 , 钱 德 苍 续 选 , 汪 协 如 校 , 中 华 书 局 ,2005 年 9 月 第 1 版
2
青 木 正 儿 《 中 国 近 世 戏 曲 史 》, 第 260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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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三 章 徐 复 祚 的 其 他 剧 作
印 本 误 录 三 十 出 , 每 出 都 有 出 目 ,《 六 十 种 曲 》 本 题 录 三 十 二 出 , 其 中 第 二 十 四 、 二
十 五 出 没 有 出 目 , 其 他 三 十 出 出 目 与 原 刻 初 印 本 相 同 。
《 投 梭 记 》 取 材 于 《 世 说 新 语 · 赏 誉 》 中 “ 幼 舆 折 齿 ” 的 故 事 , 并 杂 糅 了 《 晋 书 · 谢
鲲 传 》 中 的 有 关 史 实 及 《 搜 神 记 》 等 六 朝 小 说 中 的 灵 怪 故 事 。 剧 写 秣 陵 才 子 谢 鲲 , 字
幼 舆 , 寓 居 金 陵 , 因 不 满 王 敦 当 权 , 归 田 与 妻 王 氏 守 贫 。 东 邻 有 女 元 缥 风 , 父 母 早 逝 ,
后 母 元 鸨 子 令 其 为 妓 , 缥 风 不 从 , 惟 愿 织 锦 度 日 。 后 母 乃 令 其 当 门 织 锦 , 以 待 浮 浪 子
弟 勾 引 , 缥 风 不 予 理 睬 , 只 钟 情 谢 鲲 。 然 元 鸨 子 嫌 谢 鲲 家 贫 , 不 准 缥 风 和 他 接 触 , 复
逼 她 嫁 给 江 西 客 商 乌 斯 道 , 亦 不 从 。 一 日 , 谢 鲲 醉 酒 来 挑 缥 风 , 元 鸨 子 归 来 投 梭 折 其
两 齿 。 会 镇 东 将 军 王 敦 谋 叛 , 参 军 钱 凤 辅 之 , 且 以 其 兄 王 导 为 内 应 , 兵 围 金 陵 城 , 尚
书 周 顗 、 戴 渊 亟 数 其 罪 。 王 敦 命 钱 凤 礼 聘 谢 鲲 , 适 鲲 不 在 , 王 氏 辞 礼 不 受 , 周 、 戴 在
晋 帝 前 力 荐 谢 鲲 , 诏 旨 起 用 。 及 谢 鲲 应 诏 出 任 龙 江 关 都 尉 , 元 鸨 子 惧 祸 , 暗 与 乌 斯 道
勾 结 骗 缥 风 上 船 , 欲 去 江 西 。 缥 风 发 觉 , 欲 投 河 被 阻 , 为 守 身 与 母 约 法 三 章 , 方 从 去
江 西 。 时 谢 鲲 赴 新 亭 之 宴 , 周 、 戴 因 不 从 王 敦 , 被 杀 , 谢 鲲 佯 狂 幸 免 。 有 鹿 仙 伊 尼 大
王 者 , 每 年 中 元 节 索 童 贞 女 为 祭 , 是 年 值 鲲 岳 父 王 鉴 献 祭 , 元 鸨 子 乃 售 缥 风 与 鉴 , 王
鉴 将 其 捆 于 伊 尼 庙 后 堂 , 以 待 鹿 仙 吞 食 。 适 谢 鲲 受 江 州 军 马 都 督 , 往 剿 钱 凤 , 至 江 边
闻 鹿 仙 事 , 于 是 去 伊 尼 庙 劝 鹿 仙 , 使 其 不 食 童 贞 女 。 元 鸨 子 图 财 , 与 船 家 勾 结 , 推 乌
斯 道 入 水 死 , 后 被 谢 鲲 擒 得 , 谢 鲲 误 信 元 鸨 子 , 以 为 缥 风 已 亡 。 后 在 鹿 仙 帮 助 下 , 大
破 钱 凤 军 。 班 师 回 朝 , 钱 凤 伏 诛 , 王 敦 已 死 , 王 导 弃 官 而 逃 。 初 , 王 鉴 夫 妇 赴 庙 , 见
缥 风 未 死 , 喜 而 领 归 , 谢 鲲 妻 王 氏 询 之 其 情 , 留 在 家 中 。 最 后 , 谢 鲲 回 家 , 王 氏 说 明
前 情 , 乃 娶 缥 风 为 妾 。
关 于 该 剧 的 主 题 思 想 , 历 来 评 价 不 一 。 徐 朔 方 认 为 ,《 投 梭 记 》 和 《 宵 光 剑 》 一
样 都 是 泄 愤 之 作 , 境 界 不 高 , 剧 中 以 丑 角 饰 演 东 晋 名 臣 王 导 乃 是 影 射 东 林 党 魁 叶 向 高 ,
旨 在 表 达 作 者 对 东 林 党 的 敌 对 态 度 。 1 郭 英 德 也 说 此 剧 “ 思 想 情 趣 却 甚 为 平 庸 ”。 姜 智
认 为 徐 复 祚 写 《 投 梭 记 》 实 际 是 在 作 翻 案 文 章 ,“ 他 ( 徐 复 祚 ) 受 杨 慎 看 法 的 影 响 ,
把 王 敦 杀 周 戴 二 人 的 责 任 归 之 于 晋 室 南 渡 之 后 的 一 代 名 臣 王 导 。” 2 学 者 孙 京 荣 从 文 本
分 析 出 发 , 认 为 :“《 投 梭 记 》 通 过 对 魏 晋 时 期 ‘ 幼 舆 折 齿 ’ 这 一 文 人 风 流 韵 事 的 深 刻
挖 掘 和 精 心 提 炼 , 运 用 现 实 主 义 和 浪 漫 主 义 有 机 结 合 的 创 作 手 法 , 深 刻 揭 露 了 当 时 朝
1
2
徐 朔 方 《 徐 复 祚 年 谱 》,《 晚 明 曲 家 年 谱 · 苏 州 卷 》, 第 324 页
姜 智 《 徐 复 祚 的 生 平 和 著 作 》,《 戏 曲 研 究 》 第 19 辑 , 第 6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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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三 章 徐 复 祚 的 其 他 剧 作
廷 内 部 奸 臣 当 道 、 社 会 动 乱 不 堪 的 黑 暗 现 实 , 鞭 挞 了 王 导 、 王 敦 、 钱 凤 等 叛 贼 佞 臣 残
害 忠 良 、 为 非 作 歹 的 罪 恶 行 径 , 塑 造 了 谢 鲲 、 周 顗 、 戴 渊 等 忠 心 为 国 的 忠 臣 形 象 ; 同
时 通 过 展 现 男 女 主 人 公 谢 鲲 与 元 缥 风 之 间 悲 欢 离 合 的 艰 苦 爱 情 历 程 , 歌 颂 了 他 们 为 追
求 自 由 幸 福 的 爱 情 而 生 死 不 渝 的 崇 高 情 操 ; 反 映 着 作 者 对 历 史 和 现 实 的 双 重 思 考 , 寄
托 着 他 愤 世 嫉 俗 的 思 想 ”,“ 是 一 部 比 较 典 型 的 文 人 写 心 剧 ”。 1 笔 者 以 为 孙 氏 这 种 以 文
本 为 依 据 的 论 述 要 客 观 一 些 。
《 投 梭 记 》 作 于 徐 复 祚 一 度 因 避 祸 而 绝 笔 之 后 , 那 为 什 么 又 会 重 拾 笔 端 呢 ? 据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三 《 钱 侍 御 》 条 跋 说 :“ 庚 戌 成 《 红 梨 》 后 , 遂 烧 却 笔 砚 。 既 而 阅 《 楚
纪 》 当 肃 皇 帝 幸 楚 , 胡 孝 思 ( 缵 宗 ) 为 一 律 纪 事 , 其 落 句 云 ‘ 穆 天 八 骏 空 飞 电 , 湘 竹
英 皇 泪 不 磨 ’, 刻 之 石 。 后 以 他 事 坐 罢 , 家 居 者 数 载 矣 。 尝 朴 一 贪 令 王 联 , 其 人 为 户
部 主 事 , 以 不 职 免 , 杀 人 下 狱 当 死 , 乃 指 ‘ 穆 天 ’、‘ 湘 竹 ’ 为 怨 望 咒 诅 , 奏 之 。 捕 下
狱 , 论 死 。 孝 思 时 将 八 十 矣 , 了 不 怖 惧 , 取 锦 衣 狱 中 柱 械 之 类 八 , 为 诗 纪 之 , 名 ‘ 制
狱 八 景 ’。 众 争 咎 掣 其 笔 曰 :‘ 君 正 坐 诗 至 此 耳 , 尚 何 吾 伊 为 ?’ 孝 思 澹 然 吟 不 辍 , 曰 :
‘ 坐 诗 当 死 , 今 不 作 诗 , 得 免 死 耶 ?’ 人 服 孝 思 意 气 。 因 思 死 生 祸 福 , 不 宰 之 谗 慝 ,
亦 宁 关 乎 口 语 , 固 自 有 天 公 主 之 。 乃 复 理 铅 椠 , 为 《 投 梭 》 记 谢 幼 舆 折 齿 事 , 又 作 《 梧
桐 雨 》 记 玉 环 马 嵬 事 。 而 纷 纷 复 如 故 。 未 几 , 其 人 死 , 遂 绝 无 议 者 。” 2 可 见 徐 复 祚 乃
是 在 胡 缵 宗 被 逮 入 狱 这 件 事 的 触 动 下 , 有 感 于 忠 臣 之 遇 而 创 作 了 此 剧 , 这 里 既 有 对 世
事 的 失 望 、 对 人 生 的 感 伤 , 又 有 对 苦 难 的 妥 协 、 对 命 运 的 无 奈 。 在 第 一 出 家 门 大 意 作
者 自 述 道 :“【 瑶 轮 第 七 】 瑶 轮 先 生 貌 已 焦 , 何 事 复 呶 呶 ? 自 从 世 弃 , 屏 居 海 畔 , 煞 也
无 聊 。 况 妻 身 号 冷 , 子 腹 啼 枵 。 不 将 三 寸 管 , 何 处 觅 逍 遥 。 算 来 日 月 , 只 有 酒 堪 浇 ,
一 醉 乐 陶 陶 。 自 歌 自 舞 , 自 斟 自 酌 , 暮 暮 朝 朝 。 但 清 风 无 偶 , 明 月 难 邀 。 聊 将 离 索 意 ,
说 向 古 人 豪 。” 3 可 见 剧 中 谢 鲲 的 贫 困 乃 是 作 者 自 况 。 历 史 上 的 谢 鲲 是 一 个 “ 纵 意 丘 壑 ”、
心 仪 庄 老 、 神 往 山 水 、 狂 诞 不 羁 的 名 士 , 官 至 豫 章 太 守 , 他 不 像 剧 本 中 写 的 那 样 贫 穷 ,
家 住 茅 屋 , 三 餐 不 继 。 剧 中 的 谢 鲲 “ 自 家 居 以 来 , 日 惟 饮 酒 读 易 , 不 与 外 事 。 但 饮 量
颇 弘 , 又 不 善 生 产 , 薄 田 陋 室 , 尽 作 酒 资 , 以 此 家 业 萧 然 , 难 以 度 日 。” 4 这 当 是 徐 复
祚 晚 年 生 活 的 真 实 写 照 。 我 们 知 道 , 徐 复 祚 一 生 连 蹇 坎 坷 , 生 母 早 逝 、 科 场 被 诬 、 骨
1
2
3
4
孙 京 荣 《〈 投 梭 记 〉 论 》,《 西 北 师 大 学 报 》( 社 会 科 学 版 ),2000 年 9 月 第 37 卷 第 5 期 , 第 33 页
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三 , 第 53 页
徐 复 祚 《 投 梭 记 》 第 一 齣 ,《 六 十 种 曲 》 第 8 册 , 第 1 页 ,[ 明 ] 毛 晋 编 , 中 华 书 局 ,1958 年 月 新 1 版
徐 复 祚 《 投 梭 记 》 第 二 齣 ,《 六 十 种 曲 》 第 8 册 , 第 2 页
36

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三 章 徐 复 祚 的 其 他 剧 作
肉 相 残 甚 至 作 品 都 “ 每 见 嫉 于 人 ”,“ 虎 吻 ”、“ 螫 毒 ” 不 断 ,《 投 梭 记 》 创 作 于 万 历 四
十 五 (1617) 年 之 后 , 此 时 的 徐 复 祚 已 是 年 近 花 甲 , 离 群 索 居 、 身 老 家 贫 、 饱 经 沧 桑 、
世 弃 无 聊 , 什 么 “ 虎 吻 ”、“ 螫 毒 ” 他 都 不 放 在 心 上 了 , 甚 至 是 生 死 , 唯 一 想 做 的 就 是
用 手 中 这 支 笔 一 吐 心 中 郁 结 , 所 谓 “ 人 益 老 , 益 贫 , 益 狂 , 益 倔 强 ”, 这 正 是 徐 复 祚
当 时 的 创 作 心 理 。 明 乎 此 , 我 们 再 来 看 这 部 剧 作 会 有 更 为 深 刻 的 认 识 。 总 之 , 和 《 宵
光 剑 》 一 样 ,《 投 梭 记 》 是 一 部 带 有 作 者 强 烈 主 观 情 志 的 传 奇 作 品 , 虽 然 在 思 想 和 艺
术 上 都 无 法 和 《 红 梨 记 》 相 比 , 但 是 从 侧 面 展 现 了 徐 复 祚 这 位 饱 受 生 活 磨 难 的 封 建 文
人 的 精 神 世 界 。
关 于 《 投 梭 记 》 的 语 言 , 清 焦 循 《 剧 说 》 卷 四 评 云 :“《 投 梭 》 笔 墨 雅 洁 , 情 词 婉
妙 为 胜 。” 1 但 是 纵 观 全 剧 ,《 投 梭 记 》 的 曲 文 不 像 《 红 梨 记 》 的 本 色 典 雅 , 雅 俗 共 赏 ,
相 反 倒 有 堆 砌 典 故 、 卖 弄 文 采 之 嫌 。 如 第 十 出 《 应 聘 》 中 谢 鲲 对 周 顗 的 一 段 唱 词 :
【 前 腔 】 谢 你 个 萧 何 贤 相 , 无 知 故 友 , 自 愧 才 能 樗 朽 。 青 溪 碧 障 , 子 陵
合 把 丝 钩 。 则 这 些 藏 头 茆 屋 , 濡 首 糟 丘 , 已 觉 难 消 受 。 浮 云 同 富 贵 , 似 巢 由 ,
远 害 朝 看 麋 鹿 游 。 蒙 筐 篚 亲 相 叩 , 但 驽 骀 岂 可 充 天 廐 ? 凭 知 己 , 谢 明 后 。 2
这 段 唱 词 里 几 乎 一 句 一 典 , 虽 说 勉 强 能 读 出 作 者 想 表 达 谢 鲲 此 时 进 退 两 难 、 犹 豫
不 定 的 特 殊 心 态 , 但 是 要 演 于 场 上 , 恐 怕 会 令 观 众 一 脸 茫 然 了 。 这 或 许 就 是 《 投 梭 记 》
未 能 在 舞 台 上 保 留 下 来 的 原 因 。
《 投 梭 记 》 的 布 局 结 构 倒 是 颇 见 匠 心 , 显 示 了 一 个 词 场 老 手 的 功 底 。 赵 景 深 评 价
此 剧 结 构 道 :“《 投 梭 记 》 在 结 构 上 的 确 不 坏 ”, 又 说 :“ 本 剧 与 《 玉 镜 台 记 》 同 叙 王 敦
事 , 但 以 本 剧 为 紧 凑 , 因 为 头 绪 较 少 。 且 没 有 什 么 闲 笔 , 看 不 出 有 那 一 出 是 敷 衍 的 ,
尤 为 可 贵 。 第 十 九 出 和 第 二 十 六 出 似 觉 空 泛 , 但 也 并 不 冗 长 , 藉 此 使 武 角 有 些 事 做 ,
也 还 不 错 。” 3 全 剧 采 用 两 条 线 索 并 行 发 展 的 叙 事 模 式 , 一 条 线 索 是 政 治 斗 争 , 围 绕 王
敦 谋 叛 这 一 中 心 事 件 展 开 激 烈 的 忠 奸 斗 争 , 展 现 了 一 幅 国 家 矛 盾 重 重 、 社 会 动 荡 不 安
的 时 代 画 卷 ; 一 条 线 索 是 爱 情 婚 姻 , 通 过 构 筑 谢 鲲 与 元 缥 风 离 合 聚 散 的 爱 情 故 事 , 歌
颂 了 青 年 男 女 对 至 情 的 坚 守 。《 投 梭 记 》 在 一 定 程 度 上 因 袭 了 《 红 梨 记 》 的 设 计 思 路 ,
采 用 巧 合 、 误 会 等 手 法 巧 妙 地 设 计 男 女 主 人 公 离 合 聚 散 的 境 遇 , 有 意 识 的 造 成 男 女 主
1
2
3
焦 循 《 剧 说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八 ), 第 173 页 ,1960 年 1 月 第 1 版
徐 复 祚 《 投 梭 记 》 第 十 齣 ,《 六 十 种 曲 》 第 8 册 , 第 42 页
赵 景 深 《 投 梭 记 乃 徐 复 祚 作 》,《 中 国 戏 曲 初 考 》, 第 193 页 , 中 州 书 画 社 1983 年 8 月 第 1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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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三 章 徐 复 祚 的 其 他 剧 作
人 公 咫 尺 天 涯 的 情 境 。 如 第 十 六 出 《 赴 宴 》 元 缥 风 的 船 与 谢 鲲 擦 肩 而 过 ; 第 二 十 三 出
《 救 女 》 中 谢 鲲 两 次 错 过 与 缥 风 团 聚 的 机 会 , 第 一 次 谢 鲲 听 到 救 命 声 , 但 缥 风 已 被 众
人 强 拉 出 庙 , 第 二 次 听 到 内 喊 救 人 , 他 责 令 放 人 , 却 未 亲 自 查 明 真 相 , 以 致 失 之 交 臂 ;
之 后 谢 鲲 又 误 信 元 鸨 子 之 言 , 误 以 为 缥 风 已 死 , 直 到 最 后 方 知 真 相 。 难 怪 赵 景 深 说 :
“ 本 剧 最 擅 长 的 是 故 弄 狡 狯 , 使 缥 风 与 谢 鲲 欲 合 又 离 。” 1 廖 奔 也 说 :“《 投 梭 记 》 中 的
情 境 安 排 也 竭 尽 离 奇 跳 荡 之 巧 。” 2
第 三 节 “ 滑 稽 剧 中 一 杰 作 ”——《 一 文 钱 》
《 一 文 钱 》 是 徐 复 祚 现 存 的 唯 一 一 部 杂 剧 作 品 , 也 是 明 代 杂 剧 中 的 代 表 性 作 品 ,
它 奠 定 了 徐 复 祚 在 明 代 杂 剧 史 上 的 地 位 。《 一 文 钱 》 是 一 部 优 秀 的 讽 刺 喜 剧 , 青 木 正
儿 赞 其 为 “ 滑 稽 剧 中 一 杰 作 ” 3 。 该 剧 今 存 《 盛 明 杂 剧 》 本 , 署 “ 破 悭 道 人 编 , 栩 菴
居 士 评 ”; 另 有 明 崇 祯 间 山 水 邻 刻 《 四 大 痴 传 奇 》 收 录 此 剧 ,《 曲 海 总 目 提 要 》 谓 《 四
大 痴 传 奇 》:“ 以 酒 色 才 气 分 作 四 剧 , 每 剧 五 六 出 , 犹 元 人 之 杂 剧 也 。 酒 曰 酒 懂 ; 色 曰
搧 坟 , 事 本 蝴 蝶 夢 ; 财 曰 一 文 钱 , 用 卢 至 事 , 事 本 內 典 ; 气 用 黄 巢 下 第 事 , 事 本 残 唐 。”
4 《 一 文 钱 》 又 题 曰 “ 财 痴 ”; 又 有 传 奇 《 两 生 天 》 演 卢 至 、 庞 蕴 事 , 其 中 卢 至 事 即 采
此 剧 为 蓝 本 , 而 中 间 亦 各 有 异 处 。
一 、《 一 文 钱 》 的 故 事 和 主 题
《 一 文 钱 》 共 六 折 , 前 两 折 写 卢 至 员 外 家 资 千 万 却 吝 啬 之 至 , 是 一 个 十 足 的 守 财
奴 。 平 时 家 人 吃 饭 亦 各 有 定 量 , 弄 得 妻 儿 日 日 饥 寒 、 夜 夜 冻 馁 , 哀 号 不 已 。 他 还 总 想
占 人 便 宜 , 一 天 他 捡 到 一 文 钱 也 舍 不 得 花 , 后 路 遇 乞 儿 行 酒 令 揶 揄 嘲 笑 自 己 , 又 饿 甚 ,
遍 寻 乞 儿 残 羹 冷 炙 , 一 骨 未 得 , 才 决 定 将 这 一 文 钱 “ 撒 漫 ”, 经 过 百 般 算 计 才 买 了 最
耐 吃 的 芝 麻 , 可 又 怕 鸟 衔 犬 夺 , 只 好 一 个 人 躲 到 人 迹 罕 至 的 高 山 上 去 吃 。 后 四 折 写 西
天 帝 释 为 点 化 卢 至 这 个 吝 啬 鬼 , 化 为 募 化 僧 人 喻 以 佛 理 禅 机 , 卢 至 只 是 不 听 。 帝 释 又
幻 化 为 卢 至 容 貌 回 到 他 家 , 将 其 家 产 全 部 散 尽 。 卢 至 回 家 , 假 卢 至 反 说 他 是 悭 鬼 化 身 ,
把 他 打 出 门 去 , 别 人 也 都 说 假 卢 至 是 真 卢 至 , 卢 至 无 奈 便 去 向 释 迦 佛 祖 告 状 。 剧 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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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赵 景 深 《 投 梭 记 乃 徐 复 祚 作 》,《 中 国 戏 曲 初 考 》, 第 193 页
廖 奔 、 刘 彦 君 《 中 国 戏 曲 发 展 史 》 第 三 卷 , 第 374 页
青 木 正 儿 《 中 国 近 世 戏 曲 史 》, 第 260 页
董 康 《 曲 海 总 目 提 要 》 卷 十 一 , 第 502 页 ,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 ,1959 年 5 月 第 1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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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三 章 徐 复 祚 的 其 他 剧 作
佛 祖 点 化 卢 至 , 证 得 正 果 , 卢 至 夫 妇 遂 入 西 方 极 乐 世 界 。
关 于 《 一 文 钱 》 的 故 事 本 源 , 郑 振 铎 在 《 插 图 本 文 学 史 》 中 说 :“《 一 文 钱 》 的 故
事 , 出 于 佛 经 。 虽 亦 为 了 悟 的 宗 教 剧 , 却 颇 有 诙 谐 的 趣 味 , 形 容 悭 吝 的 富 人 , 淋 漓 尽
致 。” 1 《 曲 海 总 目 提 要 》 也 说 《 一 文 钱 》“ 至 事 本 出 内 典 ” 2 。 按 佛 典 中 有 《 卢 至 长 者
因 缘 经 》, 叙 写 卢 至 长 者 贪 财 吝 啬 , 后 受 佛 指 点 弃 财 皈 依 , 因 缘 成 佛 , 徐 复 祚 的 《 一
文 钱 》 当 是 据 此 敷 衍 而 成 。 虽 然 这 个 故 事 来 源 于 佛 经 , 但 是 经 过 作 者 的 艺 术 加 工 , 已
赋 予 了 它 强 烈 的 现 实 批 判 意 义 。
这 种 现 实 批 判 意 义 主 要 体 现 在 对 卢 至 员 外 种 种 吝 啬 刻 薄 行 为 的 刻 画 上 。 卢 至 员 外
是 作 者 极 力 塑 造 的 一 个 守 财 奴 形 象 , 作 者 以 极 其 夸 张 的 手 法 描 绘 了 他 吝 啬 、 刻 薄 、 贪
婪 、 自 私 的 性 格 。 他 家 财 万 贯 却 吝 啬 之 至 ,“ 财 便 是 命 , 命 便 是 财 ” 是 他 的 人 生 信 条 。
家 中 无 论 妻 儿 奴 婢 每 人 每 日 只 得 二 合 米 , 弄 得 妻 儿 日 日 饥 寒 ; 儿 子 吃 了 一 个 李 子 , 也
要 按 例 扣 除 二 合 米 ; 因 为 怕 妻 子 吃 自 己 的 豆 屑 饭 , 忍 着 饥 饿 等 妻 子 走 后 再 吃 ; 想 到 是
阿 兰 节 会 , 就 决 定 到 会 上 撞 熟 人 蹭 饭 ,“ 吃 他 一 碗 , 可 不 省 了 自 家 的 ”; 忽 于 途 中 捡 到
一 文 钱 就 欣 喜 若 狂 , 也 舍 不 得 花 , 藏 在 袖 中 怕 落 去 , 藏 在 袜 筒 和 头 巾 里 , 可 是 上 面 全
是 洞 ; 经 过 百 般 算 计 才 痛 下 决 心 “ 撒 漫 了 ” 去 买 最 耐 吃 的 芝 麻 ; 只 买 一 文 钱 的 芝 麻 ,
还 要 卖 芝 麻 的 “ 饶 些 个 ”; 吃 芝 麻 时 , 听 到 鸟 鸣 怕 鸟 衔 , 闻 得 犬 吠 怕 犬 夺 , 最 后 只 好
躲 到 人 迹 罕 至 的 高 山 密 林 里 去 吃 。 虽 然 这 些 描 写 不 无 夸 张 , 但 却 为 我 们 展 现 了 一 个 十
足 的 “ 财 痴 钱 虏 ” 的 形 象 , 卢 至 员 外 的 吝 啬 已 不 是 一 般 意 义 上 的 贪 财 、 小 气 、 爱 占 便
宜 , 而 已 深 入 骨 髓 成 为 一 种 癖 好 , 正 如 他 妻 子 所 说 :“ 好 笑 我 员 外 , 赋 性 贪 鄙 , 见 了
钱 财 , 犹 如 蝇 子 见 了 血 , 及 至 入 手 又 分 文 不 用 ” 3 , 他 已 完 全 被 金 钱 所 异 化 , 人 性 被
扭 曲 。 难 怪 栩 菴 居 士 评 曰 :“ 此 剧 足 为 钱 虏 针 砭 宗 门 棒 喝 !” 4 青 木 正 儿 说 :“ 写 守 钱 奴 ,
曲 尽 痴 态 , 为 滑 稽 剧 中 一 杰 作 也 。” 5
卢 至 这 个 人 物 形 象 不 是 徐 复 祚 的 主 观 创 造 , 而 是 那 个 社 会 的 客 观 存 在 。 首 先 , 徐
复 祚 创 作 卢 至 这 个 人 物 形 象 是 有 其 现 实 针 对 性 的 。 或 谓 徐 复 祚 此 剧 乃 是 为 讽 刺 族 人 中
吝 啬 者 而 作 。 据 其 乡 人 王 应 奎 《 柳 南 随 笔 》 记 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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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 振 铎 《 插 图 本 中 国 文 学 史 》 第 四 册 , 第 906 页 ,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 ,1957 年 12 月 第 1 版
董 康 《 曲 海 总 目 提 要 》 卷 十 二 , 第 557 页
徐 复 祚 《 一 文 钱 》 第 四 齣 ,《 盛 明 杂 剧 初 集 》 卷 29, 第 16 页 , 沈 泰 编 , 中 国 戏 剧 出 版 社 ,1958 年
徐 复 祚 《 一 文 钱 》 第 一 齣 评 语 ,《 盛 明 杂 剧 初 集 》 卷 29, 第 1 页
青 木 正 儿 《 中 国 近 世 戏 曲 史 》, 第 260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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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三 章 徐 复 祚 的 其 他 剧 作
予 所 居 徐 市 , 在 县 东 五 十 里 , 徐 大 司 空 栻 聚 族 处 也 。 前 明 之 季 , 其 族 有
二 人 并 擅 高 赀 。 而 一 最 豪 奢 , 为 太 学 钦 寰 , 予 前 既 叙 其 事 矣 。 而 一 最 吝 啬 ,
则 为 诸 生 启 新 。 其 书 室 与 灶 , 仅 隔 一 垣 。 常 以 缗 系 脂 , 悬 于 当 灶 , 而 缗 之 操
纵 , 则 于 书 室 中 。 每 菽 乳 下 釜 , 则 执 爨 者 呼 曰 :“ 腐 下 釜 矣 !” 乃 执 缗 放 下 。
方 著 釜 , 闻 油 爆 声 , 即 又 收 缗 起 , 恐 其 过 用 也 。 为 子 延 师 而 供 膳 甚 菲 。 村 中
四 五 月 间 , 人 多 食 蛙 者 , 而 阶 下 颇 夥 , 即 令 童 子 取 以 供 师 。 每 午 膳 , 师 所 食
者 止 荤 素 二 品 。 一 日 加 豆 腻 一 味 ( 豆 腻 者 , 以 面 和 豆 共 煮 者 也 ), 师 既 食 毕 ,
疑 而 问 其 童 子 曰 :“ 今 日 午 膳 , 何 于 常 品 之 外 , 忽 加 豆 腻 ?” 童 子 笑 曰 :“ 此
豆 乃 犬 所 窃 啖 者 , 既 而 复 吐 于 地 。 主 人 惜 之 , 故 取 以 为 食 。” 师 以 其 秽 , 为 之
吐 呕 不 止 。 所 蓄 雨 具 , 有 革 履 三 只 : 一 留 城 , 一 留 乡 , 一 随 身 带 之 , 盖 防 人
借 用 也 。 尝 命 蓝 舆 山 游 , 自 北 至 西 , 诸 名 胜 遍 历 。 舆 夫 力 倦 , 且 苦 腹 馁 , 启
新 出 所 携 莲 子 与 舆 夫 各 一 , 曰 :“ 聊 以 止 饥 。” 舆 夫 微 笑 , 盖 笑 其 所 与 之 少 也 。
而 启 新 误 以 为 舆 夫 得 莲 子 故 喜 , 即 曰 :“ 汝 辈 真 小 人 , 顷 者 色 甚 苦 , 得 一 莲 便
笑 矣 。” 又 尝 以 试 事 至 白 门 , 居 逆 旅 月 余 , 而 所 记 日 用 簿 , 每 日 只 腐 一 文 , 菜
一 文 。 同 学 魏 叔 子 冲 见 之 , 为 谐 语 曰 :“ 君 不 特 费 纸 , 并 费 笔 墨 矣 ! 何 不 总 记
云 : 自 某 日 至 某 日 , 每 日 买 腐 、 菜 各 一 文 乎 ?” 启 新 方 以 为 然 , 初 不 知 其 谑
己 也 。 其 可 笑 多 类 此 。 其 族 人 阳 初 , 为 做 《 一 文 钱 》 传 奇 以 诮 之 。 所 谓 卢 至
员 外 者 , 盖 即 启 新 也 。 1
上 文 中 徐 启 新 “ 以 缗 系 脂 、 以 蟾 代 蛙 、 哺 人 狗 吐 、 雨 具 随 带 、 一 莲 止 饥 、 数 日 归
一 ” 等 行 为 和 卢 至 员 外 的 种 种 吝 啬 刻 薄 的 行 为 在 精 神 上 是 一 致 的 , 徐 复 祚 可 能 就 是 以
徐 启 新 为 生 活 原 型 来 塑 造 卢 至 员 外 的 。 另 外 , 卢 至 这 个 人 物 形 象 的 出 现 是 有 其 深 刻 的
社 会 原 因 的 。 徐 复 祚 所 处 的 晚 明 社 会 , 封 建 政 治 趋 于 崩 溃 , 我 国 东 南 沿 海 已 经 出 现 资
本 主 义 萌 芽 , 商 贾 力 量 迅 速 崛 起 , 金 钱 势 力 对 社 会 生 活 造 成 了 极 大 的 冲 击 , 拜 金 主 义
也 随 之 而 起 , 一 些 人 爱 钱 成 癖 , 沦 为 “ 财 痴 钱 虏 ”。 金 钱 使 人 变 得 贪 婪 自 私 、 吝 啬 刻
薄 , 甚 至 灭 绝 人 性 、 灵 魂 扭 曲 。 于 是 此 时 的 文 学 作 品 中 出 现 了 一 系 列 吝 啬 鬼 守 财 奴 的
形 象 , 如 《 喻 世 明 言 》 中 的 “ 禁 魂 张 ”,《 醒 世 通 言 》 中 的 富 翁 金 钟 ,《 初 刻 拍 案 惊 奇 》
中 的 “ 悭 贾 儿 ” 等 等 。 其 中 最 著 名 的 当 数 徐 复 祚 《 一 文 钱 》 中 的 卢 至 。
1
王 应 奎 《 柳 南 随 笔 》 卷 二 ,《 笔 记 小 说 大 观 》 第 18 编 第 7 册 , 第 4398—4401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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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三 章 徐 复 祚 的 其 他 剧 作
作 者 对 卢 至 贪 吝 形 象 的 刻 画 在 前 两 折 就 完 成 了 , 剧 本 的 后 四 折 纯 写 佛 祖 对 卢 至 的
点 化 度 脱 。 所 以 单 看 剧 本 的 前 两 折 ,《 一 文 钱 》 是 一 部 优 秀 的 讽 刺 喜 剧 , 着 眼 全 剧 笔
者 以 为 它 更 是 一 部 佛 教 哲 理 剧 。 但 是 历 来 的 学 者 多 肯 定 该 剧 的 讽 刺 性 , 而 对 于 点 化 度
脱 的 部 分 却 颇 多 微 词 。 如 徐 朔 方 评 论 该 剧 的 关 目 “ 在 古 代 戏 曲 中 十 分 少 见 , 可 惜 与 宗
教 迷 信 连 成 一 气 , 甚 至 说 卢 至 是 一 尊 罗 汉 下 凡 , 这 就 使 本 来 具 有 讽 刺 性 的 描 写 变 得 没
有 多 少 意 义 。” 1 曾 永 义 也 说 :“ 作 者 不 能 忘 怀 的 是 点 化 度 脱 的 思 想 ( 他 自 号 头 陀 、 道
人 ); 因 此 第 三 折 帝 释 点 化 与 第 六 折 返 道 升 天 , 未 免 落 俗 , 倘 能 将 此 佛 经 故 事 予 以 净
化 , 纯 写 贪 吝 情 态 , 则 必 更 能 始 终 不 懈 。” 2 笔 者 以 为 应 该 客 观 地 看 待 剧 中 以 佛 理 说 教
的 部 分 。 首 先 我 们 来 看 徐 复 祚 创 作 此 剧 的 动 机 。 上 文 已 提 到 , 此 剧 乃 是 为 讽 刺 族 人 中
吝 啬 者 而 作 , 其 实 这 只 是 一 个 表 层 原 因 , 或 者 说 只 是 作 者 创 作 此 剧 的 一 个 触 发 点 , 更
深 层 的 原 因 乃 与 徐 复 祚 的 个 人 经 历 有 关 。 徐 复 祚 早 年 被 人 诬 陷 贿 买 科 场 十 年 不 解 、 胞
兄 为 谋 财 而 害 姑 、 六 弟 为 析 产 而 杀 兄 , 所 有 这 一 切 无 不 是 金 钱 在 作 祟 , 徐 复 祚 晚 年 更
是 沦 落 到 僻 居 乡 里 卖 文 为 生 的 境 地 , 所 以 徐 复 祚 对 世 态 炎 凉 、 人 情 冷 暖 有 更 深 沉 的 思
考 , 对 金 钱 带 给 人 们 的 冲 击 有 更 豁 达 的 认 识 , 于 是 才 会 有 如 此 感 叹 :“ 今 天 下 林 林 总
总 之 众 , 所 为 蒿 目 焦 心 ; 朝 夕 牙 筹 , 至 死 而 不 休 者 , 有 不 为 此 阿 堵 物 者 耶 ?…… 非 明
达 高 洁 、 蝉 蜕 尘 壒 , 灼 然 见 富 不 如 贫 , 胡 能 不 少 生 系 恋 也 !” 3 而 他 本 身 更 是 对 金 钱 产
生 了 道 德 上 的 恐 惧 感 , 形 成 一 套 聚 散 的 理 论 :“ 信 乎 ! 此 阿 堵 也 , 散 则 为 德 , 聚 则 为
愆 ; 散 则 为 福 , 聚 则 为 祸 ; 散 则 为 达 , 聚 则 为 愚 ; 岂 但 士 庶 然 哉 ? 鹿 台 钜 桥 , 琼 林 大
盈 , 天 子 且 不 能 保 。 陆 道 判 所 云 , 多 施 而 少 恡 , 岂 非 千 古 至 言 欤 ?” 4 《 一 文 钱 》 中
卢 至 员 外 一 生 敛 财 但 仍 欲 壑 难 平 , 帝 释 散 财 一 朝 而 尽 四 大 皆 空 , 聚 散 之 际 给 人 的 心 灵
带 来 了 巨 大 的 幻 灭 感 , 徐 复 祚 创 作 此 剧 或 正 源 于 这 种 幻 灭 感 。 所 以 此 剧 并 非 只 在 讽 刺
守 财 奴 、 揭 露 世 风 不 古 , 更 是 在 引 导 人 们 以 一 种 通 脱 的 眼 光 看 待 金 钱 、 欲 望 和 人 生 ,
讽 喻 世 事 非 其 初 衷 , 皈 依 彼 岸 世 界 才 是 其 最 终 目 的 , 徐 复 祚 署 名 “ 破 悭 道 人 ” 其 用 意
也 正 在 于 此 。
而 对 于 剧 中 卢 至 员 外 的 贪 吝 行 为 , 作 者 是 无 能 为 力 的 。 但 是 贪 和 吝 在 许 多 宗 教 的
戒 律 中 被 严 正 提 出 , 它 们 存 在 于 人 与 生 俱 来 的 劣 根 性 中 。 于 是 徐 复 祚 只 好 借 助 佛 教 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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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朔 方 、 孙 秋 克 《 明 代 文 学 史 》, 第 297 页 , 浙 江 大 学 出 版 社 ,2006 年 6 月 第 1 版
曾 永 义 《 明 杂 剧 概 论 》, 第 276 页
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三 , 第 43 页
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卷 三 , 第 4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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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三 章 徐 复 祚 的 其 他 剧 作
化 度 脱 , 给 人 指 明 出 路 。 这 种 处 理 可 以 说 是 作 者 对 于 现 实 的 无 力 、 不 寄 寓 希 望 , 但 也
可 以 说 是 他 的 通 脱 和 具 有 终 极 关 怀 的 体 现 。 他 的 爱 憎 界 限 已 不 那 么 分 明 、 甚 至 可 以 在
某 种 条 件 下 融 合 而 直 指 平 等 博 爱 , 如 在 本 剧 第 四 折 帝 释 散 财 破 悭 的 情 节 中 , 就 体 现 了
作 者 均 平 富 的 乌 托 邦 思 想 , 帝 释 幻 化 成 卢 至 容 貌 回 到 家 中 , 就 宣 布 散 财 :“ 你 与 我 把
这 些 金 银 发 起 来 , 凡 城 内 城 外 , 不 拘 远 近 , 但 有 贫 穷 者 , 不 论 有 识 无 识 , 若 来 求 助 ,
尽 意 施 舍 。 要 田 的 田 , 要 房 子 的 房 子 , 决 不 吝 惜 ” 1 , 远 近 的 穷 人 都 蜂 拥 到 卢 至 员 外
家 里 搬 取 财 物 。 佛 教 宣 讲 大 慈 大 悲 、 普 渡 众 生 , 但 对 于 恶 人 的 惩 罚 之 严 酷 却 是 令 人 不
寒 而 栗 的 ; 卢 至 的 贪 念 和 吝 啬 已 到 那 种 夸 张 程 度 而 未 受 惩 罚 , 不 只 因 其 前 身 为 罗 汉 ,
还 因 佛 法 无 边 、 巧 妙 点 化 这 等 迷 糊 已 极 之 人 都 会 成 功 。 正 如 祈 彪 佳 所 说 :“ 世 间 能 大
富 人 , 决 非 凡 辈 , 不 必 假 卢 至 散 财 破 吝 , 吾 已 知 臭 员 外 具 有 佛 性 矣 。” 2 所 以 作 者 对 于
卢 至 的 贪 婪 和 吝 啬 也 不 是 那 么 深 恶 痛 绝 。 从 这 个 意 义 上 讲 ,《 一 文 钱 》 并 非 为 达 到 在
现 世 中 的 直 接 功 用 而 作 , 而 是 一 则 令 人 放 宽 眼 界 敞 开 常 心 深 思 的 寓 言 。 徐 复 祚 也 在 其
曲 论 中 提 倡 这 种 戏 曲 创 作 中 的 “ 寓 言 精 神 ”, 即 借 古 人 古 事 表 达 自 己 的 见 解 , 目 的 不
在 传 其 事 与 人 , 而 是 让 人 在 漫 画 、 滑 稽 、 荒 诞 中 对 整 个 世 界 有 所 体 悟 。 明 中 后 期 , 儒
释 道 “ 三 教 同 一 ”、“ 三 教 合 流 ” 风 行 于 世 , 是 处 于 政 治 腐 败 、 宦 途 险 恶 中 的 彷 徨 文 人
一 种 寻 求 解 脱 的 方 式 。 同 是 以 佛 性 泯 恩 仇 的 “ 寓 言 ” 类 明 杂 剧 还 有 徐 渭 《 四 声 猿 》 之
《 翠 乡 梦 》、 王 衡 《 没 奈 何 》 等 , 这 都 是 戏 曲 史 上 比 较 超 脱 的 一 群 , 以 佛 破 悭 、 破 色 、
破 偏 狭 、 解 答 诸 种 人 生 疑 问 , 表 达 的 不 只 是 无 奈 , 更 多 的 是 放 松 和 圆 通 。
简 言 之 ,《 一 文 钱 》 通 过 对 卢 至 员 外 种 种 吝 啬 刻 薄 行 为 的 刻 画 , 批 判 了 晚 明 社 会
生 活 中 的 拜 金 主 义 ; 同 时 又 借 以 佛 教 点 化 度 脱 的 方 式 寻 求 解 脱 , 表 达 了 一 种 放 松 和 圆
通 的 心 态 。 所 以 《 一 文 钱 》 不 仅 是 一 部 优 秀 的 讽 刺 喜 剧 , 更 是 一 部 佛 家 寓 言 剧 。
二 、《 一 文 钱 》 的 艺 术 成 就
《 一 文 钱 》 最 大 的 成 功 是 塑 造 了 一 个 吝 啬 鬼 的 典 型 —— 卢 至 员 外 。 属 于 性 格 喜 剧 ,
人 物 性 格 的 刻 画 是 全 剧 的 中 心 。 作 品 采 用 讽 刺 夸 张 的 艺 术 手 法 , 刻 画 主 人 公 卢 至 员 外
吝 啬 刻 薄 的 性 格 。 关 于 讽 刺 , 十 七 世 纪 著 名 喜 剧 家 莫 里 哀 曾 说 :“ 一 本 正 经 的 教 训 即
使 是 最 尖 锐 , 往 往 不 及 讽 刺 有 力 量 : 规 劝 大 多 数 人 , 没 有 比 刻 画 他 们 的 过 失 更 见 效 了 。
1
2
徐 复 祚 《 一 文 钱 》 第 四 齣 ,《 盛 明 杂 剧 初 集 》 卷 29, 第 18 页
祁 彪 佳 《 远 山 堂 剧 品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六 ), 第 169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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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三 章 徐 复 祚 的 其 他 剧 作
恶 习 变 成 人 人 的 笑 柄 , 对 恶 习 就 是 重 大 的 致 命 的 打 击 , 责 备 两 句 , 人 容 易 受 下 去 , 可
是 人 受 不 了 揶 揄 。”
在 艺 术 表 现 上 , 作 者 运 用 了 多 种 方 法 刻 画 人 物 性 格 。 首 先 本 剧 突 出 运 用 了 漫 画 式
手 法 。 所 谓 漫 画 式 手 法 , 就 是 抓 住 人 物 一 两 点 特 征 加 以 突 出 夸 大 , 以 求 达 到 荒 诞 可 笑
的 讽 刺 效 果 。《 一 文 钱 》 就 是 抓 住 了 卢 至 员 外 贪 吝 的 性 格 特 征 , 极 尽 夸 张 讽 刺 之 能 事 。
如 在 剧 本 的 前 两 折 , 作 者 通 过 一 系 列 荒 诞 可 笑 的 情 节 , 一 步 步 为 卢 至 画 像 , 把 这 个 吝
啬 鬼 刻 画 得 活 灵 活 现 。 其 次 是 让 主 人 公 自 我 表 演 、 现 身 说 法 。 如 第 一 出 中 描 写 卢 至 员
外 捡 到 一 文 钱 的 情 景 :
〔 走 介 看 地 介 〕 呀 , 前 面 地 上 甚 么 东 西 ?〔 拾 起 看 介 , 笑 介 〕 可 不 是 造
化 ? 到 是 一 个 好 钱 。 快 活 快 活 !〔 又 看 又 笑 介 〕 我 且 藏 过 了 。 倘 或 掉 的 人 来 撞
见 , 被 他 认 去 , 不 是 当 耍 的 。〔 做 藏 介 〕 且 住 ! 藏 在 那 里 好 ? 藏 在 袖 子 里 , 恐
怕 洒 掉 了 。 藏 在 袜 桶 里 , 我 的 袜 又 是 没 底 的 。 藏 在 巾 儿 里 , 巾 上 又 有 许 多 窟
笼 。 也 罢 ! 只 是 紧 紧 的 拿 在 手 里 罢 。〔 内 做 乞 儿 叫 介 〕〔 生 〕 你 看 ! 你 看 ! 莫
不 是 掉 钱 的 人 ? 我 只 是 躲 过 便 了 。〔 下 〕 1
通 过 卢 至 几 个 “ 看 ”、“ 笑 ”、“ 藏 ” 的 自 我 表 演 , 就 把 一 个 吝 啬 鬼 见 钱 眼 开 、 得 意
忘 形 、 猥 琐 可 笑 的 神 态 , 表 现 得 惟 妙 惟 肖 、 栩 栩 如 生 。 第 三 采 用 侧 面 烘 托 的 手 法 加 以
表 现 。 为 了 突 出 卢 至 的 贪 吝 刻 薄 , 剧 本 还 通 过 妻 子 对 他 的 百 般 劝 说 、 四 乞 儿 行 酒 令 时
对 他 的 揶 揄 嘲 笑 、 卖 芝 麻 的 撞 见 他 避 之 不 及 自 认 晦 气 等 一 系 列 情 节 加 以 衬 托 , 同 时 也
显 示 了 作 者 批 判 的 立 场 , 使 作 品 的 思 想 更 加 深 刻 。
该 剧 在 排 场 结 构 的 布 置 方 面 , 也 颇 具 匠 心 。 祁 彪 佳 评 曰 :“ 至 构 局 之 灵 变 , 已 至
不 可 思 议 。” 2 曾 永 义 评 道 :“ 此 剧 排 场 结 构 俱 佳 , 每 折 各 有 独 特 的 情 景 , 而 血 脉 针 线
又 穿 插 得 自 然 成 理 , 绝 无 迤 沓 冗 烦 之 病 , 故 能 透 过 滑 稽 讽 刺 的 趣 味 , 层 层 引 人 入 胜 。”
3
徐 朔 方 也 说 该 剧 的 关 目 “ 在 古 代 戏 曲 中 十 分 少 见 ”。 4 不 同 于 元 杂 剧 四 折 一 楔 子 的 结
构 ,《 一 文 钱 》 共 六 出 , 每 出 展 现 一 个 独 特 的 场 景 , 而 且 出 与 出 之 间 的 衔 接 十 分 自 然 ,
非 戏 场 老 手 不 能 为 此 。 例 如 , 第 一 出 卢 至 出 门 蹭 饭 于 途 中 捡 到 一 文 钱 , 忽 听 到 乞 儿 叫
声 , 卢 至 怕 是 掉 钱 的 人 , 便 躲 在 一 旁 , 这 样 就 自 然 引 出 第 二 出 众 乞 儿 的 揶 揄 嘲 笑 ; 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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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徐 复 祚 《 一 文 钱 》 第 一 齣 ,《 盛 明 杂 剧 初 集 》 卷 29, 第 5 页
祁 彪 佳 《 远 山 堂 剧 品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六 ), 第 170 页
曾 永 义 《 明 杂 剧 概 论 》, 第 276 页
徐 朔 方 、 孙 秋 克 《 明 代 文 学 史 》, 第 29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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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三 章 徐 复 祚 的 其 他 剧 作
卢 至 经 过 百 般 算 计 买 了 一 文 钱 芝 麻 吃 , 可 又 怕 鸟 衔 犬 夺 , 便 跑 到 高 山 密 林 中 去 吃 , 于
是 引 出 第 三 出 帝 释 点 化 ; 后 帝 释 点 化 卢 至 未 果 , 便 给 他 饮 酒 一 杯 让 他 十 日 不 醒 , 自 己
幻 化 卢 至 容 貌 , 第 四 出 接 上 , 帝 释 来 到 卢 至 家 中 , 尽 散 其 家 财 ; 第 五 出 卢 至 酒 醒 回 家 ,
却 被 认 作 悭 鬼 缠 身 , 被 乱 棒 打 出 , 第 六 出 卢 至 无 奈 只 好 诉 诸 佛 祖 释 迦 , 释 迦 点 化 , 卢
至 终 得 正 果 。 整 个 故 事 有 条 不 紊 , 一 气 呵 成 , 环 环 相 扣 , 毫 无 懈 怠 之 感 。
此 外 ,《 一 文 钱 》 的 语 言 也 颇 本 色 生 动 , 取 得 了 较 高 的 成 就 。《 一 文 钱 》 的 曲 词 本
色 质 朴 , 颇 有 元 人 风 致 。 如 第 一 出 中 卢 至 员 外 出 场 时 唱 得 两 只 开 场 曲 :
【 懒 画 眉 】 几 时 得 奇 珍 异 宝 万 斯 箱 , 金 玉 煌 煌 映 画 堂 。 砗 磲 玛 瑙 垒 垣 墙 ,
夜 明 珠 百 斛 如 拳 样 。 七 尺 珊 瑚 一 万 双 。
【 前 腔 】 怎 能 勾 巴 清 寡 妇 主 中 房 , 猗 顿 、 陶 朱 贩 四 方 。 乌 孙 、 阿 保 牧 牛
羊 , 石 崇 、 王 恺 开 银 当 。 刁 氏 豪 奴 千 万 行 。 1
曲 文 通 过 巧 妙 的 夸 张 、 通 俗 的 用 典 把 卢 至 贪 心 未 足 欲 壑 难 平 的 心 理 刻 画 的 淋 漓 尽
致 。 又 如 妻 子 嘲 弄 卢 至 的 两 段 曲 词 :
【 前 腔 】 我 笑 你 蝇 头 场 上 历 冰 霜 , 马 足 尘 中 晓 夜 忙 。 你 一 生 衣 食 两 周 张 ,
妻 儿 老 小 遭 磨 障 。 那 里 有 金 椁 银 棺 葬 北 邙 ?
【 前 腔 】 那 嗷 嗷 黄 口 断 饥 肠 , 你 百 万 陈 陈 贮 别 仓 。 便 分 升 斗 活 儿 娘 , 也
是 你 前 生 欠 下 妻 孥 帐 , 今 世 须 当 剜 肉 偿 。 2
两 段 唱 词 一 典 雅 浑 重 , 一 本 色 朴 素 , 显 示 了 作 者 娴 熟 的 语 言 技 巧 。
和 曲 词 相 比 , 有 人 认 为 其 科 白 更 胜 。 如 祁 彪 佳 《 远 山 堂 剧 品 》 评 此 剧 “ 白 更 胜 于
曲 ” 3 ,《 盛 明 杂 剧 》 本 中 栩 菴 居 士 的 圈 点 之 处 也 多 在 科 白 上 。 如 第 三 出 中 写 卢 至 员 外
因 怕 鸟 衔 犬 夺 跑 到 杳 无 人 迹 的 高 山 密 林 里 吃 芝 麻 的 情 景 , 就 十 分 精 彩 :
〔 生 上 喘 气 介 〕 走 得 我 不 耐 烦 也 ! 此 处 山 顶 上 , 树 木 又 密 , 且 又 无 人 往
来 , 何 等 僻 静 。 把 方 才 的 芝 麻 来 吃 了 再 处 。〔 取 出 看 欲 吃 介 〕 可 惜 被 那 厮 来 夺
掉 了 几 粒 儿 。〔 吃 介 、 笑 介 〕 始 信 饥 时 一 口 , 果 胜 饱 时 一 斗 。 方 才 那 乞 儿 说 我
不 如 他 , 如 今 我 饱 餐 芝 麻 , 就 是 诸 天 帝 释 , 也 不 如 我 快 活 !〔 拍 手 笑 介 〕 好 受
用 ! 好 受 用 ! 4
1
2
3
4
徐 复 祚 《 一 文 钱 》 第 一 齣 ,《 盛 明 杂 剧 初 集 》 卷 29, 第 1—2 页
徐 复 祚 《 一 文 钱 》 第 一 齣 ,《 盛 明 杂 剧 初 集 》 卷 29, 第 3—4 页
祁 彪 佳 《 远 山 堂 剧 品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六 ), 第 170 页
徐 复 祚 《 一 文 钱 》 第 三 齣 ,《 盛 明 杂 剧 初 集 》 卷 29, 第 13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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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三 章 徐 复 祚 的 其 他 剧 作
“ 喘 气 ” 说 明 卢 至 是 一 路 跑 上 山 顶 的 , 只 因 害 怕 芝 麻 被 鸟 衔 犬 夺 , 取 出 欲 吃 又 看 ,
边 吃 边 笑 , 吃 完 还 拍 手 大 笑 , 这 一 系 列 动 作 神 态 提 示 , 传 神 的 刻 画 了 卢 至 员 外 吝 啬 之
至 的 性 格 特 征 , 让 人 忍 俊 不 禁 。 在 剧 本 构 成 上 《 一 文 钱 》 的 科 白 部 分 已 超 过 了 曲 词 部
分 , 这 反 映 了 晚 明 杂 剧 对 科 白 的 重 视 , 也 是 对 元 杂 剧 重 曲 轻 白 倾 向 的 反 拨 。 科 白 的 加
强 , 可 以 使 剧 作 从 动 作 、 神 态 、 语 言 等 各 方 面 对 戏 曲 人 物 进 行 立 体 化 的 刻 画 , 使 人 物
形 象 更 加 丰 满 。 另 外 科 白 不 受 声 律 的 限 制 , 更 有 利 于 思 想 的 表 达 , 为 戏 剧 冲 突 的 发 展
提 供 更 自 由 的 空 间 。 所 以 晚 明 杂 剧 尤 其 是 喜 剧 创 作 都 十 分 重 视 科 白 ,《 一 文 钱 》 就 是
其 中 的 佼 佼 者 。
在 音 律 上 ,《 一 文 钱 》 兼 用 南 曲 和 北 曲 , 十 分 灵 活 自 由 。 祁 彪 佳 认 为 “ 此 剧 南 曲
更 胜 北 曲 ” 1 。 曾 永 义 评 道 :“ 本 剧 六 折 , 前 五 折 为 南 曲 , 后 一 折 为 双 调 北 套 , 次 折 、
三 折 俱 用 仙 吕 宫 , 四 折 前 半 与 五 折 俱 用 中 吕 宫 , 宫 调 是 指 重 复 。 然 次 折 开 场 用 越 调 快
曲 水 底 鱼 儿 由 净 丑 冲 场 , 第 四 折 后 半 改 用 商 调 黄 莺 儿 套 , 以 应 排 场 转 换 。 第 五 折 以 不
是 路 转 折 。 曲 调 与 排 场 的 配 搭 都 很 得 法 。 第 六 折 更 以 大 套 北 曲 收 束 , 使 声 情 一 振 , 收
豹 尾 之 效 。” 2 诚 然 !
1
2
祁 彪 佳 《 远 山 堂 剧 品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六 ), 第 169 页
曾 永 义 《 明 杂 剧 概 论 》, 第 27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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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四 章 徐 复 祚 剧 作 的 场 上 搬 演
第 四 章 徐 复 祚 剧 作 的 场 上 搬 演
李 渔 说 :“ 填 词 之 设 , 专 为 登 场 ” 1 , 戏 曲 文 本 只 有 付 诸 舞 台 搬 演 , 才 能 获 得 完 整
的 艺 术 生 命 。 徐 复 祚 就 用 他 的 作 品 很 好 地 践 行 了 这 句 话 。 因 为 他 的 戏 曲 作 品 无 论 是 传
奇 还 是 杂 剧 都 曾 盛 演 歌 场 , 并 且 有 些 剧 目 直 到 今 天 还 能 演 于 场 上 , 这 在 文 人 传 奇 逐 渐
沦 为 案 头 之 曲 的 晚 明 曲 坛 实 属 难 能 可 贵 。 且 看 几 则 祁 彪 佳 崇 祯 年 间 的 观 剧 日 记 :
崇 祯 壬 申 (1632) 七 月 初 三 日 ,“ 观 《 一 文 钱 》 剧 ”, 时 在 北 京 ; 2
崇 祯 乙 亥 (1635) 五 月 二 十 四 日 ,“ 观 《 宵 光 记 》”, 时 在 杭 州 ; 3
崇 祯 乙 亥 (1635) 六 月 十 六 日 ,“ 观 《 题 塔 记 》”, 时 在 杭 州 ; 4
崇 祯 丙 子 (1636) 正 月 初 十 日 ,“ 观 《 投 梭 记 》”, 时 在 山 阴 ; 5
崇 祯 壬 午 (1642) 十 月 十 七 日 ,“ 观 《 红 梨 花 记 》”, 时 在 山 阴 。 6
徐 复 祚 现 存 的 三 部 传 奇 和 一 部 杂 剧 , 上 述 记 载 都 有 提 到 , 可 见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作 品
都 曾 有 过 搬 演 , 并 且 广 为 流 传 。 本 章 就 探 讨 一 下 徐 复 祚 剧 作 的 舞 台 搬 演 情 况 。
第 一 节
《 红 梨 记 》 演 出 情 形 考 述
《 红 梨 记 》 作 为 徐 复 祚 最 负 盛 名 的 作 品 , 一 直 是 昆 曲 舞 台 上 的 常 演 剧 目 。 这 是 因
为 徐 复 祚 生 活 在 昆 山 腔 风 靡 天 下 的 万 历 后 期 , 他 的 剧 作 都 是 为 昆 山 腔 而 作 。
《 红 梨 记 》 脱 稿 于 万 历 庚 戌 (1610) 年 七 月 , 并 于 次 年 万 历 辛 亥 (1611) 年 刊 刻
问 世 , 而 李 日 华 《 味 水 轩 日 记 》 载 万 历 四 十 年 (1612) 三 月 十 五 日 “ 赴 吴 赤 含 招 , 与
沈 白 生 铨 部 联 席 , 演 新 戏 《 红 梨 花 记 》”, 从 问 世 到 搬 演 , 前 后 不 到 两 年 , 可 见 《 红 梨
记 》 几 乎 是 一 问 世 就 搬 上 舞 台 了 。《 红 梨 记 》 为 什 么 甫 一 问 世 就 能 演 之 场 上 呢 ? 笔 者
以 为 , 其 主 要 原 因 可 能 包 括 以 下 几 个 方 面 :
第 一 ,《 红 梨 记 》 的 故 事 新 颖 , 构 思 巧 妙 , 具 有 强 烈 的 戏 剧 冲 突 , 娱 乐 观 赏 性 很
1
2
3
4
5
6
李 渔 《 闲 情 偶 寄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七 ), 第 73 页
祁 彪 佳 《 祁 忠 敏 公 日 记 》 之 《 棲 北 冗 言 》 第 26 页 ,《 中 华 历 史 人 物 别 传 集 》 第 26 册 , 总 第 487 页 , 国 家 图 书
馆 分 馆 编 , 线 装 书 局 ,2003 年 12 月 第 1 版
祁 彪 佳 《 祁 忠 敏 公 日 记 》 之 《 归 南 快 录 》 第 7 页 ,《 中 华 历 史 人 物 别 传 集 》 第 26 册 , 总 第 517 页
祁 彪 佳 《 祁 忠 敏 公 日 记 》 之 《 归 南 快 录 》 第 10 页 ,《 中 华 历 史 人 物 别 传 集 》 第 26 册 , 总 第 518 页
祁 彪 佳 《 祁 忠 敏 公 日 记 》 之 《 居 林 适 笔 》 第 2 页 ,《 中 华 历 史 人 物 别 传 集 》 第 26 册 , 总 第 530 页
祁 彪 佳 《 祁 忠 敏 公 日 记 》 之 《 壬 午 日 历 》 第 28 页 ,《 中 华 历 史 人 物 别 传 集 》 第 26 册 , 总 第 676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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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四 章 徐 复 祚 剧 作 的 场 上 搬 演
强 。 正 如 廖 奔 所 说 “ 由 于 写 作 传 奇 的 直 接 目 的 是 养 家 糊 口 , 故 而 徐 复 祚 在 创 作 中 十 分
注 重 情 节 设 置 的 传 奇 性 、 新 鲜 感 以 及 对 轻 喜 剧 风 格 的 把 握 , 这 使 得 他 的 传 奇 作 品 都 具
有 相 当 强 的 戏 剧 性 , 适 合 于 舞 台 观 赏 。” 1 《 红 梨 记 》 写 赵 汝 州 和 谢 素 秋 因 缘 遇 合 的 故
事 , 以 “ 三 错 认 ” 为 线 索 设 置 故 事 情 节 , 构 成 强 烈 的 戏 剧 冲 突 , 误 会 、 巧 合 等 手 法 的
巧 妙 运 用 又 使 全 剧 洋 溢 着 轻 松 、 诙 谐 的 喜 剧 风 格 , 娱 乐 性 和 观 赏 性 都 很 强 , 因 此 十 分
适 合 舞 台 演 出 。
第 二 ,《 红 梨 记 》 的 曲 词 本 色 典 雅 , 音 律 和 谐 优 美 , 非 常 适 合 昆 腔 演 唱 。 据 杨 恩
寿 《 词 余 丛 话 》 载 , 同 治 庚 午 (1870), 蜀 女 陈 姬 妙 解 音 律 , 聪 慧 善 歌 , 每 歌 至 《 红
梨 记 · 草 地 》 的 【 倾 杯 玉 芙 蓉 】 套 , 则 “ 声 泪 俱 下 ”, 2 可 见 其 曲 词 具 有 极 强 的 艺 术 感
染 力 。 徐 复 祚 对 传 奇 的 音 律 要 求 极 为 严 格 , 他 的 的 传 奇 都 是 按 照 昆 曲 格 律 创 作 的 , 因
此 几 乎 不 需 要 修 改 文 本 就 可 以 搬 上 舞 台 。《 缀 白 裘 》 中 收 录 《 红 梨 记 》 折 子 戏 10 出 之
多 , 附 录 又 收 入 3 出 , 这 些 散 出 都 是 清 代 昆 曲 常 演 曲 目 的 舞 台 演 出 本 , 通 过 和 徐 氏 原
作 比 较 , 可 以 发 现 除 了 俗 增 曲 目 外 其 曲 词 基 本 没 有 改 动 , 甚 至 宾 白 都 一 如 原 作 ;《 审
音 鉴 古 录 》 也 是 一 部 昆 曲 演 出 剧 目 的 选 本 , 其 中 收 入 6 出 《 红 梨 记 》 折 子 戏 , 除 了 在
曲 词 和 宾 白 旁 加 入 些 舞 台 演 出 提 示 外 , 也 基 本 没 有 改 动 。 可 见 《 红 梨 记 》 是 可 以 直 接
搬 演 的 , 这 就 为 演 出 提 供 了 便 利 条 件 。
第 三 , 常 熟 地 区 的 官 僚 士 大 夫 多 蓄 有 家 班 , 每 有 新 作 竞 相 争 演 , 这 为 徐 复 祚 剧 作
的 传 唱 提 供 了 便 利 条 件 。 徐 复 祚 在 创 作 出 《 红 梨 记 》 后 , 为 了 将 它 搬 上 舞 台 , 曾 “ 穷
日 落 月 , 身 自 教 演 ”。 所 借 助 的 戏 班 正 是 族 侄 徐 锡 允 ( 字 尔 从 ) 的 家 班 , 其 兄 徐 锡 祚
( 字 于 王 ) 与 族 叔 徐 复 祚 交 情 甚 笃 , 徐 复 祚 曾 托 他 将 自 己 词 曲 集 转 交 给 钱 谦 益 作 序 。
徐 锡 允 “ 家 畜 优 童 , 亲 自 按 乐 句 指 授 , 演 剧 之 妙 , 遂 冠 一 邑 。” 3 另 外 据 《 笔 梦 叙 》 记
载 , 晚 明 钱 岱 (1541—1622) 家 班 的 女 乐 常 演 习 的 十 本 传 奇 中 , 就 有 徐 复 祚 的 《 红 梨
记 》。 由 此 可 见 通 过 这 些 常 熟 缙 绅 家 班 《 红 梨 记 》 获 得 了 最 初 的 舞 台 生 命 。
基 于 以 上 原 因 ,《 红 梨 记 》 问 世 之 初 就 获 得 了 巨 大 的 舞 台 生 命 。 之 后 《 红 梨 记 》
就 一 直 活 跃 在 昆 曲 舞 台 上 , 其 演 出 形 式 包 括 全 本 戏 演 出 和 折 子 戏 演 出 , 又 以 折 子 戏 演
出 为 主 。 关 于 《 红 梨 记 》 的 全 本 戏 演 出 , 戏 曲 史 上 留 下 的 资 料 并 不 多 , 但 是 从 一 些 零
1
2
廖 奔 、 刘 彦 君 《 中 国 戏 曲 发 展 史 》 第 三 卷 , 第 373—374 页
杨 恩 寿 《 词 余 丛 话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九 ), 第 264 页
3
王 应 奎 《 柳 南 随 笔 》 卷 二 ,《 笔 记 小 说 大 观 》 第 18 编 第 7 册 , 新 兴 书 局 , 第 4386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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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四 章 徐 复 祚 剧 作 的 场 上 搬 演
星 的 材 料 记 载 中 , 我 们 还 能 看 到 《 红 梨 记 》 的 全 本 戏 演 出 一 直 不 绝 如 缕 的 存 在 着 。 问
世 之 初 ,《 红 梨 记 》 应 该 是 以 全 本 戏 演 出 为 主 , 因 为 折 子 戏 的 形 成 要 经 过 长 期 的 舞 台
选 择 和 淘 汰 , 需 要 一 定 的 艺 术 沉 淀 。 所 以 李 日 华 和 祁 彪 佳 看 到 的 《 红 梨 记 》 可 能 都 是
全 本 戏 。 明 末 毛 晋 (1599—1659) 编 选 的 《 六 十 种 曲 》 亦 收 录 《 红 梨 记 》 全 本 , 毛 晋
选 录 作 品 , 既 注 重 作 品 的 的 思 想 性 、 艺 术 性 , 又 注 重 剧 本 的 舞 台 搬 演 性 , 所 以 《 六 十
种 曲 》 的 崇 祯 间 初 印 本 题 有 “ 绣 刻 演 剧 ” 字 样 , 这 说 明 这 些 剧 本 都 是 当 时 舞 台 上 的 常
演 剧 目 。 另 北 京 大 学 图 书 馆 藏 有 一 本 清 雍 正 十 年 (1732) 的 《 红 梨 记 》 抄 本 , 题 曰 《 红
梨 记 全 本 总 纲 》, 共 两 卷 , 今 存 一 卷 十 六 出 , 止 于 《 问 情 》( 原 第 十 五 出 《 试 心 》), 将
它 的 出 名 与 明 清 舞 台 上 《 红 梨 记 》 的 常 演 折 子 戏 出 名 相 比 , 多 有 吻 合 , 所 以 笔 者 推 测
这 可 能 是 当 时 的 一 个 全 本 演 出 本 的 残 本 。 清 末 民 初 有 人 从 同 治 年 间 内 廷 供 奉 陈 金 雀 后
人 那 里 抄 得 一 份 内 廷 昆 剧 演 出 剧 目 , 在 这 个 剧 目 里 收 有 《 红 梨 记 》 全 本 二 十 七 折 演 出
剧 目 1 , 可 见 直 到 同 治 年 间 《 红 梨 记 》 还 能 全 本 演 出 。《 中 国 戏 曲 志 · 江 苏 卷 》 上 说 《 红
梨 记 》“ 清 道 咸 年 间 的 昆 剧 舞 台 演 出 本 为 二 十 七 折 , 有 抄 本 流 传 ” 2 , 惜 未 见 。 从 这 些
零 星 的 资 料 可 以 看 出 ,《 红 梨 记 》 的 全 本 戏 演 出 在 明 清 昆 曲 舞 台 上 一 直 存 在 。
但 是 《 红 梨 记 》 主 要 是 以 折 子 戏 的 演 出 形 式 存 在 于 昆 曲 舞 台 的 。《 红 梨 记 》 的 折
子 戏 形 成 很 早 , 在 问 世 后 不 到 十 年 的 时 间 里 就 已 形 成 。 据 《 笔 梦 叙 》 记 载 , 晚 明 常 熟
缙 绅 钱 岱 (1541—1622) 家 班 中 的 女 乐 在 演 练 包 括 《 红 梨 记 》 在 内 的 十 本 传 奇 时 “ 就
中 止 摘 一 二 出 , 或 三 四 出 ” 3 , 但 从 未 演 出 过 全 本 , 演 员 也 是 “ 戏 不 能 全 本 , 每 娴 一
二 出 而 已 ”。 4 可 见 《 红 梨 记 》 在 1622 年 之 前 就 出 现 了 折 子 戏 。 而 且 还 形 成 了 严 格 的
演 唱 和 表 演 的 规 范 , 钱 岱 家 扮 女 乐 表 演 《 红 梨 记 》 等 传 奇 时 只 要 “ 曲 中 有 微 误 ” 5 ,
即 至 乐 师 校 正 。 因 为 具 有 严 格 的 演 唱 和 表 演 的 规 范 ,《 红 梨 记 》 一 直 是 昆 曲 演 出 的 折
子 戏 典 范 。 如 《 审 音 鉴 古 录 》 是 一 部 昆 曲 演 出 剧 目 的 选 本 , 其 中 收 录 《 红 梨 记 》6 出 ,
仅 次 于 《 琵 琶 记 》 和 《 荆 钗 记 》, 该 书 所 收 戏 曲 散 出 , 不 仅 曲 文 宾 白 俱 全 , 而 且 附 有
详 细 的 表 演 提 示 , 据 其 自 序 称 该 书 旨 在 针 砭 时 弊 , 匡 谬 正 俗 , 规 范 乾 隆 时 期 昆 曲 演 出
的 正 脉 , 这 说 明 《 红 梨 记 》 的 折 子 戏 具 有 相 当 严 格 的 规 范 , 一 直 是 昆 曲 演 出 的 正 宗 。
1
顾 笃 璜 《 昆 剧 史 补 论 》, 第 177、181 页 , 江 苏 古 籍 出 版 社 ,1987 年 10 月 第 1 版
2 《 中 国 戏 曲 志 · 江 苏 卷 》, 第 200 页 ,《 中 国 戏 曲 志 》 编 辑 委 员 会 编 , 中 国 ISBN 中 心 出 版 ,1992 年 12 月 第 1
版
3
无 名 氏 《 笔 梦 叙 》,《 笔 记 小 说 大 观 》 第 5 编 第 6 册 , 第 3244 页 ,1980 年 1 月 版
4
无 名 氏 《 笔 梦 叙 》,《 笔 记 小 说 大 观 》 第 5 编 第 6 册 , 第 3242 页
5
无 名 氏 《 笔 梦 叙 》,《 笔 记 小 说 大 观 》 第 5 编 第 6 册 , 第 324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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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四 章 徐 复 祚 剧 作 的 场 上 搬 演
正 因 为 如 此 ,《 红 梨 记 》 在 长 期 的 演 出 和 流 传 过 程 中 , 形 成 了 许 多 经 典 的 折 子 戏 。 这
可 从 后 世 一 些 昆 曲 演 出 剧 目 的 戏 曲 选 本 上 看 出 。
《 红 梨 记 》 散 出 、 只 曲 流 传 情 况 表
戏 曲 选 本 收 录 出 目 编 刻 者 刊 刻 年 代
乐 府 南 音 采 花 【 北 点 绛 唇 】 [ 明 ] 洞 庭 萧 士 选 辑 , 湖 南 主 人 校 点 明 万 历 间
万 壑 清 音 采 花 邂 逅 [ 明 ] 止 云 居 士 编 , 白 雪 山 人 校 明 天 启 四 年 (1624)
珊 珊 集
采 花 【 点 绛 唇 】
注 : 原 缺 , 只 有 存 目
[ 明 ] 周 之 标 明 末
怡 春 锦 佳 期 、 计 赚 [ 明 ] 冲 和 居 士 明 崇 祯 间
玄 雪 谱 计 赚 [ 明 ] 锄 兰 忍 人 选 辑 , 媚 花 香 史 批 评 明 末
南 音 三 籁
路 叙 【 雁 鱼 锦 】、 潜 窥 【 小
桃 花 】
[ 明 ] 凌 濛 初 明 末
醉 怡 情 亭 逅 、 邀 月 、 巧 激 、 衙 会 [ 明 ] 清 溪 菰 芦 钓 叟 清 初
缀 百 裘 初 集 赏 灯 、 清 乾 隆
缀 百 裘 二 编 踏 月 、 窥 醉 清 乾 隆 甲 申 (1764)
缀 百 裘 三 编 盤 秋 、 亭 会 清 乾 隆 庚 寅 (1770)
缀 百 裘 五 编 访 素 、 草 地 、 北 醉 清 乾 隆 戊 子 (1768)
[ 清 ] 玩 花 主 人 编 选 , 钱 德 苍 续 选
缀 百 裘 七 编 花 婆 清 乾 隆 甲 午 (1774)
缀 百 裘 十 编 赶 车 、 解 妓 清 乾 隆 丁 酉 (1777)
缀 百 裘 附 录 踏 月 、 窥 醉 、 花 婆
清 乾 隆 二 十 九 年
(1764)
卖 花 、 问 情 、 诗 要 、 拘 禁 、
纳 书 盈 曲 谱
访 素 、 赶 车 、 草 地 、 路 叙 、
清 乾 隆 五 十 七 年 至 五
[ 清 ] 叶 堂
托 寄 、 窥 醉 、 亭 会 、 咏 梨 、
十 九 年 (1792—1794)
花 婆 、 三 错 、 解 妓
审 音 鉴 古 录
访 素 、 草 地 、 问 情 、 窥 醉 、
[ 清 ] 琴 隐 翁
亭 会 、 卖 花
清 道 光 十 四 年 (1834)
霓 裳 新 咏 谱
亭 会 、 醉 隶 、 访 素 、 赶 车 、
窥 醉 、 踏 月 、 三 错 、 花 婆 、 碧 梧 书 屋 慕 莲 氏 抄 录 光 绪 二 十 九 (1903)
问 情
异 同 集
赏 灯 、 拘 禁 、 访 素 、 赶 车 、
草 地 、 解 妓 、 问 情 、 托 寄 、[ 清 ] 听 涛 主 人 抄 录 , 吴 门 殷 四 先 生
踏 月 、 亭 会 、 北 醉 、 花 婆 、 订 正
清 宣 统 元 年 (1909)
三 错
六 也 曲 谱 访 素 、 赶 车 、 踏 月 、 窥 醉 [ 民 国 ] 殷 溎 深 、 张 怡 庵 编 订 1922 年
昆 曲 大 全 赏 灯 、 拘 禁 、 草 地 、 盤 秋 [ 民 国 ] 殷 溎 深 、 张 怡 庵 编 订 1925 年
集 成 曲 谱
诗 要 、 赏 灯 、 拘 禁 、 访 素 、
赶 车 、 草 地 、 路 叙 、 盤 秋 、
[ 民 国 ] 王 季 烈 、 刘 富 梁 编 订
托 寄 、 窥 醉 、 亭 会 、 醉 皂 、
1925 年
咏 梨 、 花 婆 、 三 错
昆 曲 丛 刊 亭 会 北 京 国 剧 学 会 昆 曲 硏 究 会 辑 录 1938—1941 年
与 众 曲 谱
访 素 、 窥 醉 、 亭 会 、 花 婆 、
[ 民 国 ] 王 季 烈 编 订
三 错
1940 年
粟 庐 曲 谱 亭 会 俞 振 飞 校 订 并 抄 写 1953 年
振 飞 曲 谱 亭 会 、 醉 皂 上 海 昆 剧 团 编 2002 年 8 月
从 上 表 可 以 看 出 ,《 红 梨 记 》 的 折 子 戏 一 直 是 昆 曲 舞 台 上 的 常 演 剧 目 , 其 中 常 演 的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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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四 章 徐 复 祚 剧 作 的 场 上 搬 演
《 诗 要 》、《 赏 灯 》、《 拘 禁 》、《 访 素 》、《 赶 车 》、《 解 妓 》( 原 本 无 , 俗 增 )《 草 地 》、《 路
叙 》、《 盤 秋 》( 又 名 《 问 情 》)、《 托 寄 》、《 踏 月 》《 窥 醉 》( 或 合 为 《 窥 醉 》)、《 亭 会 》、
《 醉 皂 》( 原 本 无 , 俗 增 )、《 咏 梨 》、《 花 婆 》( 又 名 《 卖 花 》)、《 三 错 》 等 十 七 出 之 多 。
而 其 中 又 以 《 亭 会 》、《 访 素 》、《 花 婆 》、《 醉 皂 》、《 三 错 》 等 出 最 为 著 名 。
《 亭 会 》 是 一 出 生 旦 戏 , 它 和 《 牡 丹 亭 》 之 《 游 园 惊 梦 》、《 玉 簪 记 》 之 《 琴 挑 》、
《 长 生 殿 》 之 《 小 宴 》 一 样 都 是 最 经 典 的 昆 曲 折 子 戏 。《 亭 会 》 原 本 《 红 梨 记 》 第 十
九 出 《 初 会 》, 写 昨 日 赵 汝 州 醉 酒 中 听 得 “ 素 娘 ” 二 字 , 因 此 对 谢 素 秋 思 慕 不 已 , 今
日 醉 醒 难 眠 , 而 此 时 素 秋 假 扮 王 小 姐 往 后 花 园 吟 诗 逗 引 汝 州 , 两 人 一 见 , 情 投 意 合 ,
汝 州 邀 她 书 房 相 聚 , 素 秋 许 以 明 晚 。 这 段 情 节 具 有 强 烈 的 戏 剧 性 和 喜 剧 性 。 从 一 开 始 ,
两 人 就 处 在 不 对 等 又 对 等 的 地 位 上 , 素 秋 明 知 眼 前 这 个 就 是 她 日 思 夜 想 的 情 郎 , 还 要
假 装 不 认 识 , 以 诗 逗 引 , 而 对 汝 州 来 说 眼 前 这 个 佳 人 明 明 就 是 自 己 梦 寐 以 求 的 爱 人 ,
他 却 蒙 在 鼓 里 , 可 以 说 两 个 人 都 很 有 戏 , 一 个 在 主 动 设 局 , 一 个 在 被 动 入 局 , 而 所 有
这 一 切 台 下 的 观 众 都 了 如 指 掌 , 却 又 不 能 上 场 叫 他 们 相 认 , 只 能 跟 着 剧 情 一 步 步 看 下
去 。 这 也 正 是 它 吸 引 人 的 地 方 。 整 只 曲 充 满 诗 情 画 意 , 稳 谐 美 听 , 而 又 以 【 风 入 松 慢 】
“ 今 宵 醉 醒 倍 凄 清 ” 最 为 脍 炙 人 口 。 上 世 纪 三 十 年 代 仙 霓 社 演 出 《 亭 会 》 折 , 由 周 传
瑛 扮 赵 汝 州 、 朱 传 茗 扮 谢 素 秋 。 嗣 后 1962 年 又 由 周 传 瑛 、 姚 传 芗 传 授 《 亭 会 》, 由 石
小 梅 、 胡 锦 芳 继 承 。 现 代 昆 曲 名 家 蔡 正 仁 、 张 洵 澎 亦 擅 演 此 出 。
《 访 素 》 原 本 《 红 梨 记 》 第 六 出 《 赴 约 》, 写 赵 汝 州 同 好 友 钱 济 之 前 去 谢 素 秋 家
赴 约 , 不 想 谢 家 平 头 独 自 归 来 , 告 知 素 秋 被 权 奸 王 黼 拘 留 在 府 , 二 人 无 奈 , 济 之 劝 汝
州 同 回 下 处 改 日 再 来 , 汝 州 坚 持 再 等 一 会 或 可 放 得 回 来 , 后 济 之 先 回 , 汝 州 等 到 天 晚 ,
不 见 素 秋 归 来 , 只 得 怏 怏 而 回 。 这 出 戏 以 生 ( 或 小 生 ) 赵 汝 州 为 主 , 以 老 生 扮 钱 济 之 、
丑 扮 谢 家 平 头 , 用 南 曲 【 宜 春 令 】、【 前 腔 】、【 普 天 乐 】、【 普 天 乐 】、【 锦 缠 道 】、【 小 桃
红 】、【 尾 声 】 构 成 。 傅 惜 华 先 生 在 《〈 红 梨 记 〉 访 素 演 艺 之 研 究 》 一 文 中 曾 对 该 出 的
本 事 、 脚 色 、 扮 相 、 歌 曲 、 宫 谱 以 及 排 场 身 段 作 过 详 细 的 说 明 , 较 好 地 保 存 了 《 访 素 》
场 上 演 出 的 风 貌 , 并 在 文 末 附 语 中 说 :“ 此 剧 以 小 生 赵 汝 州 为 主 , 歌 曲 身 段 , 并 甚 繁
重 。 而 老 生 钱 济 之 一 脚 , 唱 念 亦 复 匪 轻 , 绝 非 配 脚 可 比 。” 1
《 花 婆 》 是 《 红 梨 记 》 在 流 传 过 程 中 形 成 的 一 出 老 旦 的 家 门 戏 。《 花 婆 》 原 本 《 红
1
傅 惜 华 《〈 红 梨 记 〉 访 素 演 艺 之 研 究 》, 天 津 《 大 公 报 · 剧 谈 》,1935 年 3 月 第 12 期
50

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四 章 徐 复 祚 剧 作 的 场 上 搬 演
梨 记 》 第 二 十 三 出 《 计 赚 》, 曲 词 多 借 用 元 杂 剧 《 谢 金 莲 诗 酒 红 梨 花 》 第 三 折 中 的 曲
词 , 因 此 颇 得 后 人 好 评 。 剧 写 花 婆 奉 府 尹 之 命 去 催 促 赵 汝 州 赴 京 会 试 , 于 是 骗 他 说 王
小 姐 乃 是 鬼 魂 , 吓 得 赵 汝 州 大 骇 而 去 。 这 出 戏 以 老 旦 花 婆 为 主 , 以 生 扮 赵 汝 州 , 运 用
对 比 的 表 演 手 法 , 将 花 婆 的 沉 着 机 智 和 赵 汝 州 的 轻 信 胆 小 表 现 得 栩 栩 如 生 、 淋 漓 尽 致 。
这 是 一 出 老 旦 的 唱 工 戏 , 用 北 曲 【 点 绛 唇 】 套 , 联 套 严 整 , 曲 调 和 谐 , 其 中 【 油 葫 芦 】
曲 , 尤 为 行 家 所 称 道 。 值 得 注 意 的 一 点 是 , 在 昆 曲 舞 台 上 以 老 旦 为 主 角 的 戏 本 就 不 多 ,
现 在 传 下 来 的 只 有 《 金 钗 记 》 剑 娘 的 王 老 太 夫 人 、《 如 仕 官 》 岳 母 刺 字 中 岳 飞 的 母 亲
等 位 数 不 多 的 五 六 出 了 , 因 此 这 出 戏 就 显 得 弥 足 珍 贵 。
《 醉 皂 》 是 《 红 梨 记 》 中 昆 曲 艺 人 俗 增 的 一 出 戏 。 原 本 第 二 十 一 出 《 咏 梨 》, 赵
汝 州 在 寓 所 等 候 与 王 小 姐 幽 会 , 这 时 差 人 奉 府 尹 钱 孟 博 之 命 邀 他 饮 酒 赏 月 , 差 人 敲 门 ,
赵 汝 州 误 以 为 是 王 小 姐 , 开 门 就 抱 , 闹 出 笑 话 。 在 原 作 中 这 段 情 节 只 是 短 短 几 百 字 的
说 白 , 昆 曲 艺 人 将 差 人 安 排 成 一 个 醉 酒 的 皂 吏 , 通 过 误 会 、 纠 缠 的 表 现 手 法 , 敷 衍 成
一 出 妙 趣 横 生 的 喜 剧 《 醉 皂 》。 写 醉 酒 的 皂 吏 许 仰 川 奉 府 尹 钱 济 之 之 命 , 去 请 赵 汝 州
赏 月 吃 酒 , 他 一 路 跌 跌 撞 撞 来 到 赵 汝 州 门 外 , 他 不 想 大 声 叫 出 汝 州 来 , 又 想 汝 州 是 读
书 人 , 对 他 说 话 要 斯 文 不 能 大 声 叫 嚷 , 便 细 声 叫 门 , 而 赵 汝 州 正 在 等 来 幽 会 的 王 小 姐 ,
皂 吏 敲 门 汝 州 误 以 为 是 王 小 姐 , 开 门 就 抱 , 闹 出 笑 话 , 赵 汝 州 因 佳 人 有 约 不 去 赴 宴 ,
醉 意 正 浓 的 皂 吏 又 追 问 汝 州 不 去 赴 宴 的 理 由 , 汝 州 不 愿 与 他 纠 缠 , 想 早 点 打 发 他 走 掉 ,
便 谎 说 自 己 偶 感 防 寒 , 不 便 出 去 , 闻 此 皂 吏 又 热 情 的 给 赵 汝 州 讲 起 治 疗 风 寒 的 方 法 ,
汝 州 眼 看 佳 人 就 要 来 访 , 烂 醉 的 皂 吏 却 在 此 与 他 纠 缠 不 休 , 便 把 皂 吏 哄 出 门 外 , 门 外
的 皂 吏 越 来 越 醉 , 于 是 又 闯 进 们 来 与 汝 州 纠 缠 不 休 。 这 是 一 出 以 醉 为 内 容 的 丑 行 独 脚
戏 , 醉 是 贯 穿 始 终 的 一 根 线 , 皂 吏 陆 风 萱 倒 着 醉 步 上 场 , 迈 着 醉 步 下 场 , 在 台 上 从 头
到 脚 无 处 不 醉 , 因 此 表 演 起 来 极 见 演 员 的 功 力 。 正 如 屠 永 亨 所 说 :“ 这 出 戏 人 物 幽 默
风 趣 , 唱 腔 婉 转 动 听 , 对 白 令 人 捧 腹 , 动 作 细 腻 优 美 , 表 演 妙 趣 横 生 ”, 1 具 有 很 高 的
艺 术 价 值 。 此 外 这 出 戏 在 流 传 的 过 程 中 还 形 成 了 两 个 流 派 , 念 苏 州 白 的 醉 皂 通 名 叫 许
仰 川 , 谓 之 “ 南 醉 ”; 念 扬 州 白 的 醉 皂 通 名 叫 陆 风 萱 , 谓 之 “ 北 醉 ”, 北 醉 全 用 北 曲 。
“ 传 ” 字 辈 老 艺 人 华 传 浩 即 擅 演 此 剧 ,1952 年 他 将 《 红 梨 记 · 醉 皂 》 旧 本 重 加 整 理 ,
设 计 了 醉 皂 陆 凤 萱 的 神 态 表 情 、 身 段 动 作 , 并 于 1954 年 10 月 , 在 “ 华 东 区 戏 曲 观 摩
1
屠 永 亨 《 醉 之 醉 —— 漫 谈 〈 醉 皂 〉》,《 上 海 戏 剧 》,2002 年 第 10 期 , 第 40 页
51

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四 章 徐 复 祚 剧 作 的 场 上 搬 演
演 出 大 会 ” 上 献 演 , 获 奖 状 奖 ;1961 年 , 由 华 传 浩 口 述 、 陆 兼 之 记 录 整 理 的 《 我 演
昆 丑 》 一 书 出 版 , 书 中 详 细 介 绍 了 《 醉 皂 》 一 折 传 统 表 演 的 方 法 , 并 排 出 身 段 ;1962
年 华 传 浩 传 授 《 醉 皂 》 给 “ 继 ” 字 辈 姚 继 荪 继 承 , 由 是 这 出 戏 才 得 到 了 传 承 。 除 《 醉
皂 》 外 ,《 解 妓 》 亦 是 昆 曲 艺 人 俗 增 的 一 出 戏 , 写 权 奸 王 黼 卖 国 求 荣 , 献 歌 妓 一 百 二
十 名 贿 赂 金 丞 相 斡 离 不 , 由 差 官 押 解 往 金 邦 , 途 中 众 歌 妓 回 望 家 乡 , 恋 恋 不 舍 又 无 可
奈 何 , 曲 词 深 婉 典 雅 , 并 且 和 原 作 的 感 伤 氛 围 十 分 契 合 , 具 有 强 烈 的 艺 术 感 染 力 , 表
达 深 沉 的 故 国 之 思 和 对 身 世 飘 零 的 感 伤 。
清 道 咸 以 来 , 由 于 受 衰 败 的 经 济 、 腐 朽 的 政 治 、 连 绵 不 断 的 战 乱 以 及 京 剧 的 冲 击
等 多 重 因 素 的 影 响 , 昆 剧 迅 即 衰 落 , 传 统 剧 目 能 演 的 折 子 戏 也 在 急 剧 减 少 。《 红 梨 记 》
也 未 能 幸 免 于 难 , 清 末 民 初 以 来 《 红 梨 记 》 能 演 的 折 子 戏 出 数 在 骤 减 。 据 资 料 记 载 ,
清 末 大 雅 班 《 红 梨 记 》 尚 能 演 出 《 赏 灯 》、《 拘 禁 》、《 访 素 》、《 赶 车 》、《 草 地 》、《 踏 月 》、
《 窥 醉 》、《 亭 会 》、《 盤 秋 》( 又 名 《 问 情 》)《 花 婆 》、《 醉 皂 》、《 三 错 》 等 十 二 出 1 , 可
是 到 民 初 仙 霓 社 “ 传 ” 字 辈 能 演 的 只 有 《 访 素 》、《 盤 秋 》、《 亭 会 》、《 花 婆 》、《 醉 皂 》、
《 三 错 》 等 六 出 , 而 现 在 能 演 的 只 有 《 亭 会 》、《 花 婆 》、《 醉 皂 》 三 出 了 。 傅 惜 华 先 生
在 《〈 红 梨 记 〉 访 素 演 艺 之 研 究 》 一 文 的 附 语 中 曾 说 :“ 昔 日 小 生 擅 演 此 剧 (《 红 梨 记 · 访
素 》) 者 , 四 喜 部 有 王 桂 官 , 三 庆 部 则 有 陈 桂 亭 、 周 素 芳 二 人 。 近 三 十 年 来 , 旧 京 歌
场 , 已 不 见 搬 演 者 矣 。” 2 字 里 行 间 , 不 胜 感 伤 !
第 二 节
徐 复 祚 其 他 剧 作 的 舞 台 搬 演
除 《 红 梨 记 》 外 , 徐 复 祚 《 宵 光 剑 》 也 是 昆 曲 舞 台 上 的 常 演 剧 目 之 一 。 和 《 红 梨
记 》 一 样 ,《 宵 光 剑 》 的 搬 演 所 用 声 腔 主 要 是 昆 山 腔 。 在 问 世 之 初 ,《 宵 光 剑 》 可 能
还 用 调 腔 演 唱 过 。 据 张 岱 (1597—1679)《 陶 庵 梦 忆 》 卷 五 “ 朱 楚 生 ” 条 云 :
朱 楚 生 , 女 戏 耳 , 调 腔 戏 耳 。 其 科 白 之 妙 , 有 本 腔 不 能 得 十 分 之 一 者 。 盖
四 明 姚 益 城 先 生 精 音 律 , 尝 与 楚 生 辈 讲 究 关 节 , 妙 入 情 理 , 如 《 江 天 暮 雪 》、
《 霄 光 剑 》、《 画 中 人 》 等 戏 , 虽 昆 山 老 教 师 细 细 摹 拟 , 断 不 能 加 其 毫 末 也 。 3
1 《 清 末 上 海 昆 剧 演 出 剧 目 志 》,《 昆 剧 演 出 史 稿 》 第 五 章 附 录 , 第 332 页 , 陆 萼 庭 著 , 赵 景 深 校 , 上 海 文 艺 出 版
社 ,1980 年 1 月 第 1 版
2
傅 惜 华 《〈 红 梨 记 〉 访 素 演 艺 之 研 究 》, 天 津 《 大 公 报 · 剧 谈 》,1935 年 3 月 第 12 期
3
张 岱 《 陶 庵 梦 忆 》“ 朱 楚 生 ” 条 , 世 界 书 局 , 第 4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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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四 章 徐 复 祚 剧 作 的 场 上 搬 演
1
这 段 话 说 明 《 宵 光 剑 》 在 明 末 清 初 可 能 有 过 调 腔 演 出 。 在 调 腔 的 现 存 剧 目 中 并
无 《 宵 光 剑 》, 其 原 因 可 能 是 《 宵 光 剑 》 在 流 传 的 过 程 中 因 其 名 不 彰 而 遭 淘 汰 。
和 《 红 梨 记 》 一 样 ,《 宵 光 剑 》 也 是 以 折 子 戏 演 出 为 主 , 而 能 演 的 折 子 更 少 。 那
么 《 宵 光 剑 》 有 没 有 过 全 本 演 出 呢 ? 答 案 是 应 该 有 过 。 万 历 以 后 , 折 子 戏 演 出 虽 然 已
成 时 尚 , 但 是 全 本 戏 演 出 仍 然 占 据 主 要 地 位 。 在 《 祁 忠 敏 公 日 记 》 里 , 祁 彪 佳 记 载 的
多 是 全 本 戏 的 观 剧 记 录 , 而 如 果 看 的 是 折 子 戏 , 则 会 有 “ 观 半 班 杂 剧 ”、“ 观 演 戏 数
出 ”、“ 晚 拉 诸 友 看 戏 数 出 ”、“ 向 西 泽 呼 女 优 四 人 演 戏 数 折 ” 的 字 样 2 。 所 以 祁 彪
佳 崇 祯 间 观 看 的 《 宵 光 剑 》 可 能 就 是 全 本 戏 。 值 得 注 意 的 一 点 是 ,《 宵 光 剑 》 在 问 世
之 初 ( 即 明 末 ) 的 流 传 并 不 广 , 可 能 也 并 非 昆 曲 舞 台 的 常 演 剧 目 。 如 明 末 毛 晋 编 刻 的
“ 绣 刻 演 剧 ” 六 十 种 ( 即 《 六 十 种 曲 》) 收 录 了 徐 复 祚 的 《 红 梨 记 》 和 《 投 梭 记 》,
而 并 未 收 录 《 宵 光 剑 》; 张 岱 在 《 陶 庵 梦 忆 》 中 提 到 的 《 宵 光 剑 》 也 不 是 用 昆 腔 演 唱 ,
而 是 用 调 腔 演 唱 。 只 是 到 了 清 初 ,《 宵 光 剑 》 经 过 清 人 的 删 改 才 逐 渐 流 行 于 昆 曲 舞 台
的 。《 传 奇 汇 考 标 目 》 和 《 重 订 曲 海 目 》 著 录 《 宵 光 剑 》 时 , 均 列 入 清 无 名 氏 名 下 ,
这 说 明 《 宵 光 剑 》 经 过 清 人 的 删 改 。 另 外 《 宵 光 剑 》 今 存 东 北 大 学 旧 抄 本 , 题 曰 《 霄
光 剑 总 纲 》, 署 王 奕 清 撰 , 与 《 古 本 戏 曲 丛 刊 初 集 》 本 相 比 , 此 本 多 出 一 出 , 共 三 十
一 出 , 仅 第 十 七 出 《 救 青 》 和 二 十 七 出 《 功 宴 》 有 出 目 , 且 上 场 人 物 角 色 及 穿 戴 的 提
示 较 初 集 本 详 细 。 按 , 王 奕 清 曾 在 康 熙 五 十 四 年 奉 社 敕 编 《 康 熙 曲 谱 》, 可 见 其 懂 得
曲 律 , 所 以 《 霄 光 剑 总 纲 》 当 是 清 人 王 奕 清 删 改 的 舞 台 演 出 本 。 而 《 霄 光 剑 》 在 清 代
广 泛 演 出 , 与 这 个 改 编 本 当 有 一 定 的 关 系 。
《 宵 光 剑 》 的 折 子 戏 形 成 也 很 早 , 在 《 霄 光 剑 总 纲 》 本 里 仅 第 十 七 出 《 救 青 》 和
二 十 七 出 《 功 宴 》 有 出 目 , 这 说 明 当 时 这 两 出 已 形 成 独 立 的 折 子 戏 。 从 现 存 的 资 料 来
看 ,《 宵 光 剑 》 常 演 的 折 子 戏 仅 有 《 相 面 》、《 报 信 》、《 扫 殿 》、《 闹 庄 》、《 救 青 》、《 功
宴 》 六 折 , 另 外 学 者 范 丽 敏 在 《 南 府 、 景 山 承 应 戏 声 腔 考 》 一 文 中 提 到 , 嘉 庆 七 年 的
1
调 腔 , 戏 曲 剧 种 。 又 名 绍 兴 高 调 、 新 昌 高 腔 。 有 人 认 为 是 明 代 余 姚 腔 的 遗 音 , 也 有 人 认 为 出 自 弋 阳 腔 , 或 受 弋
阳 腔 影 响 。 调 腔 一 名 最 早 见 于 明 末 张 岱 的 《 陶 庵 梦 忆 》。 明 末 清 初 流 行 于 浙 江 绍 兴 、 新 昌 一 带 , 新 中 国 成 立 前
一 度 绝 迹 于 舞 台 , 新 中 国 成 立 后 得 到 了 新 生 。 其 传 统 剧 目 今 存 抄 本 或 有 记 录 的 近 200 折 , 分 “ 古 戏 ”、“ 时 戏 ”
两 类 。“ 古 戏 ” 系 调 腔 早 期 作 品 , 主 要 为 元 明 时 期 的 戏 文 传 奇 , 包 括 《 琵 琶 记 》、《 荆 钗 记 》、《 玉 簪 记 》、《 拜 月
亭 》、《 白 兔 记 》、《 彩 楼 记 》、《 芦 花 记 》、《 牡 丹 亭 》 等 剧 中 的 一 些 折 出 , 同 时 有 北 杂 剧 《 西 厢 记 》、《 汉 宫 秋 》、
《 单 刀 会 》 中 的 部 分 折 子 。“ 时 戏 ” 为 调 腔 后 期 作 品 , 并 多 系 调 腔 特 有 , 包 括 《 双 玉 燕 》、《 双 报 恩 》、《 凤 凰 图 》、
《 铁 麟 关 》、《 曹 仙 传 》、《 闹 江 州 》、《 一 盆 花 》 等 80 余 种 。
2
分 别 见 于 《 祁 忠 敏 公 日 记 》 崇 祯 壬 申 五 月 二 十 日 、 丁 丑 九 月 初 九 日 、 戊 寅 二 月 十 四 日 、 甲 申 三 月 初 五 日 日 记
53

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四 章 徐 复 祚 剧 作 的 场 上 搬 演
内 廷 演 剧 剧 目 中 有 《 霄 光 剑 》“ 庆 成 ” 一 出 , 不 过 此 出 并 不 见 于 其 他 文 献 记 载 。 试 看
下 面 《 宵 光 剑 》 的 流 传 情 况 表 。
《 宵 光 剑 》 散 出 流 传 表
戏 曲 选 本 收 录 出 目 编 刻 者 刊 刻 年 代
相 面 、 扫 殿 、 闹 庄 、 救 青 、[ 清 ] 玩 花 主 人 编 选 , 钱
缀 百 裘 五 编
清 乾 隆 戊 子 (1768)
功 臣 宴
德 苍 续 选
纳 书 盈 曲 谱 救 青 、 功 宴 [ 清 ] 叶 堂
清 乾 隆 五 十 七 年 至 五 十 九 年
(1792—1794)
霓 裳 新 咏 谱
功 宴 、 相 面 、 报 信 、 扫 殿 、
碧 梧 书 屋 慕 莲 氏 抄 录
闹 庄 、 救 青
光 绪 二 十 九 年 (1903)
异 同 集
相 面 、 报 信 、 扫 殿 、 闹 庄 、[ 清 ] 听 涛 主 人 抄 录 , 吴
救 青 、 功 宴
门 殷 四 先 生 订 正
清 宣 统 元 年 (1909)
昆 曲 大 全 相 面 、 报 信 、 闹 庄 、 救 青
[ 民 国 ] 殷 溎 深 、 张 怡 庵
编 订
1925 年
集 成 曲 谱 扫 殿 、 救 青 、 功 宴
[ 民 国 ] 王 季 烈 、 刘 富 梁
编 订
1925 年
怡 志 楼 曲 谱 功 宴 怡 志 楼 昆 曲 研 习 社 民 国 二 十 四 年 (1935) 九 月
昆 曲 丛 刊 功 宴
北 京 国 剧 学 会 昆 曲 硏
究 会 辑 录
1938—1941 年
昆 曲 集 净
相 面 、 报 信 、 扫 殿 、 闹 庄 、
沈 传 锟 、 褚 民 谊 编 订
救 青 、 功 宴
1943 年
从 上 表 可 以 看 出 ,《 宵 光 剑 》 中 《 相 面 》、《 报 信 》、《 扫 殿 》、《 闹 庄 》、《 救 青 》、《 功 宴 》
一 直 是 昆 曲 舞 台 上 的 常 演 剧 目 , 而 又 以 《 闹 庄 》、《 救 青 》、《 功 宴 》 最 为 流 行 。 据 清 嘉
庆 年 间 一 位 江 西 人 在 北 京 写 成 的 《 嘉 庆 丁 巳 、 戊 午 观 剧 日 记 》 记 载 : 嘉 庆 二 年 六 月 二
十 四 日 在 同 乐 园 看 的 戏 目 有 《 功 宴 》 一 折 ; 嘉 庆 三 年 四 月 一 日 在 庆 春 园 看 的 戏 目 有 《 闹
救 》( 即 《 闹 庄 》、《 救 青 》) 一 折 1 。
值 得 注 意 的 一 点 是 , 这 六 出 折 子 戏 的 主 角 都 是 铁 勒 奴 。 在 徐 复 祚 原 作 中 , 铁 勒 奴
是 一 个 正 直 勇 猛 、 疾 恶 如 仇 、 一 诺 千 金 、 有 胆 有 识 、 急 公 好 义 的 英 雄 , 数 次 救 卫 青 于
危 难 之 中 , 他 的 行 动 有 力 地 推 动 了 戏 剧 冲 突 的 向 前 发 展 , 是 《 宵 光 剑 》 中 最 为 光 辉 闪
耀 的 形 象 。 原 作 中 铁 勒 奴 由 “ 外 ” 扮 演 , 而 舞 台 演 出 本 中 由 净 角 中 的 大 面 扮 演 , 这 个
角 色 被 历 来 昆 曲 演 员 不 断 加 工 丰 富 , 成 为 净 行 “ 笑 、 跳 、 叫 ” 的 看 家 戏 之 一 2 , 而 且
1
佚 名 《 嘉 庆 丁 巳 、 戊 午 观 剧 日 记 》,《 戏 曲 研 究 》 第 9 辑 , 文 化 艺 术 出 版 社 ,1983 年 3 月 第 1 版 , 第 166 页 、272 页
2 “ 笑 ” 即 《 宵 光 剑 》 之 铁 勒 奴 ,“ 跳 ” 为 《 千 金 记 》 之 项 羽 ,“ 叫 ” 是 《 西 川 图 》 之 张 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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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四 章 徐 复 祚 剧 作 的 场 上 搬 演
在 表 演 上 师 徒 传 授 、 形 成 流 派 , 乾 嘉 时 期 有 大 面 周 德 敷 一 派 即 擅 演 此 角 。 据 《 扬 州 画
舫 录 》 卷 五 载 ,“ 七 大 内 班 ” 中 老 徐 班 的 “ 大 面 周 德 敷 , 小 名 黑 定 , 以 红 黑 面 笑 叫 跳
擅 场 。 笑 如 《 宵 光 剑 》 铁 勒 奴 , 叫 如 《 千 金 记 》 楚 霸 王 , 跳 如 《 西 川 图 》 张 将 军 诸 出 ”;
1
其 徒 范 松 年 “ 尽 得 其 叫 跳 之 技 , 工 《 水 浒 记 评 话 》, 声 音 容 貌 , 摸 写 殆 尽 …… 中 年 入
德 音 班 , 演 《 铁 勒 奴 》 盖 于 一 部 , 有 周 德 敷 再 世 之 目 ”; 其 徒 奚 松 年 “ 为 洪 班 大 面 ,
声 音 甚 宏 , 而 体 段 不 及 ”; 2 又 有 双 音 班 的 四 官 小 锣 “ 能 作 大 花 面 , 以 《 闹 庄 救 青 》 為
最 , 其 笑 如 范 松 年 。” 3 这 个 角 色 经 过 历 代 昆 曲 艺 人 的 不 断 加 工 和 打 磨 , 成 为 昆 曲 净 行
中 重 要 角 色 “ 八 黑 ” 之 一 4 。 近 代 传 字 辈 昆 曲 演 员 中 , 邵 传 镛 、 沈 传 锟 都 擅 演 此 角 。
在 上 世 纪 二 、 三 十 年 代 , 昆 剧 传 习 所 以 及 后 来 组 建 的 新 乐 府 、 仙 霓 社 演 出 此 剧 的 折 子
戏 时 , 先 后 由 邵 传 镛 、 沈 传 锟 饰 演 铁 勒 奴 。
清 末 民 初 以 来 随 着 昆 剧 的 迅 速 衰 落 ,《 宵 光 剑 》 能 演 的 折 子 戏 也 在 逐 渐 减 少 , 直
至 消 失 于 舞 台 。 清 同 治 、 光 绪 年 间 ,《 宵 光 剑 》 常 演 的 折 目 有 《 相 面 》、《 报 信 》、《 扫
殿 》、《 闹 庄 》、《 救 青 》、《 功 宴 》 六 折 5 ; 民 国 十 五 年 (1926) 冬 起 , 昆 剧 传 习 所 在 沪
演 出 , 仅 演 《 闹 庄 》、《 救 青 》、《 功 宴 》 三 折 , 后 来 组 建 的 新 乐 府 、 仙 霓 社 也 只 演 出 这
三 折 ; 现 在 《 宵 光 剑 》 已 几 无 演 出 。1987 年 12 月 顾 笃 璜 主 编 的 《 昆 剧 艺 术 》 第 二 期
出 版 , 刊 载 《 文 化 部 振 兴 昆 剧 指 导 委 员 会 培 训 班 传 授 剧 目 选 载 ( 文 字 纪 录 稿 )》, 其 中
收 录 《 宵 光 剑 · 闹 庄 》 和 《 宵 光 剑 · 救 青 》 两 折 戏 , 均 系 据 王 传 淞 、 郑 传 鉴 等 “ 传 ”
字 辈 教 师 传 授 本 记 录 , 并 均 注 明 表 演 身 段 , 可 惜 这 并 没 能 使 这 两 出 戏 重 上 舞 台 。《 功
宴 》 一 折 则 被 地 方 戏 改 编 吸 收 , 如 赣 剧 中 有 《 插 花 功 宴 》 一 戏 即 本 此 剧 。 另 外 京 剧 名
净 何 桂 山 、 晋 剧 名 净 狮 子 黑 乔 国 瑞 都 擅 演 此 出 。
和 《 红 梨 记 》、《 宵 光 剑 》 相 比 , 徐 复 祚 最 后 一 部 传 奇 《 投 梭 记 》 的 舞 台 生 命 要 短
暂 的 多 。 除 了 祁 彪 佳 崇 祯 丙 子 (1636) 正 月 初 十 日 的 观 剧 记 载 ,《 投 梭 记 》 再 无 舞 台
搬 演 的 记 载 。《 投 梭 记 》 被 明 末 毛 晋 编 刻 的 《 六 十 种 曲 》 收 录 , 说 明 此 剧 当 时 应 该 是
1
李 斗 《 扬 州 画 舫 录 》 卷 五 , 第 118 页 , 周 光 培 点 校 , 江 苏 广 陵 古 籍 刻 印 社 ,1984 年 10 月 第 1 版
2
李 斗 《 扬 州 画 舫 录 》 卷 五 , 第 122—123 页
3
李 斗 《 扬 州 画 舫 录 》 卷 九 , 第 195 页
4
昆 曲 净 行 分 大 面 与 白 面 , 大 面 脸 谱 以 红 、 黑 二 色 为 主 , 因 而 有 “ 七 红 、 八 黑 、 三 和 尚 ” 的 一 句 行 话 。 七 红 指 《 风
云 会 · 访 普 》 之 赵 匡 胤 、《 三 国 志 · 训 子 》 之 关 羽 、《 八 义 记 · 闹 朝 》 之 屠 岸 贾 、《 慈 悲 愿 · 回 回 》 之 回 回 、《 双
红 记 · 盗 绡 》 之 昆 仑 奴 、《 一 钟 情 · 冥 勘 》 之 弼 灵 公 、《 九 莲 灯 · 火 判 》 之 火 德 星 君 ; 八 黑 指 《 千 金 记 · 鸿 门 、
撇 斗 》 之 项 羽 、《 三 国 志 · 二 闯 》 之 张 飞 、《 水 浒 · 磨 斧 》 之 李 逵 、《 慈 悲 愿 · 诈 疯 、 北 饯 》 之 尉 迟 恭 、《 宵 光 剑 · 闹
庄 、 救 青 》 之 铁 勒 奴 、《 三 国 志 · 刀 会 》 之 周 仓 、《 人 兽 关 · 演 官 、 恶 梦 》 之 包 公 、《 天 下 乐 · 嫁 妹 》 之 钟 馗 ;
三 和 尚 指 《 祝 发 记 · 渡 江 》 之 达 摩 、《 西 厢 记 · 寺 警 》 之 惠 明 、《 昊 天 塔 · 五 台 》 之 杨 五 郎
5 《 清 末 上 海 昆 剧 演 出 剧 目 志 》,《 昆 剧 演 出 史 稿 》 第 五 章 附 录 , 第 332 页
55

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四 章 徐 复 祚 剧 作 的 场 上 搬 演
流 行 于 舞 台 的 , 因 为 毛 晋 选 录 传 奇 作 品 十 分 注 重 舞 台 搬 演 性 。 那 么 此 后 《 投 梭 记 》 为
什 么 会 绝 迹 于 舞 台 呢 ? 笔 者 以 为 这 可 能 与 该 剧 关 目 过 于 离 奇 、 曲 文 不 够 通 俗 有 关 。
《 一 文 钱 》 作 为 徐 复 祚 现 存 唯 一 一 部 杂 剧 作 品 , 无 论 在 思 想 上 还 是 艺 术 上 都 取 得
了 较 高 的 成 就 , 但 为 体 制 所 限 , 本 剧 也 只 是 在 问 世 之 初 有 过 短 暂 的 舞 台 搬 演 。 关 于 杂
剧 《 一 文 钱 》 的 演 出 记 载 , 除 了 祁 彪 佳 崇 祯 壬 申 (1632) 七 月 初 三 日 的 观 剧 记 载 , 在
晚 明 小 说 《 欢 喜 冤 家 》 第 十 二 回 《 汪 监 生 贪 财 娶 寡 妇 》 也 有 提 到 :
…… 云 生 上 岸 闲 行 , 步 到 曹 王 庙 前 , 只 见 台 上 演 戏 。 云 生 近 前 一 看 , 演
的 是 《 四 大 痴 传 奇 》, 正 好 卢 至 员 外 与 妻 子 唱 那 《 懒 画 眉 》 道 :“ 几 时 得 奇 珍
异 宝 万 斯 箱 , 金 玉 煌 煌 映 画 堂 。 珍 珠 珊 若 垣 垣 墙 , 夜 明 珠 百 斜 如 拳 样 , 七 尺
珊 瑚 一 万 双 , 一 怎 能 勾 巴 清 寡 妇 守 中 房 , 倚 顿 陶 朱 贩 四 方 。 乌 孙 阿 保 收 牛 羊 ,
石 崇 王 恺 开 银 当 , 刁 民 豪 奴 千 万 行 。” 那 虞 至 妻 子 冻 馁 难 当 , 唱 与 卢 至 听 道 :
“ 我 笑 你 蝇 头 场 上 履 水 霜 , 马 足 尘 中 晓 夜 忙 。 你 一 生 衣 食 两 周 张 , 妻 儿 老 少
遭 磨 瘴 , 哪 里 有 金 脚 银 棺 葬 北 廊 。” 那 卢 至 回 唱 与 妻 子 听 道 :“ 一 生 钱 癖 在 膏
盲 , 阿 堵 须 教 达 卧 床 。 便 秤 柴 数 米 有 何 妨 , 那 饥 寒 小 事 何 足 讲 , 可 不 道 惜 粪
如 金 家 始 昌 。” 却 好 里 边 孩 子 饥 得 哭 起 来 , 那 妻 子 听 见 道 :“ 员 外 听 见 麽 ? 那
嗷 数 黄 口 乱 饥 肠 , 你 百 万 陈 陈 贮 别 仓 , 便 分 升 斗 活 儿 娘 , 也 是 你 前 生 欠 下 妻
孽 帐 , 今 世 须 当 剜 肉 偿 。” 卢 至 回 唱 道 :“ 我 岂 是 看 财 童 子 守 钱 郎 , 只 是 来 路
艰 难 不 可 忘 。 从 来 财 命 两 相 当 , 既 然 入 手 宁 轻 放 , 有 日 须 思 没 日 粮 。” 云 生 看
得 大 眼 直 …… 1
小 说 中 说 云 生 见 台 上 搬 演 《 四 大 痴 传 奇 》, 演 唱 的 曲 文 正 是 徐 复 祚 《 一 文 钱 》 第
一 折 的 全 部 曲 文 。 据 《 曲 海 总 目 提 要 》,《 四 大 痴 》 为 李 逢 时 撰 , 以 酒 色 财 气 分 作 四 剧 ,
《 财 痴 》 六 折 , 用 徐 复 祚 《 一 文 钱 》 杂 剧 , 演 卢 至 吝 财 事 。《 欢 喜 冤 家 》 有 山 水 邻 原
刊 本 , 卷 前 序 言 说 此 书 作 于 崇 祯 十 三 年 (1640), 所 以 《 四 大 痴 传 奇 》 在 此 之 前 已 有
演 出 。 这 也 和 祁 彪 佳 的 观 剧 时 间 吻 合 。 但 是 此 后 舞 台 上 就 不 见 有 《 一 文 钱 》 的 搬 演 记
载 。 不 过 根 据 此 剧 改 编 的 同 名 传 奇 《 一 文 钱 》( 又 名 《 两 生 天 》) 却 是 昆 曲 舞 台 上 的 常
演 剧 目 。 据 《 曲 海 总 目 提 要 》 卷 十 八 载 :“《 两 生 天 》, 又 名 《 一 文 钱 》, 演 卢 至 , 庞 蕴
两 人 事 。 卢 至 见 四 大 痴 中 , 庞 蕴 事 , 即 元 人 百 种 中 庞 居 士 误 放 来 生 债 也 。 此 以 两 剧 合
1
西 湖 渔 隐 主 人 《 欢 喜 冤 家 》 第 十 二 回 《 汪 监 生 贪 财 娶 寡 妇 》, 第 209—210 页 , 于 天 池 、 李 书 点 校 , 北 京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社 ,1992 年 8 月 第 1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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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四 章 徐 复 祚 剧 作 的 场 上 搬 演
而 为 一 , 而 中 间 关 目 事 迹 , 又 与 前 两 剧 大 同 小 异 。 两 人 皆 以 帝 释 点 化 证 果 , 故 谓 之 两
生 天 。 以 至 发 端 , 故 又 名 一 文 钱 也 。” 1 从 戏 曲 选 本 及 各 种 曲 谱 的 收 录 情 况 来 看 ,《 一
文 钱 》 的 常 演 折 目 有 《 拾 财 》(《 缀 百 裘 》 初 编 收 录 )、《 舍 财 》(《 异 同 集 》 收 录 )、《 济
贫 》(《 纳 书 盈 曲 谱 》 收 录 )、《 烧 香 》(《 异 同 集 》、《 六 也 曲 谱 》、《 与 众 曲 谱 》 收 录 )、
《 罗 梦 》(《 异 同 集 》、《 纳 书 盈 曲 谱 》、《 六 也 曲 谱 》、《 与 众 曲 谱 》 收 录 ), 而 又 以 《 烧
香 》、《 罗 梦 》 两 折 最 为 流 行 。《 烧 香 》、《 罗 梦 》 的 演 出 本 中 改 庞 蕴 为 庞 英 、 卢 至 为 罗
和 , 剧 演 庞 英 家 磨 工 罗 和 , 虽 终 日 辛 劳 , 仍 常 快 乐 唱 歌 , 某 日 接 受 其 主 赠 予 一 锭 银 子 ,
返 家 后 反 而 坐 卧 不 安 , 噩 梦 颠 倒 , 最 后 又 将 银 子 送 回 庞 家 , 另 去 他 家 帮 工 。 这 段 情 节
为 徐 复 祚 《 一 文 钱 》 杂 剧 所 无 。 清 末 苏 州 昆 班 名 角 陆 寿 卿 擅 演 此 戏 。 上 世 纪 二 十 年 代
初 , 昆 剧 传 习 所 学 生 由 沈 斌 泉 、 吴 义 生 传 授 , 后 经 陆 寿 卿 加 工 , 并 于 民 国 十 五 年 (1926)
2 月 24 日 在 沪 演 出 此 戏 , 由 邵 传 镛 饰 罗 和 , 赵 传 钧 饰 庞 员 外 。 民 国 十 八 年 8 月 22 日
新 乐 府 在 大 世 界 游 乐 场 献 演 时 , 改 由 沈 传 锟 饰 罗 和 , 郑 传 鉴 饰 庞 员 外 。 后 , 该 戏 亦 成
为 仙 霓 社 昆 班 的 常 演 剧 目 之 一 。
对 于 一 位 戏 曲 家 来 说 , 他 的 剧 作 都 曾 演 之 场 上 , 并 且 有 些 剧 目 还 长 演 不 衰 , 这 已
经 是 了 不 起 的 成 就 了 。 从 这 个 意 义 上 讲 , 我 们 不 得 不 承 认 徐 复 祚 是 一 位 杰 出 的 戏 曲 家 。
1
董 康 《 曲 海 总 目 提 要 》 卷 十 八 , 第 889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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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五 章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理 论
第 五 章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理 论
在 明 代 戏 剧 史 上 , 徐 复 祚 不 仅 是 一 位 优 秀 的 戏 曲 作 家 , 更 是 一 位 出 色 的 戏 曲 理 论
家 。 他 的 戏 曲 理 论 主 要 散 见 于 其 随 笔 性 杂 著 《 三 家 村 老 委 谈 》( 又 称 《 花 当 阁 丛 谈 》)。
由 于 不 像 王 骥 德 、 李 渔 的 戏 曲 理 论 那 样 富 有 系 统 性 , 因 而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理 论 长 期 以 来
一 直 湮 没 无 闻 。 直 到 1912 年 , 近 人 邓 实 编 辑 《 古 学 会 刊 》, 摘 录 《 四 友 斋 丛 说 》 卷 三
十 七 《 词 曲 》 部 分 和 《 三 家 村 老 委 谈 》 中 有 关 论 曲 的 部 分 , 合 题 为 《 何 元 朗 徐 阳 初 曲
论 》, 由 上 海 国 粹 学 报 社 印 行 。 至 此 , 人 们 才 注 意 到 徐 复 祚 还 是 一 位 颇 有 见 地 的 曲 论
家 。1940 年 任 讷 辑 《 新 曲 苑 》 收 录 时 , 将 徐 复 祚 曲 论 单 列 并 增 补 数 条 , 改 题 为 《 三 家
村 老 曲 谈 》;1959 年 傅 惜 华 等 编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收 录 时 又 改 题 为 《 曲 论 》,
而 又 有 所 增 删 。 徐 复 祚 《 曲 论 》 总 计 不 过 数 千 字 , 后 来 学 者 所 引 徐 氏 曲 论 , 不 外 乎 此 。
其 实 , 徐 复 祚 重 要 的 论 曲 著 作 还 有 他 辑 评 的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郑 振 铎 《 记 一 九
三 三 年 间 的 古 籍 发 现 》 提 及 此 书 时 说 :“ 惜 编 者 未 署 其 名 , 不 知 为 何 人 。 所 附 评 断 之
语 , 间 有 极 中 肯 者 , 亦 多 剧 坛 掌 故 。…… 这 一 类 的 记 载 , 如 果 摘 录 出 来 , 便 可 成 为 一
部 很 重 要 的 曲 话 。 将 来 , 想 能 考 得 编 者 姓 氏 。” 1 但 因 该 书 抄 本 以 行 草 书 写 , 不 易 辨 识 ,
向 来 少 人 问 津 。 后 学 者 黄 仕 忠 辑 录 书 中 徐 复 祚 评 语 得 四 万 余 字 , 并 以 《 徐 复 祚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批 语 汇 辑 》 分 上 下 两 部 分 发 表 于 2004 年 《 中 华 戏 曲 》 第 31、32 期 上 , 又 撰
文 称 此 书 是 “ 徐 复 祚 今 存 最 重 要 的 论 曲 著 作 ”, 并 称 “ 这 些 评 语 实 为 近 人 所 辑 徐 氏 《 曲
论 》 的 原 始 资 料 , 比 较 全 面 地 反 映 了 徐 氏 的 曲 学 见 解 , 并 可 补 正 《 曲 论 》 之 失 , 考 见
其 生 平 与 交 往 的 一 些 事 实 。” 2 本 文 即 以 上 述 两 书 为 基 础 , 重 新 审 视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理 论 。
第 一 节
徐 复 祚 曲 论 新 探
徐 复 祚 的 《 曲 论 》 和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主 要 是 对 元 明 一 些 重 要 戏 曲 作 家 和 作 品 的
评 论 , 所 涉 及 的 理 论 内 容 十 分 丰 富 , 时 有 精 辟 见 解 。 通 过 分 析 这 些 内 容 , 笔 者 发 现 徐
复 祚 的 曲 论 主 要 是 针 对 当 时 曲 坛 上 的 一 些 不 良 风 气 而 发 , 以 “ 本 色 当 行 ” 为 宗 , 对 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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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 振 铎 《 记 一 九 三 三 年 间 的 古 籍 发 现 》,《 中 国 文 学 研 究 》, 第 1328—1329 页 , 作 家 出 版 社 ,1957 年 12 月 第 1
版
黄 仕 忠 《 徐 复 祚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编 选 考 》, 第 141、142 页 , 文 献 季 刊 ,2006 年 4 月 第 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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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五 章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理 论
曲 的 社 会 功 用 、 叙 事 特 征 、 语 言 艺 术 、 声 律 音 韵 、 关 目 结 构 都 发 表 极 为 精 辟 的 见 解 ,
颇 多 理 论 建 树 。 因 此 笔 者 试 从 戏 曲 的 功 用 、 叙 事 、 语 言 、 声 韵 、 结 构 五 个 方 面 对 徐 复
祚 曲 论 作 一 鸟 瞰 式 总 结 论 述 , 进 一 步 挖 掘 其 中 的 理 论 价 值 。
一 、 戏 曲 功 用 论
在 传 统 的 文 学 观 念 中 , 词 曲 一 向 被 视 为 “ 小 道 ”。 元 明 文 人 传 奇 作 家 为 了 提 高 戏
曲 的 文 学 地 位 , 主 张 把 戏 曲 作 为 “ 载 道 ” 的 工 具 , 要 求 戏 剧 发 挥 劝 善 惩 恶 、 有 补 世 道
的 社 会 作 用 。
元 末 的 夏 庭 芝 认 为 戏 曲 可 以 “ 厚 人 论 ( 伦 ), 美 风 化 ” 1 , 高 明 更 是 明 确 标 榜 “ 不
关 风 化 体 , 纵 好 也 徒 然 ” 2 的 戏 曲 价 值 观 , 他 们 希 望 通 过 戏 曲 “ 动 人 ” 的 力 量 , 让 观
众 受 到 教 化 。 这 种 以 戏 曲 作 为 “ 风 教 ” 手 段 的 方 式 , 得 到 了 明 初 统 治 者 的 大 力 提 倡 。
如 明 太 祖 就 盛 赞 《 琵 琶 记 》 “ 如 山 珍 、 海 错 , 贵 富 家 不 可 无 ” 3 。 风 教 论 在 抬 高 戏 曲
身 价 的 同 时 , 也 逐 渐 使 戏 曲 沦 为 封 建 伦 理 、 程 朱 理 学 的 宣 传 工 具 。 如 丘 濬 的 《 伍 伦 全
备 记 》 和 邵 灿 《 香 囊 记 》 便 纯 粹 是 对 封 建 伦 理 道 德 的 图 解 , 这 种 极 端 伦 理 化 的 风 教 说
严 重 束 缚 了 戏 曲 艺 术 的 发 展 。 到 明 中 后 期 , 一 些 剧 评 家 从 戏 剧 功 用 观 出 发 , 以 “ 风 教 ”
来 评 判 戏 曲 作 品 的 优 劣 。 如 评 判 《 琵 琶 记 》 和 《 拜 月 记 》, 王 骥 德 把 关 风 化 当 作 《 琵
琶 记 》 的 “ 持 大 头 脑 处 ”, 批 评 《 拜 月 》“ 只 是 宣 淫 ”。 4
王 世 贞 也 认 为 《 琵 琶 记 》 优
于 《 拜 月 亭 》, 并 提 出 《 拜 月 亭 》 有 “ 三 短 ”:
《 琵 琶 记 》 之 下 ,《 拜 月 亭 》 是 元 人 施 君 美 撰 , 亦 佳 。 元 朗 谓 胜 《 琵 琶 》,
则 大 谬 也 。 中 间 虽 有 一 二 佳 曲 , 然 无 词 家 大 学 问 , 一 短 也 ; 既 无 风 情 , 又 无
裨 风 教 , 二 短 也 ; 歌 演 终 场 , 不 能 使 人 堕 泪 , 三 短 也 。 5
徐 复 祚 针 对 王 世 贞 的 《 拜 月 亭 》“ 三 短 ” 论 进 行 逐 条 批 驳 , 提 出 了 “ 主 风 情 、 弃
风 教 ” 的 戏 曲 功 用 观 :
弇 州 乃 以 “ 无 大 学 问 ” 为 一 短 , 不 知 声 律 家 正 不 取 于 弘 词 博 学 也 ; 又 以
“ 无 风 情 、 无 稗 风 教 ” 为 二 短 , 不 知 拜 月 风 情 本 自 不 乏 , 而 风 教 当 就 道 学 先
生 讲 求 , 不 当 责 之 骚 人 墨 士 也 。 用 修 之 锦 心 绣 肠 , 果 不 如 白 沙 鸢 飞 鱼 跃 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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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 庭 芝 《 青 楼 集 志 》,《 青 楼 集 》 卷 前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二 ), 第 7 页
高 明 《 琵 琶 记 》 第 一 齣 ,《 六 十 种 曲 》 第 1 册 , 第 1 页
徐 渭 《 南 词 叙 录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三 ), 第 240 页
王 骥 德 《 曲 律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160 页
王 世 贞 《 曲 藻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3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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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五 章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理 论
又 以 “ 歌 演 终 场 不 能 使 人 堕 泪 ” 为 三 短 , 不 知 酒 以 合 欢 , 歌 演 以 佐 酒 , 必 堕
泪 以 为 佳 , 将 薤 歌 、 蒿 里 尽 侑 觞 具 乎 ? 1
他 认 为 戏 曲 创 作 应 该 追 求 “ 风 情 ”, 而 不 应 该 渲 染 “ 风 教 ”。 徐 复 祚 的 “ 风 情 论 ”
要 求 剧 作 家 创 作 应 独 立 于 道 德 风 教 之 外 , 而 不 应 完 全 与 道 德 风 教 认 同 , 变 成 道 德 风 教
的 附 庸 、 工 具 和 手 段 。 徐 复 祚 的 这 种 “ 风 情 论 ”, 对 于 元 末 明 初 以 来 盛 行 的 伦 理 主 义
戏 曲 功 用 观 无 疑 是 一 种 矫 正 。
同 时 他 又 指 出 戏 曲 不 过 是 “ 金 元 小 伎 耳 , 上 之 不 能 博 高 名 , 次 复 不 能 图 显 利 , 拾
文 人 唾 弃 之 余 , 供 酒 间 谑 浪 之 具 。 不 过 无 聊 之 计 , 假 此 以 磨 岁 月 耳 , 何 关 世 事 ?” 2 并
十 分 强 调 戏 曲 的 娱 乐 功 能 :“ 传 奇 之 体 , 要 在 使 田 畯 红 女 闻 之 而 跃 然 喜 , 悚 然 惧 ”, 3 因
为 在 徐 复 祚 看 来 , 戏 曲 只 是 供 人 娱 乐 和 消 遣 的 工 具 , 不 必 承 担 重 大 的 社 会 责 任 。 这 显
然 又 有 些 矫 枉 过 正 了 。
但 是 并 不 能 否 认 , 徐 复 祚 “ 主 风 情 , 弃 风 教 ” 的 戏 曲 功 用 观 的 进 步 性 。 它 与 晚 明
主 情 抑 理 的 文 艺 思 潮 相 呼 应 , 是 顺 应 时 代 潮 流 的 。 明 代 中 叶 以 来 , 一 股 “ 主 情 ” 的 进
步 文 艺 思 潮 席 卷 文 坛 , 李 贽 标 举 “ 童 心 ”, 汤 显 祖 讴 歌 “ 至 情 ”, 袁 宏 道 “ 独 抒 性 灵 ”,
冯 梦 龙 揄 扬 “ 真 情 ”, 徐 复 祚 “ 主 风 情 , 弃 风 教 ” 的 戏 曲 功 用 观 在 精 神 上 和 他 们 是 一
脉 相 承 的 。 至 于 其 矫 枉 过 正 的 方 面 , 乃 是 因 为 当 时 思 想 对 手 的 强 大 , 当 时 曲 坛 不 仅 “ 道
学 风 ”、“ 时 文 风 ” 余 毒 未 消 , 而 且 “ 文 词 派 ” 业 已 大 肆 横 行 , 所 以 徐 复 祚 对 王 世 贞 的
保 守 立 场 以 及 文 人 积 习 的 批 判 难 免 有 些 意 气 用 事 。
二 、 传 奇 寓 言 论
传 奇 作 为 一 种 叙 事 性 的 文 学 体 裁 , 必 然 涉 及 到 艺 术 虚 构 问 题 。 针 对 这 个 问 题 , 徐
复 祚 提 出 了 “ 传 奇 皆 是 寓 言 ” 的 主 张 。《 琵 琶 记 》 作 为 南 戏 之 首 , 取 得 了 很 高 的 成 就 ,
而 关 于 它 的 创 作 动 机 有 “ 牛 毓 说 ”、“ 刺 王 四 说 ”, 对 于 这 些 牵 强 附 会 的 无 稽 之 谈 , 徐
复 祚 予 以 否 定 , 同 时 指 出 :“ 要 之 传 奇 皆 是 寓 言 , 未 有 无 所 为 者 , 正 不 必 求 其 人 与 事
以 实 之 也 。 即 今 《 琵 琶 》 之 传 , 岂 传 其 事 与 人 哉 ? 传 其 词 耳 。” 4 这 里 的 “ 传 其 词 ” 即
“ 传 其 意 ”, 所 以 徐 复 祚 认 为 传 奇 具 有 “ 寓 言 ” 的 性 质 , 作 家 创 作 传 奇 不 是 为 了 写 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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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6 页
徐 复 祚 《 曲 论 》 附 录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44 页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7—238 页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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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五 章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理 论
一 个 戏 曲 故 事 , 而 是 要 表 达 作 者 自 己 主 体 情 感 和 主 体 精 神 , 是 有 所 寄 寓 的 , 不 是 以 事
为 主 , 而 是 以 意 为 主 。
所 谓 “ 寓 ” 就 是 寄 托 的 意 思 ,“ 寓 言 ” 就 是 有 所 寄 托 或 比 喻 之 言 。 在 中 国 古 代 戏
曲 史 上 , 最 早 将 寓 言 引 入 戏 曲 创 作 领 域 是 在 明 代 。 第 一 位 明 确 将 戏 曲 比 作 寓 言 的 戏 曲
家 是 丘 濬 , 他 称 自 己 编 撰 的 创 奇 《 伍 伦 全 备 记 》“ 一 似 庄 子 的 寓 言 ”, 并 在 第 一 出 “ 副
末 开 场 ” 中 说 :
每 见 是 人 搬 杂 剧 , 无 端 诬 赖 前 贤 , 伯 喈 负 屈 十 朋 冤 , 九 原 如 可 作 , 怒 气
定 冲 天 。 这 本 《 伍 伦 全 备 记 》, 分 明 假 托 扬 传 , 一 场 戏 里 五 伦 全 , 备 他 时 世 曲 ,
寓 我 圣 贤 言 。 1
显 然 丘 濬 主 张 借 戏 曲 寓 “ 圣 贤 之 言 ”, 这 就 是 戏 曲 故 事 的 托 寓 性 。 之 后 关 于 传 奇
的 寓 言 性 得 到 了 众 多 曲 论 家 的 肯 定 , 如 万 历 间 谢 肇 淛 在 《 五 杂 俎 》 指 出 小 说 、 传 奇 皆
寓 言 , 须 是 虚 实 相 半 2 ; 崇 祯 间 郑 超 宗 在 《 梦 花 酣 题 词 》 中 说 “ 汤 比 部 之 传 《 牡 丹 亭 》,
范 驾 部 之 传 《 梦 花 酣 》, 皆 以 不 合 时 宜 , 而 所 谓 寓 言 十 九 者 非 耶 ” 3 ; 清 康 熙 间 李 渔 在
《 闲 情 偶 寄 》 中 也 说 “ 传 奇 无 实 , 大 半 皆 寓 言 耳 。” 4 徐 复 祚 也 强 调 “ 传 奇 皆 是 寓 言 ”,
但 是 和 上 述 观 点 相 比 , 它 又 有 两 个 特 点 :
第 一 , 传 奇 具 有 托 寓 性 , 都 是 有 为 而 作 ,“ 未 有 无 所 为 者 ”。 徐 复 祚 认 为 , 作 家 创
作 传 奇 都 应 该 是 有 为 而 作 , 有 所 寄 寓 而 作 。 而 托 寓 性 主 要 体 现 在 传 奇 鲜 明 的 创 作 意 图
和 强 烈 的 现 实 针 对 性 上 。 徐 复 祚 十 分 欣 赏 徐 渭 的 《 四 声 猿 》 杂 剧 , 称 其 为 “ 有 为 之 作 ”,
其 出 发 点 正 基 于 此 。 徐 复 祚 本 人 的 剧 作 也 带 有 明 显 的 托 寓 性 , 如 《 宵 光 剑 》 是 有 感 于
家 族 中 兄 弟 纷 争 而 作 ,《 红 梨 记 》 有 感 于 家 国 命 运 和 个 人 身 世 而 作 ,《 一 文 钱 》 乃 是 为
讽 刺 族 人 中 吝 啬 者 而 作 ,《 投 梭 记 》 亦 如 此 , 都 可 称 的 上 “ 有 为 之 作 ”。 托 寓 性 使 传 奇
有 所 寄 托 , 不 致 沦 为 虚 妄 之 作 , 这 正 是 其 价 值 所 在 。
第 二 , 传 奇 具 有 虚 构 性 ,“ 正 不 必 求 其 人 与 事 以 实 之 也 ”。“ 戏 者 , 以 虚 中 生 戈 ”, 戏
曲 本 来 就 具 有 “ 真 假 相 半 ”、“ 多 虚 少 实 ” 的 基 本 特 征 。 可 以 说 虚 构 是 戏 曲 创 作 的 一 个 基
本 方 式 , 元 明 的 戏 曲 创 作 也 大 都 遵 循 这 一 原 则 , 如 王 骥 德 认 为 戏 曲 创 作 可 以 “ 不 论 事 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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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 濬 《 伍 伦 全 备 记 》 第 一 齣 《 副 末 开 场 》
谢 肇 淛 《 五 杂 俎 》, 第 447 页 , 中 华 书 局 ,1959 年 3 月 第 1 版
郑 元 勋 《 梦 花 酣 题 词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序 跋 汇 编 》 卷 十 一 , 第 1365 页
李 渔 《 闲 情 偶 寄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七 ), 第 20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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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五 章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理 论
亦 不 问 理 之 有 无 可 否 , 于 古 人 事 多 损 益 缘 饰 为 之 ”,“ 尚 存 梗 概 ” 即 可 1 , 吕 天 成 认 为 可 以
“ 有 意 驾 虚 , 不 必 与 事 实 合 ” 2 。 徐 复 祚 亦 由 此 生 发 , 认 为 传 奇 不 是 “ 传 其 事 与 人 ”, 而
是 “ 传 其 词 ( 意 )”, 所 以 “ 不 必 求 其 人 与 事 以 实 之 也 ”。 所 以 他 反 对 将 戏 曲 虚 构 之 人 事
与 现 实 之 人 事 强 行 比 附 , 索 隐 考 证 其 中 的 含 沙 射 影 之 意 。 如 在 谈 到 《 西 厢 记 》 时 , 徐 复
祚 说 “ 至 于 实 甫 之 意 , 谓 元 微 之 通 于 姑 之 子 而 托 名 张 生 , 是 不 必 核 。” 3
三 、 戏 曲 语 言 论
明 代 中 叶 以 后 , 随 着 传 奇 创 作 的 日 益 繁 荣 , 文 人 作 家 纷 纷 染 指 戏 曲 , 给 剧 坛 带 来
一 股 不 良 之 风 。 文 人 作 家 的 传 奇 创 作 刻 意 追 求 骈 俪 藻 饰 、 堆 垛 饾 饤 故 实 , 开 山 立 派 ,
蔚 然 成 风 。 剧 坛 涌 现 大 量 “ 词 白 工 整 、 尽 填 学 问 ”、“ 丽 语 藻 句 、 刺 眼 夺 魄 ” 的 案 头 之
曲 , 浑 然 不 知 曲 中 始 有 本 色 一 家 。 针 对 这 种 现 象 , 当 时 许 多 进 步 的 戏 曲 家 如 徐 渭 、 王
骥 德 、 臧 晋 叔 纷 纷 以 “ 本 色 当 行 ” 为 武 器 , 对 其 进 行 了 猛 烈 的 抨 击 。 徐 复 祚 亦 汇 入 这
股 洪 流 , 猛 烈 抨 击 文 词 派 的 传 奇 作 品 。
如 他 批 评 《 龙 泉 记 》《 伍 伦 全 备 记 》“ 纯 是 措 大 书 袋 子 语 , 陈 腐 臭 烂 , 令 人 呕 秽 ,
一 蟹 不 如 一 蟹 矣 ” 4 ; 批 评 《 香 囊 记 》“ 以 诗 语 作 曲 , 处 处 如 烟 花 风 柳 , 如 ‘ 花 边 柳 边 ’、
‘ 黄 昏 古 驿 ’、‘ 残 星 破 暝 ’、‘ 红 入 仙 桃 ’ 等 大 套 , 丽 语 藻 句 , 刺 眼 夺 魄 。 然 愈 藻 丽 ,
愈 远 本 色 ” 5 ; 批 评 《 玉 玦 记 》“ 独 其 好 填 塞 故 事 , 未 免 饾 饤 之 门 , 辟 堆 垛 之 境 , 不 复
知 词 中 本 色 为 何 物 ” 6 ; 批 评 《 玉 合 记 》“ 徒 逞 其 博 洽 , 使 闻 者 不 解 为 何 语 ” 7 ; 批 评
屠 隆 《 彩 毫 记 》、《 昙 花 记 》“ 肥 肠 满 脑 ”, 并 以 “ 浓 盐 、 赤 酱 訾 之 ” 8 ; 同 时 他 还 指 出
文 词 一 派 “ 滥 觞 于 虚 舟 , 决 堤 于 禹 金 , 至 今 日 之 《 箜 篌 》 而 滔 滔 极 矣 。” 9
通 过 批 评 文 词 派 作 家 的 作 品 , 徐 复 祚 也 提 出 了 对 戏 曲 语 言 多 层 次 的 审 美 追 求 。
首 先 , 徐 复 祚 认 为 戏 曲 语 言 要 通 俗 易 懂 , 要 使 闻 者 “ 解 为 何 语 ”。 因 为 “ 传 奇 之
体 , 要 在 使 田 畯 红 女 闻 之 而 跃 然 喜 , 悚 然 惧 ” 10 , 戏 曲 的 接 受 主 体 是 田 夫 村 姑 , 并 且
1
王 骥 德 《 曲 律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147 页
2
吕 天 成 《 曲 品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六 ), 第 209 页
3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42 页
4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6 页
5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6 页
6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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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8 页
8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40 页
9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8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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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7—238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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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五 章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理 论
戏 曲 审 美 具 有 即 时 性 和 一 次 性 的 特 点 :“ 乐 府 出 于 优 伶 之 口 , 入 于 当 筵 之 耳 , 不 遑 使
反 , 何 暇 思 维 。” 1 所 以 戏 曲 语 言 “ 且 不 可 涩 ”, 不 可 太 “ 文 ” 要 通 俗 易 懂 , 要 使 闻 者
“ 解 为 何 语 ”, 否 则 “ 何 异 于 对 驴 而 弹 琴 乎 ?” 2 文 词 派 的 作 品 正 是 因 为 饾 饤 堆 垛 、 填
充 学 问 、“ 徒 逞 博 洽 , 使 闻 者 不 解 为 何 语 ”, 才 沦 为 案 头 之 曲 的 。 同 时 , 徐 复 祚 认 为 好
的 戏 曲 语 言 应 当 是 当 行 的 、 本 色 的 。 他 称 赞 《 拜 月 亭 》“ 宫 调 极 明 , 平 仄 极 叶 , 自 始
至 终 , 无 一 板 一 折 非 当 行 本 色 语 ” 3 。 那 么 什 么 样 的 语 言 才 是 本 色 当 行 的 语 言 呢 ? 徐
复 祚 认 为 本 色 的 戏 曲 语 言 应 该 是 “ 信 口 说 出 , 略 无 扭 捏 ” 4 的 , 要 有 丰 韵 天 然 的 美 学
风 貌 , 但 又 不 可 “ 出 口 便 俗 , 一 过 后 便 不 耐 再 咀 ” 5 、“ 一 过 而 嚼 然 ” 6 , 要 含 蓄 隽 永 ,
耐 咀 嚼 、 耐 品 味 。 同 时 徐 复 祚 所 说 的 本 色 又 不 同 于 沈 璟 的 以 “ 俚 俗 ” 为 本 色 , 他 认 为
本 色 并 不 等 于 俚 俗 , 所 以 他 批 评 《 荆 钗 记 》“ 纯 是 委 巷 俚 语 , 粗 鄙 之 极 ” 7 , 本 色 的 语
言 应 当 是 “ 不 俚 不 雅 , 不 浅 不 深 ” 8 的 , 这 就 有 些 接 近 于 王 骥 德 的 “ 浅 深 浓 淡 雅 俗 之
间 ” 的 审 美 思 想 了 ; 本 色 的 语 言 还 要 有 一 定 的 意 境 美 , 要 情 尽 而 意 无 穷 , 鉴 于 此 在 评
价 《 西 厢 记 》 时 就 表 现 了 与 文 词 派 剧 论 家 王 世 贞 的 异 趣 :“ 王 弇 州 取 《 西 厢 》‘ 雪 浪 拍
长 空 ’ 诸 语 , 亦 直 取 其 华 艳 耳 , 神 髓 不 在 是 也 。 语 其 神 , 则 字 字 当 行 , 言 言 本 色 , 可
为 南 北 之 冠 。” 9 由 此 可 见 , 徐 复 祚 追 求 的 是 一 种 文 而 不 晦 、 俗 而 不 俚 的 语 言 , 既 要 通
俗 明 白 又 要 清 丽 隽 雅 。
四 、 中 原 音 韵 论
关 于 戏 曲 创 作 的 声 律 用 韵 , 也 是 徐 复 祚 曲 论 的 重 要 内 容 。 在 戏 曲 音 律 方 面 , 徐 复
祚 强 调 :“ 夫 作 曲 先 要 明 腔 , 后 要 识 谱 , 切 记 忌 有 伤 于 音 律 。 此 丹 丘 先 生 之 言 也 。 腔
调 未 谐 , 音 律 何 在 ?” 10 徐 复 祚 十 分 推 崇 音 律 专 家 沈 璟 , 称 他 为 “ 词 家 宗 匠 ”, 对 其
所 著 《 南 曲 全 谱 》、《 唱 曲 当 知 》 也 极 为 赞 赏 , 称 它 们 “ 定 世 人 沿 袭 之 作 , 铲 俗 师 扭 捏
之 腔 , 令 作 曲 者 知 其 所 向 往 , 皎 然 词 林 指 南 车 也 。” 11 可 见 , 徐 复 祚 赞 成 沈 璟 的 “ 名
1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8 页
2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8 页
3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5—236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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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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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9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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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40 页
7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6 页
8 《 徐 复 祚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批 语 汇 辑 ( 上 )》, 第 34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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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42 页
10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5 页
11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40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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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五 章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理 论
为 乐 府 , 须 教 合 律 依 腔 ” 的 主 张 。
基 于 此 , 徐 复 祚 对 传 奇 创 作 的 用 韵 也 提 出 了 极 为 严 格 的 要 求 。 首 先 , 徐 复 祚 认 为
用 韵 严 谨 是 传 奇 “ 本 色 当 行 ” 的 表 现 , 如 评 价 《 荆 钗 记 》 时 , 说 它 虽 然 “ 纯 是 委 巷 俚
语 , 粗 鄙 之 极 ”, 但 是 “ 用 韵 却 严 , 本 色 当 行 ” 1 ; 称 赞 《 拜 月 亭 》“ 宫 调 极 明 , 平 仄
极 叶 , 自 始 至 终 , 无 一 板 一 折 非 当 行 本 色 语 ”; 批 评 《 西 楼 记 》“ 一 过 而 嚼 然 ”,“ 音 韵
宫 商 , 当 行 本 色 , 了 不 知 为 何 物 ” 2 。 其 次 , 徐 复 祚 认 为 “ 诗 有 诗 韵 , 曲 有 曲 韵 : 诗
韵 则 沈 隐 侯 之 四 声 , 自 唐 至 今 , 学 人 韵 士 兢 兢 守 如 三 尺 , 罔 敢 踰 越 ; 曲 韵 则 周 德 清 之
中 原 音 韵 , 元 人 无 不 宗 之 。 曲 之 不 可 用 诗 韵 , 亦 犹 诗 之 不 敢 用 曲 韵 也 ” 3 。 周 维 培 先
生 根 据 明 清 传 奇 的 用 韵 特 点 , 将 其 分 为 两 派 :“ 戏 文 派 ” 和 “《 中 原 音 韵 》 派 ”。 4 戏 文
派 一 般 神 袭 戏 文 的 韵 律 , 尤 其 神 袭 、 模 拟 《 琵 琶 记 》 的 用 韵 。 戏 文 派 的 作 家 有 陆 采 、
梁 辰 渔 、 张 凤 翼 等 , 他 们 多 “ 以 意 用 韵 , 便 俗 唱 而 已 ” 5 , 在 用 韵 上 比 较 自 由 , 既 有
一 出 首 尾 一 韵 的 , 也 有 一 出 两 韵 以 上 的 , 而 且 开 闭 不 辨 , 杂 韵 、 犯 韵 、 借 押 现 象 严 重 。
《 中 原 音 韵 》 派 用 韵 较 严 , 恪 守 中 原 音 韵 , 杂 韵 、 犯 韵 、 借 押 的 情 况 很 少 。 万 历 中 期
以 后 , 在 沈 璟 的 倡 导 下 中 原 音 韵 开 始 逐 渐 在 南 曲 曲 坛 占 据 主 流 , 成 为 传 奇 创 作 的 用 韵
标 准 。 徐 复 祚 受 沈 璟 的 影 响 , 对 传 奇 用 韵 的 要 求 也 极 为 严 格 , 属 于 《 中 原 音 韵 》 派 。
如 他 批 评 郑 若 庸 《 玉 玦 记 》“ 好 填 塞 故 事 ”, 不 知 本 色 , 但 是 肯 定 “ 其 用 韵 , 未 尝 不 守
德 清 之 约 ” 6 , 因 为 《 玉 玦 记 》 传 奇 绝 大 多 数 一 出 一 韵 , 混 韵 现 象 也 很 少 。 他 对 岳 伯
张 凤 翼 的 戏 曲 文 词 十 分 推 崇 , 但 对 其 用 韵 也 给 与 了 严 厉 的 批 评 , 说 他 的 《 红 拂 记 》“ 但
用 吴 音 , 先 天 、 廉 纤 随 口 乱 押 , 开 闭 罔 辨 , 不 复 知 有 周 韵 矣 。” 7 另 外 , 吴 江 派 最 是 讲
究 音 律 , 倡 导 中 原 音 韵 , 而 徐 复 祚 对 用 韵 的 要 求 之 严 , 甚 至 超 过 了 吴 江 派 的 一 些 作 家 。
如 他 批 评 吴 江 顾 大 典 的 作 品 “ 操 吴 音 以 乱 押 ” 8 。 王 骥 德 在 其 少 作 《 题 红 记 》 序 中 说 :
“ 周 德 清 《 中 原 音 韵 》, 元 人 用 之 甚 严 , 自 拜 月 、 伯 喈 始 决 其 藩 。 传 中 惟 齐 微 之 于 支
思 , 先 天 之 于 寒 山 、 桓 欢 , 沿 习 已 久 , 聊 复 通 用 ; 庚 青 之 于 真 文 , 廉 纤 之 于 先 天 间 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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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6 页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40 页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4 页
周 维 培 《 试 论 明 清 传 奇 的 用 韵 》,《 南 戏 与 传 奇 研 究 》, 第 342—357 页 , 徐 朔 方 、 孙 秋 克 编 , 湖 北 教 育 出 版 社 ,
2004 年 7 月 第 1 版
沈 德 符 《 顾 曲 杂 言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08 页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7 页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7 页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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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五 章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理 论
一 二 字 偶 用 ; 他 韵 不 敢 混 用 一 字 。 至 北 调 诸 曲 , 不 敢 借 用 , 以 北 调 更 严 , 存 古 典 刑 也 。”
对 此 , 徐 复 批 评 王 骥 德 “ 二 传 佳 处 不 学 , 独 学 其 出 韵 ”, 并 反 驳 道 :“ 若 曰 严 于 北 而 宽
于 南 , 尤 属 可 笑 。 曲 有 南 北 , 韵 亦 有 南 北 乎 ?” 1 由 此 可 见 , 徐 复 祚 传 奇 创 作 要 严 格
遵 循 《 中 原 音 韵 》, 不 可 越 雷 池 一 步 。 他 的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正 是 沈 璟 《 南 词 全 谱 》
的 继 承 和 发 展 , 并 在 自 序 中 称 :“ 沈 先 生 有 《 南 词 韵 选 》, 其 立 法 甚 严 , 凡 不 用 韵 者 ,
词 虽 工 弗 收 也 。 然 南 词 耳 , 不 及 北 也 ; 散 曲 耳 , 不 及 传 奇 也 。 余 隘 之 , 特 为 广 之 。 独
《 琵 琶 》 一 记 , 若 拘 以 韵 , 人 选 者 能 几 何 哉 ? 凡 世 之 所 脍 炙 者 , 悉 出 入 于 两 韵 、 三 韵
之 间 , 岂 能 尽 割 去 弗 录 ? 是 用 少 假 借 之 。 自 余 不 敢 犯 先 生 之 约 。” 2 而 在 他 的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中 选 录 沈 璟 的 《 红 蕖 记 》 最 多 , 正 是 因 为 它 用 云 甚 严 :“ 余 选 词 于 《 红 蕖 》
独 多 , 非 爱 其 词 也 沈 先 生 部 伍 甚 严 , 用 韵 亦 慎 , 且 十 九 韵 皆 备 。 今 人 作 传 奇 , 俱 不
肯 备 韵 。 无 论 监 咸 、 廉 纤 , 每 每 混 押 ; 即 三 闭 口 韵 , 往 往 以 侵 寻 与 真 文 、 庚 青 通 用 ,
以 监 咸 、 廉 纤 与 寒 山 、 桓 欢 、 先 天 通 用 。 作 者 不 知 辨 别 , 歌 者 讹 以 传 讹 , 遂 令 开 闭 混
淆 , 词 韵 不 讲 。 然 则 沈 先 生 之 《 红 蕖 》, 又 宁 非 传 奇 中 之 白 眉 乎 ? 姑 识 此 于 末 韵 , 以
告 后 之 作 词 者 , 知 谨 于 用 韵 云 。” 3 总 之 , 徐 复 祚 对 戏 曲 创 作 的 用 韵 要 求 极 严 , 宗 法 沈
璟 , 属 《 中 原 音 韵 》 一 派 。
五 、 关 目 情 节 论
徐 复 祚 对 传 奇 的 情 节 安 排 、 关 目 设 计 , 也 发 表 了 许 多 中 肯 的 意 见 。 其 曲 论 中 常 常
可 见 “ 关 目 ”、“ 情 节 ”、“ 结 构 ”、“ 头 脑 ” 一 类 词 , 可 见 徐 复 祚 十 分 看 重 传 奇 情 节 结 构
的 安 排 。 在 品 评 各 家 戏 曲 时 , 他 也 往 往 将 关 目 情 节 作 为 评 断 戏 曲 优 劣 的 重 要 项 目 。 如
在 评 价 《 荆 钗 记 》 时 , 徐 复 祚 认 为 《 琵 琶 记 》、《 拜 月 亭 》 而 下 ,《 荆 钗 记 》 也 是 较 杰
出 的 传 奇 作 品 , 虽 然 其 曲 词 有 过 于 粗 鄙 之 嫌 , 但 是 “《 荆 钗 》 以 情 节 关 目 胜 ” 4 , 在 关
目 情 节 的 设 计 安 排 上 优 于 其 它 剧 作 ; 评 《 彩 霞 记 》 云 “ 曲 虽 俚 , 然 间 架 步 骤 , 亦 自 可
观 ” 5 ; 评 王 骥 德 《 题 红 记 》 云 “ 独 其 结 构 如 抟 沙 , 开 阖 照 应 , 了 无 线 索 , 每 于 紧 处
散 缓 ” 6 ; 评 价 张 凤 翼 的 作 品 “ 虽 甚 无 大 头 脑 , 然 结 构 极 精 , 遣 词 极 丽 , 自 有 一 种 快
1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8—239 页
2 《 徐 复 祚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批 语 汇 辑 ( 上 )》, 第 309—310 页
3 《 徐 复 祚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批 语 汇 辑 ( 下 )》, 第 313 页
4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6 页
5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40 页
6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8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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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五 章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理 论
人 处 ” 1 。 由 此 可 见 , 徐 复 祚 认 为 关 目 情 节 和 词 曲 格 律 一 样 都 是 衡 量 作 品 优 劣 的 重 要
标 准 。 此 外 徐 复 祚 认 为 情 节 安 排 上 要 注 意 以 下 三 点 :
第 一 , 情 节 安 排 要 集 中 紧 凑 , 切 忌 头 脑 繁 乱 。 明 传 奇 动 辄 四 、 五 十 出 , 往 往 脚 色
多 、 头 绪 繁 , 因 而 在 情 节 安 排 上 往 往 呈 现 繁 杂 凌 乱 的 现 象 , 不 便 于 登 场 演 出 。 张 凤 翼
的 《 红 拂 记 》 故 事 原 本 唐 人 小 说 《 虬 髯 客 传 》, 写 红 拂 女 夜 奔 李 靖 和 虬 髯 客 海 外 建 国
的 故 事 , 张 凤 翼 改 作 传 奇 时 , 又 引 入 了 乐 昌 公 主 “ 破 镜 重 圆 ” 的 故 事 , 以 生 波 澜 , 但
是 却 导 致 结 构 散 乱 , 主 线 不 够 突 出 , 对 此 徐 复 祚 批 评 道 :“ 惜 其 增 出 徐 德 言 合 镜 一 段 ,
遂 成 两 家 门 , 头 脑 太 多 ” 2 ; 孙 柚 《 琴 心 记 》 写 司 马 相 如 和 卓 文 君 的 故 事 , 但 是 由 于
引 入 了 太 多 的 人 和 事 以 致 情 节 繁 乱 , 徐 复 祚 批 评 其 “ 头 脑 太 乱 , 脚 色 太 多 , 大 伤 体 裁 ,
不 便 于 登 场 ” 3 。 这 就 说 明 一 部 传 奇 若 头 绪 枝 节 太 多 , 便 会 给 人 以 杂 繁 乱 散 的 感 觉 ,
不 但 阅 读 时 难 以 理 清 其 中 环 节 , 搬 至 舞 台 上 也 难 于 搞 清 戏 曲 情 节 的 来 龙 去 脉 ,“ 令 观
场 者 如 入 山 阴 道 中 , 人 人 应 接 不 暇 ” 4 。
第 二 , 各 段 情 节 之 间 也 必 须 切 合 缜 密 , 前 后 照 应 , 不 要 有 破 绽 。 如 果 上 下 情 节 不
能 能 紧 密 联 系 , 就 会 给 人 散 漫 离 涣 之 感 , 整 个 剧 本 就 会 缺 乏 爽 朗 明 快 的 节 奏 。 基 于 此 ,
徐 复 祚 批 评 梁 辰 鱼 的 《 浣 纱 记 》“ 关 目 散 缓 , 无 骨 无 筋 , 全 无 收 摄 ” 5 ; 又 评 王 骥 德 《 题
红 记 》“ 独 其 结 构 如 抟 沙 , 开 阖 照 应 , 了 无 线 索 , 每 于 紧 处 散 缓 ” 6 。 而 如 果 前 后 情 节
出 现 疏 漏 , 前 后 没 有 呼 应 , 整 个 剧 本 在 关 目 设 计 上 就 会 出 现 破 绽 , 甚 至 出 现 情 理 相 悖
的 情 况 。 徐 复 祚 批 评 《 琵 琶 记 》“ 排 场 关 目 , 亦 多 疏 漏 ” 7 , 正 是 因 为 《 琵 琶 记 》 在 “ 大
关 节 目 , 背 谬 甚 多 —— 如 子 中 状 元 三 载 , 而 家 人 不 知 ; 身 赘 相 府 , 享 尽 荣 华 , 不 能 遣
一 仆 , 而 附 家 报 于 路 人 ; 赵 五 娘 千 里 寻 夫 , 只 身 无 伴 , 未 审 果 能 全 节 与 否 , 其 谁 证 之 :
诸 如 此 类 , 皆 背 理 妨 伦 之 甚 者 。” 8 由 此 可 知 徐 复 祚 以 为 情 节 安 排 必 须 紧 实 密 合 、 照 应
无 痕 , 否 则 就 会 出 现 情 理 不 通 的 地 方 。 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的 情 节 安 排 正 体 现 了 这 一 点 ,
上 文 已 经 阐 述 , 这 里 不 再 赘 述 。
第 三 , 在 结 局 设 计 上 要 勿 落 俗 套 , 要 “ 情 尽 而 意 无 穷 ”, 有 深 远 的 意 味 。 例 如 ,
1 《 徐 复 祚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批 语 汇 辑 ( 上 )》, 第 337 页
2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7 页
3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44—245 页
4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8 页
5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9 页
6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8 页
7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34 页
8
李 渔 《 闲 情 偶 寄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七 ), 第 16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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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五 章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理 论
徐 复 祚 认 为 《 西 厢 记 》 当 止 于 “ 草 桥 惊 梦 ”, 后 四 出 乃 是 关 汉 卿 所 补 , 并 说 :“《 西 厢 》
之 妙 , 正 在 于 《 草 桥 》 一 梦 , 似 假 疑 真 , 乍 离 乍 合 , 情 尽 而 意 无 穷 , 何 必 金 榜 题 名 、
洞 房 花 烛 而 后 乃 愉 快 也 ?” 1 这 里 徐 复 祚 从 审 美 的 角 度 指 出 《 西 厢 记 》“ 草 桥 惊 梦 ” 的
悲 剧 结 局 更 有 韵 味 , 更 有 一 种 深 远 的 意 境 。 显 然 这 是 针 对 明 代 以 来 戏 曲 创 作 脱 离 不 了
大 团 圆 的 传 统 结 局 的 批 评 , 徐 复 祚 认 为 戏 曲 创 作 当 根 据 情 节 的 情 调 氛 围 自 然 行 走 , 即
使 是 悲 剧 收 尾 , 一 样 能 教 观 剧 者 认 同 而 感 动 不 已 。 这 是 十 分 有 美 学 见 地 的 。
通 过 以 上 的 分 析 我 们 可 以 看 到 , 徐 复 祚 的 曲 论 具 有 明 确 的 现 实 针 对 性 。“ 主 风 情 、
弃 风 教 ” 的 戏 曲 观 与 晚 明 主 情 抑 理 的 文 艺 思 潮 相 呼 应 , 是 对 元 末 明 初 以 来 盛 行 的 伦 理
主 义 戏 曲 功 用 观 的 反 拨 ; 传 奇 寓 言 论 则 是 针 对 晚 明 甚 嚣 尘 上 的 以 曲 为 史 的 戏 曲 创 作
论 , 反 对 将 戏 曲 虚 构 之 人 事 与 现 实 之 人 事 强 行 比 附 ; 要 求 戏 曲 语 言 本 色 、 声 韵 严 谨 、
关 目 紧 凑 , 则 是 针 对 晚 明 骈 俪 藻 饰 、 格 律 不 明 、 结 构 繁 乱 的 “ 案 头 之 曲 ” 而 发 , 他 大
力 提 倡 “ 本 色 当 行 ”, 无 疑 促 进 了 “ 场 上 之 曲 ” 的 创 作 , 使 传 奇 创 作 由 案 头 走 向 舞 台 ,
同 时 他 也 用 自 己 的 创 作 实 践 了 这 一 点 。 当 然 徐 复 祚 的 曲 论 也 有 不 足 的 地 方 , 例 如 他 品
评 戏 曲 作 品 , 着 眼 点 只 在 语 言 、 音 律 、 结 构 等 形 式 方 面 , 而 忽 略 戏 曲 内 容 , 对 戏 曲 用
韵 要 求 过 严 , 过 分 强 调 格 律 、 推 崇 沈 璟 , 对 汤 显 祖 、 李 开 先 的 作 品 评 价 不 高 等 , 但 是
我 们 不 能 因 噎 废 食 , 忽 视 徐 复 祚 曲 论 的 价 值 。
第 二 节
徐 复 祚 与 吴 江 派
吴 梅 先 生 《 中 国 戏 曲 概 论 》 云 :“ 有 明 曲 家 作 者 至 多 , 而 条 别 家 数 , 实 不 出 吴 江 、
临 川 、 昆 山 三 家 。” 2 那 么 , 作 为 明 代 一 位 在 创 作 和 理 论 上 都 卓 有 成 就 的 戏 曲 家 , 徐 复
祚 又 属 于 哪 一 家 呢 ? 这 个 问 题 学 术 界 一 直 有 分 歧 , 分 歧 的 焦 点 在 于 徐 复 祚 到 底 算 不 算
吴 江 派 曲 家 。
以 沈 璟 为 首 的 吴 江 派 是 中 国 戏 曲 史 上 一 个 重 要 的 戏 曲 流 派 , 它 伴 随 着 “ 汤 沈 之 争 ”
崛 起 于 晚 明 曲 坛 。 但 这 一 派 究 竟 包 括 哪 些 成 员 , 至 今 众 说 纷 纭 。 明 崇 祯 间 沈 自 晋 第 一
次 勾 画 出 吴 江 派 的 阵 容 , 其 《 望 湖 亭 》 传 奇 第 一 出 《 叙 略 》【 临 江 仙 】 云 :
词 隐 登 坛 标 赤 帜 , 休 将 玉 茗 称 尊 。 郁 蓝 继 有 槲 园 人 , 方 诸 能 作 律 , 龙 子
在 多 闻 。 香 令 风 流 成 绝 调 , 幔 亭 彩 笔 生 春 , 大 荒 巧 构 更 超 群 。 鲰 生 何 所 似 ,
1
2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241—242 页
吴 梅 《 中 国 戏 曲 概 论 》, 第 163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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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五 章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理 论
颦 笑 得 其 神 。 1
其 中 以 沈 璟 为 首 , 包 括 吕 天 成 、 叶 宪 祖 、 王 骥 德 、 冯 梦 龙 、 范 文 若 、 袁 于 令 、 卜
世 臣 、 沈 自 晋 , 一 共 九 人 。 这 一 阵 容 在 后 世 又 陆 续 增 加 , 青 木 正 儿 《 中 国 近 世 戏 曲 史 》
增 补 顾 大 典 一 人 ; 周 贻 白 《 中 国 戏 剧 史 》 又 加 上 汪 廷 讷 ; 钱 南 扬 《 谈 吴 江 派 》 更 认 为 ,
除 上 述 曲 家 外 , 史 槃 、 吴 炳 、 沈 自 征 、 胡 遵 华 等 人 , 以 及 沈 璟 一 门 亲 友 有 作 品 见 于 《 南
词 新 谱 》 的 三 、 四 十 人 , 都 属 于 吴 江 派 。 随 着 人 数 的 不 断 增 加 , 关 于 吴 江 派 的 人 员 构
成 也 出 现 了 较 大 的 争 议 。 对 于 徐 复 祚 , 大 多 数 学 者 没 有 将 之 划 入 吴 江 派 。 除 了 青 木 正
儿 、 周 贻 白 和 钱 南 扬 外 , 赵 景 深 、 徐 慕 云 、 吴 新 雷 、 张 庚 、 廖 奔 、 叶 长 海 、 赵 山 林 等
学 者 在 界 定 吴 江 派 时 都 没 提 及 徐 复 祚 。 但 也 一 些 学 者 认 为 , 应 该 把 徐 复 祚 划 入 吴 江 派 ,
如 吴 梅 、 徐 朔 方 、 周 秦 、 郭 英 德 、 林 深 、 杨 帆 、 刘 召 明 等 。
笔 者 同 意 把 徐 复 祚 划 入 吴 江 派 的 观 点 。 杨 帆 在 《 吴 江 派 研 究 》 一 文 中 指 出 :“ 对
吴 江 派 成 员 的 鉴 定 和 考 察 , 主 要 以 他 们 对 沈 璟 曲 学 观 点 所 持 态 度 为 标 准 。 具 体 说 , 有
以 下 四 个 方 面 : 一 , 是 否 与 沈 璟 有 交 游 或 切 磋 ; 二 , 在 戏 曲 理 论 上 是 否 赞 成 沈 璟 所 提
出 的 “ 合 律 依 腔 ” 及 语 言 本 色 ; 三 , 其 戏 曲 创 作 是 否 实 践 了 吴 江 派 的 主 要 戏 曲 主 张 ;
四 , 当 时 或 后 世 批 评 家 的 评 论 资 料 。” 2 笔 者 就 依 此 四 条 阐 述 一 下 徐 复 祚 属 于 吴 江 派 曲
家 的 原 因 :
首 先 , 徐 复 祚 和 沈 璟 有 过 交 游 或 切 磋 。 大 多 数 学 者 把 徐 复 祚 排 除 在 吴 江 派 之 外 ,
一 个 重 要 的 原 因 就 是 认 为 徐 复 祚 和 沈 璟 关 系 不 够 密 切 , 既 非 其 子 侄 , 又 无 师 承 关 系 ,
甚 至 没 有 过 交 流 和 切 磋 。 但 是 , 实 际 上 徐 复 祚 和 沈 璟 有 过 交 游 活 动 , 据 徐 复 祚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卷 一 《 长 命 缕 记 》 注 云 :“ 吴 下 以 词 曲 名 者 , 就 余 所 及 交 者 , 若 郑 虚 舟 而
后 , 梁 伯 龙 、 张 伯 起 、 孙 禹 锡 、 梅 禹 金 、 沈 凝 ( 宁 ) 庵 、 顾 横 ( 衡 ) 宇 , 今 皆 次 第 往
矣 。 可 ( 不 ) 胜 痛 哉 !” 3 从 情 理 上 讲 , 徐 复 祚 是 常 熟 人 , 沈 璟 是 吴 江 人 , 两 地 相 距 甚
近 , 徐 复 祚 又 十 分 推 崇 这 位 曲 学 前 辈 , 所 以 徐 复 祚 说 自 己 “ 及 交 ” 过 沈 璟 , 当 是 事 实 。
其 次 , 徐 复 祚 赞 成 沈 璟 严 守 格 律 和 崇 尚 本 色 的 理 论 主 张 。 沈 璟 的 曲 论 主 张 主 要 包
括 两 点 : 一 、 声 律 上 要 求 “ 合 律 依 腔 ”; 二 、 语 言 上 崇 尚 本 色 。 对 于 沈 璟 的 戏 曲 理 论 ,
徐 复 祚 不 但 赞 成 还 为 之 积 极 鼓 吹 。 语 言 方 面 , 徐 复 祚 也 推 崇 本 色 , 对 文 词 派 剧 作 《 香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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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 自 晋 《 望 湖 亭 · 叙 略 》,《 沈 自 晋 集 》, 第 81 页 , 张 树 英 点 校 , 中 华 书 局 ,2004 年 5 月 第 1 版
杨 帆 《 吴 江 派 研 究 》,《 苏 州 大 学 硕 士 学 位 论 文 》(2006 届 ), 第 5 页
3 《 徐 复 祚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批 语 汇 辑 ( 上 )》, 第 31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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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五 章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理 论
囊 记 》、《 玉 玦 记 》、《 玉 合 记 》、《 彩 毫 记 》、《 昙 花 记 》 的 语 言 进 行 了 猛 烈 的 批 评 , 并 指
出 “ 传 奇 之 体 , 要 在 使 田 畯 红 女 闻 之 而 跃 然 喜 , 悚 然 惧 , 若 使 闻 者 不 解 为 何 语 , 何 异
于 对 驴 弹 琴 乎 ?” 可 见 其 本 色 的 内 涵 与 沈 璟 的 本 色 论 是 一 脉 相 通 的 。 同 时 , 和 吕 天 成 、
王 骥 德 一 样 , 徐 复 祚 对 沈 璟 的 以 “ 俚 俗 ” 为 本 色 的 理 论 进 行 了 修 正 , 他 认 为 本 色 并 不
等 于 俚 俗 , 本 色 的 语 言 应 当 是 “ 不 俚 不 雅 , 不 浅 不 深 ” 的 。 音 律 方 面 , 他 赞 同 朱 权 的
“ 夫 作 曲 先 要 明 腔 , 后 要 识 谱 , 切 记 忌 有 伤 于 音 律 ” 的 理 论 主 张 , 他 推 崇 沈 璟 为 “ 词
家 宗 匠 ”, 对 其 所 著 《 南 曲 全 谱 》、《 唱 曲 当 知 》 也 给 与 了 极 高 的 评 价 , 他 的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正 是 沈 璟 《 南 词 全 谱 》 的 继 承 和 发 展 , 用 韵 上 和 沈 璟 一 样 倡 导 中 原 音 韵 , 他
在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卷 首 自 序 中 说 :“ 沈 先 生 有 《 南 词 韵 选 》, 其 立 法 甚 严 , 凡 不 用 韵
者 , 词 虽 工 弗 收 也 。 然 南 词 耳 , 不 及 北 也 ; 散 曲 耳 , 不 及 传 奇 也 。 余 隘 之 , 特 为 广 之 。
独 《 琵 琶 》 一 记 , 若 拘 以 韵 , 人 选 者 能 几 何 哉 ? 凡 世 之 所 脍 炙 者 , 悉 出 入 于 两 韵 、 三
韵 之 间 , 岂 能 尽 割 去 弗 录 ? 是 用 少 假 借 之 。 自 余 不 敢 犯 先 生 之 约 。” 鉴 于 此 , 他 批 评
张 凤 翼 《 红 拂 记 》“ 开 闭 罔 辨 , 不 复 知 有 周 韵 矣 ”, 批 评 屠 隆 《 彩 毫 》《 昙 花 》“ 惜 未 守
沈 先 生 三 尺 耳 ” 等 等 , 这 些 都 说 明 徐 复 祚 赞 成 沈 璟 的 “ 名 为 乐 府 , 须 教 合 律 依 腔 ” 的
主 张 。
再 次 , 徐 复 祚 的 剧 作 语 言 本 色 当 行 , 音 律 严 谨 工 整 , 基 本 上 实 践 了 吴 江 派 的 戏 曲
主 张 。 以 《 红 梨 记 》 为 例 , 且 看 历 来 曲 论 家 对 《 红 梨 记 》 的 语 言 和 音 律 的 评 价 , 沈 璟
嫡 传 弟 子 吕 天 成 称 《 红 梨 记 》“ 词 亦 秀 美 ”; 凌 濛 初 评 此 记 :“ 用 韵 甚 严 。 度 曲 宛 转 处
近 自 然 , 尖 丽 处 复 本 色 。 非 烂 熟 元 剧 者 , 不 能 有 此 ”, 又 称 他 “ 大 是 当 行 手 ”,“ 其 填
词 皆 当 行 , 尽 有 逼 元 处 , 而 按 律 亦 严 整 ”; 青 木 正 儿 称 此 记 :“ 曲 辞 本 色 , 而 有 润 泽 ,
不 俚 质 ”; 吴 梅 评 此 记 “ 协 律 修 辞 , 并 臻 美 善 ”, 又 评 记 中 “《 亭 会 》、《 三 错 》、《 咏 梨 》
数 折 , 皆 用 犯 调 , 稳 惬 美 听 , 又 非 深 于 音 律 者 不 能 ”。 可 见 《 红 梨 记 》 语 言 本 色 当 行 ;
音 律 和 谐 优 美 , 非 词 场 老 手 不 能 为 此 。 当 然 《 红 梨 记 》 的 格 律 也 并 非 无 可 挑 剔 , 徐 朔
方 就 对 其 用 韵 提 出 了 批 评 , 他 指 出 “《 红 梨 记 》 支 思 与 齐 微 ( 如 第 八 出 )、 齐 微 与 鱼 模
( 如 第 九 出 )、 真 文 与 庚 青 ( 第 十 五 出 ) 通 押 , 第 十 三 出 甚 至 齐 微 、 鱼 模 、 支 思 、 萧
豪 ( 溺 、 削 ) 四 部 通 押 , 而 ‘ 听 何 处 鸟 嘤 嘤 也 啰 ’ 句 失 韵 。” 对 于 徐 氏 剧 作 中 失 韵 的
现 象 , 徐 朔 方 认 为 可 能 是 徐 复 祚 “ 创 作 在 前 , 受 沈 璟 影 响 的 曲 律 见 解 形 成 在 后 ” 1 。
1
徐 朔 方 《 晚 明 曲 家 年 谱 自 序 》, 第 8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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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五 章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理 论
这 和 吕 天 成 的 情 况 差 不 多 , 有 一 个 转 变 的 过 程 , 吕 天 成 “ 所 著 传 奇 , 始 工 绮 丽 , 才 藻
烨 然 ; 后 最 服 膺 词 隐 , 改 辙 从 之 , 稍 流 质 易 , 然 宫 调 、 字 句 、 平 仄 , 兢 兢 毖 昚 , 不 少
假 借 。” 1 笔 者 以 为 , 对 于 徐 氏 剧 作 中 失 韵 现 象 , 责 不 在 徐 复 祚 , 如 果 用 韵 过 严 , 就 会
使 创 作 受 到 限 制 , 如 沈 璟 的 《 红 蕖 记 》 就 “ 时 时 为 法 所 拘 , 遂 不 复 条 畅 。” 即 便 是 沈
璟 本 人 的 作 品 也 没 有 做 到 全 合 格 律 , 冯 梦 龙 在 《 太 霞 新 奏 》 中 曾 多 次 指 出 沈 璟 在 曲 律
上 的 疏 漏 。
最 后 , 徐 复 祚 作 为 吴 江 派 的 一 员 正 在 得 到 越 来 越 多 曲 评 家 的 认 可 。 通 过 以 上 分 析 ,
我 们 有 足 够 的 理 由 把 徐 复 祚 划 入 吴 江 派 。 徐 复 祚 之 所 以 没 有 被 当 时 的 曲 论 家 划 入 吴 江
派 , 原 因 有 二 : 一 是 徐 复 祚 当 时 太 不 知 名 , 如 吕 天 成 万 历 四 十 一 年 的 《 曲 品 》 增 订 本
中 收 入 徐 复 祚 《 题 塔 记 》、《 霄 光 记 》 和 《 红 梨 记 》 三 个 剧 本 , 并 把 它 们 高 评 为 “ 上 之
下 ” 品 , 但 他 并 不 知 道 它 们 的 作 者 就 是 徐 复 祚 , 甚 至 还 错 把 他 当 作 “ 爽 鸠 文 孙 ” 和
“ 阳 初 子 ” 两 个 人 ; 二 是 徐 复 祚 曲 论 还 没 有 得 到 充 分 的 挖 掘 和 重 视 , 徐 复 祚 的 曲 论
直 到 1912 年 才 由 邓 实 从 《 三 家 村 老 委 谈 》 中 辑 录 出 来 , 至 此 人 们 才 注 意 到 徐 复 祚 还 是
一 位 颇 有 见 地 的 曲 论 家 。 到 了 近 代 随 着 对 徐 复 祚 剧 作 和 理 论 研 究 的 深 入 , 学 者 们 开 始
注 意 到 徐 复 祚 和 吴 江 派 的 关 系 。 第 一 个 将 徐 复 祚 划 入 吴 江 派 的 学 者 是 曲 学 大 师 吴 梅 先
生 , 他 在 《 中 国 戏 曲 概 论 》 云 :“ 自 词 隐 作 谱 , 海 内 承 风 , 衣 钵 相 传 , 不 失 矩 度 者 ……”
之 后 提 到 一 系 列 吴 江 派 曲 家 , 并 称 徐 复 祚 的 《 红 梨 记 》、《 宵 光 剑 》“ 协 律 修 辞 , 并 臻
美 善 ”。 如 果 说 吴 梅 的 话 还 有 些 比 较 含 糊 的 话 , 徐 朔 方 则 明 确 指 出 徐 复 祚 也 可 看 作 吴
江 派 曲 家 , 他 在 《 晚 明 曲 家 年 谱 》 中 说 :“ 徐 复 祚 《 曲 论 》 以 沈 璟 为 ‘ 宗 匠 ’”, 他 的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是 沈 璟 《 南 词 韵 选 》 的 继 承 和 发 展 , 带 有 明 显 的 褒 沈 抑 汤 的 倾 向 ……
更 加 有 理 由 看 作 是 吴 江 派 曲 家 。” 2 郭 英 德 接 受 了 徐 朔 方 的 看 法 , 也 把 徐 复 祚 划 入 吴 江
派 , 同 时 他 把 吴 江 派 的 活 动 分 为 前 后 两 个 时 期 , 而 主 要 活 动 于 万 历 年 间 的 徐 复 祚 可 称
为 前 期 吴 江 派 羽 翼 , 他 虽 然 与 沈 璟 关 系 稍 疏 , 但 是 在 戏 曲 理 论 上 与 沈 璟 遥 相 呼 应 , 张
大 了 吴 江 派 的 势 力 。 3 林 深 《 论 昆 曲 吴 江 派 》 认 为 “ 划 分 吴 江 派 曲 家 , 必 须 具 备 两 个
最 基 本 的 条 件 : 一 、 既 是 音 律 家 , 又 是 本 色 家 , 他 们 支 持 、 赞 成 或 追 随 沈 璟 的 音 律 理
论 和 本 色 理 论 ; 二 、 必 须 同 时 是 剧 作 家 , 有 剧 作 流 传 或 传 世 。 他 们 的 作 品 很 大 程 度 上
1
2
3
王 骥 德 《 曲 律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第 172 页
徐 朔 方 《 沈 璟 年 谱 · 引 论 》,《 晚 明 曲 家 年 谱 · 苏 州 卷 》, 第 295 页
郭 英 德 《 明 清 传 奇 史 》, 第 200 页
70

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第 五 章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理 论
又 在 实 践 吴 江 派 的 了 理 论 主 张 ”, 徐 复 祚 符 合 这 两 个 条 件 , 所 以 属 于 吴 江 派 。 1 刘 召 明
《 晚 明 苏 州 剧 坛 研 究 》 更 把 徐 复 祚 看 作 吴 江 派 的 主 要 成 员 或 核 心 成 员 。 周 秦 先 生 的 《 苏
州 昆 曲 》 和 杨 帆 的 《 吴 江 派 研 究 》 也 都 把 徐 复 祚 划 入 吴 江 派 , 这 里 就 不 一 一 赘 述 。 此
外 , 夏 写 时 先 生 在 《 吴 江 派 戏 曲 理 论 初 探 》 中 提 到 一 个 新 颖 的 观 点 , 他 认 为 虽 然 臧 懋
循 和 徐 复 祚 有 关 戏 曲 的 基 本 观 点 和 沈 璟 是 一 致 的 , 但 他 们 的 理 论 自 成 体 系 , 并 不 依 附
沈 璟 , 所 以 不 能 称 他 们 为 吴 江 派 , 但 是 在 明 代 嘉 靖 、 万 历 年 间 形 成 了 一 个 何 良 俊 、 沈
璟 、 臧 懋 循 、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学 派 。 2 这 无 疑 抬 高 了 徐 复 祚 曲 论 的 历 史 地 位 , 可 备 一 说 。
当 然 , 徐 复 祚 和 沈 璟 也 有 分 歧 。 他 们 最 大 的 分 歧 在 于 戏 曲 功 用 观 上 。 沈 璟 的 《 属
玉 堂 传 奇 》 十 七 种 , 不 是 孝 子 贤 妻 、 忠 臣 义 仆 , 就 是 奸 夫 淫 妇 、 强 徒 暴 吏 , 大 多 隐 寓
着 他 讽 喻 、 劝 世 和 教 化 的 目 的 。 吕 天 成 在 《 义 侠 记 · 序 》 里 指 出 “ 先 生 诸 传 奇 , 命 意
皆 主 风 世 ” 3 。 可 见 , 沈 璟 主 张 “ 风 世 ” 的 戏 曲 观 , 而 徐 复 祚 却 提 倡 “ 主 风 情 、 弃 风
教 ”, 认 为 “ 风 教 当 求 道 学 先 生 讲 求 ”。 但 是 不 能 因 此 而 将 徐 复 祚 排 除 在 吴 江 派 之 外 ,
因 为 吴 江 派 最 主 要 的 主 张 只 有 两 条 : 一 是 格 律 至 上 , 二 是 推 崇 本 色 语 言 。 而 并 没 有 提
到 对 戏 曲 观 的 要 求 , 即 使 是 吴 江 派 的 成 员 之 间 , 他 们 的 戏 曲 功 用 观 也 各 不 相 同 。 和 沈
璟 相 对 保 守 的 戏 曲 观 相 比 ,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观 无 疑 更 进 步 、 更 富 时 代 精 神 。
1
2
3
林 深 《 论 昆 曲 吴 江 派 》,《 苏 州 科 技 学 院 学 报 》( 社 会 科 学 版 ) 第 23 卷 第 2 期 ,2006 年 5 月 , 第 77—81 页
夏 写 时 《 吴 江 派 戏 曲 理 论 初 探 》,《 学 术 月 刊 》,1980 年 第 8 期 , 第 49—55 页
吕 天 成 《 义 侠 记 序 》, 徐 朔 方 辑 校 《 沈 璟 集 》 下 , 第 923 页
71

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结 语
结
语
明 万 历 以 后 , 在 汤 沈 之 争 的 影 响 下 , 我 国 戏 曲 创 作 进 入 第 二 个 黄 金 期 。 作 为 这 一
时 期 卓 有 成 就 戏 曲 家 之 一 , 徐 复 祚 也 为 之 添 上 了 浓 墨 重 彩 的 一 笔 。
徐 复 祚 出 身 官 宦 之 家 , 但 一 生 却 连 蹇 坎 坷 , 生 母 早 逝 、 科 场 被 诬 、 骨 肉 相 残 甚 至
作 品 都 “ 每 见 嫉 于 人 ”, 晚 年 僻 居 乡 里 , 杜 门 呕 血 , 不 求 谐 世 。 现 实 的 种 种 打 击 并 没
有 让 “ 才 度 两 美 ” 的 他 意 志 消 沉 、 一 蹶 不 振 , 相 反 他 笔 耕 不 辍 , 把 自 己 满 腹 的 才 华 转
化 为 一 部 部 戏 曲 创 作 , 表 达 内 心 的 苦 闷 和 对 社 会 的 批 判 。 其 现 存 戏 曲 作 品 只 有 三 部 传
奇 和 一 部 杂 剧 , 数 量 虽 不 算 多 , 但 是 却 部 部 都 是 精 品 。《 红 梨 记 》 被 称 为 “ 明 曲 中 上
乘 之 作 ”, 它 本 于 元 人 杂 剧 , 是 一 部 借 “ 离 合 之 情 ”、“ 记 家 国 兴 衰 ” 兼 抒 个 人 怀 抱 的
“ 有 为 之 作 ”, 具 有 较 高 的 思 想 价 值 , 艺 术 上 也 取 得 了 较 高 的 成 就 , 因 此 一 直 是 昆 剧
舞 台 上 的 常 演 剧 目 ;《 宵 光 剑 》 和 《 投 梭 记 》 也 是 两 部 颇 有 特 色 的 传 奇 作 品 , 两 剧 虽
取 材 历 史 , 却 饱 含 了 作 者 强 烈 的 个 人 情 感 , 或 有 泄 愤 之 嫌 , 艺 术 上 亦 有 可 取 之 处 , 其
中 《 宵 光 剑 》 亦 是 昆 剧 舞 台 上 的 常 演 剧 目 ; 杂 剧 《 一 文 钱 》 被 近 人 评 为 “ 滑 稽 剧 中 一
杰 作 ”, 它 上 承 徐 渭 之 《 四 声 猿 》, 同 时 又 融 入 了 作 者 深 沉 的 世 事 思 考 , 艺 术 上 或 有 不
及 思 想 上 已 可 并 论 , 因 此 被 视 作 明 杂 剧 中 的 代 表 性 作 品 。 同 时 , 徐 复 祚 的 曲 论 以 沈 璟
为 “ 宗 匠 ”, 倡 导 “ 本 色 当 行 ”, 猛 烈 抨 击 文 词 派 作 家 的 案 头 之 作 , 在 理 论 上 张 大 了 吴
江 派 的 势 力 。 有 鉴 于 此 , 笔 者 将 徐 复 祚 划 入 吴 江 派 。
以 前 由 于 各 种 原 因 , 学 术 界 对 徐 复 祚 及 其 戏 曲 作 品 、 戏 曲 理 论 的 认 识 存 在 着 一 定
程 度 的 轻 视 和 偏 见 。 因 此 , 笔 者 希 望 自 己 这 份 徐 复 祚 戏 曲 的 研 究 论 文 , 能 澄 清 一 些 误
会 与 偏 见 , 抛 砖 引 玉 , 共 同 推 进 徐 复 祚 的 戏 曲 研 究 , 从 而 确 立 徐 复 祚 在 中 国 戏 曲 史 上
的 地 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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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参 考 文 献
参 考 文 献
1、[ 汉 ] 司 马 迁 《 史 记 》, 中 华 书 局 ,1959
2、[ 元 ] 张 寿 卿 《 谢 金 莲 诗 酒 红 梨 花 》,《 全 元 戏 曲 》 卷 三 , 王 季 思 主 编 ,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 ,1999
3、[ 元 ] 周 德 清 《 中 原 音 韵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一 ), 中 国 戏 剧 出 版 社 ,1959
4、[ 元 ] 钟 嗣 成 《 录 鬼 簿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二 ), 中 国 戏 剧 出 版 社 ,1959
5、[ 明 ] 徐 渭 《 南 词 叙 录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三 ), 中 国 戏 剧 出 版 社 ,1959
6、[ 明 ] 王 世 贞 《 曲 藻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三 ), 中 国 戏 剧 出 版 社 ,1959
7、[ 明 ] 汤 显 祖 《 汤 显 祖 集 》, 徐 朔 方 笺 校 , 中 华 书 局 ,1962
8、[ 明 ] 汤 显 祖 《 汤 显 祖 诗 文 集 》 徐 朔 方 笺 校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1982
9、[ 明 ] 沈 璟 《 沈 璟 集 》, 徐 朔 方 辑 校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1991
10、[ 明 ] 张 大 复 《 梅 花 草 堂 集 》,《 笔 记 小 说 大 观 》 第 19 编 第 6 册 , 新 兴 书 局 ,1979
11、[ 明 ] 徐 复 祚 《 红 梨 记 》,《 明 清 传 奇 选 刊 · 红 梨 记 》, 姜 智 校 点 , 中 华 书 局 ,1988
12、[ 明 ] 徐 复 祚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续 修 四 库 全 书 · 集 部 》 第 1742 册
13、[ 明 ] 徐 复 祚 《 一 文 钱 》,《 盛 明 杂 剧 初 集 》, 沈 泰 编 , 中 国 戏 剧 出 版 社 ,1958
14、[ 明 ] 徐 复 祚 《 花 当 阁 丛 谈 》,《 续 修 四 库 全 书 · 子 部 》 第 1175 册
15、[ 明 ] 徐 复 祚 《 家 儿 私 语 》,《 丙 子 丛 编 》 赵 诒 琛 、 王 大 隆 辑 , 艺 文 印 书 馆 ,1972
16、[ 明 ] 徐 复 祚 《 曲 论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中 国 戏 剧 出 版 社 ,1959
17、[ 明 ] 吕 天 成 《 曲 品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六 ), 中 国 戏 剧 出 版 社 ,1959
18、[ 明 ] 无 名 氏 《 笔 梦 叙 》,《 笔 记 小 说 大 观 》 第 5 编 第 6 册 , 新 兴 书 局 ,1980
19、[ 明 ] 凌 濛 初 《 谭 曲 杂 扎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四 ), 中 国 戏 剧 出 版 社 ,1959
20、[ 明 ] 凌 濛 初 《 南 音 三 籁 》,《 善 本 戏 曲 丛 刊 》 第 四 辑 , 王 秋 桂 主 编 , 台 湾 学 生 书 局 ,
1987
21、[ 明 ] 钱 谦 益 《 牧 斋 初 学 集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1985
22、[ 明 ] 沈 自 晋 《 沈 自 晋 集 》, 张 树 英 点 校 , 中 华 书 局 , 2004
23、[ 明 ] 张 岱 《 陶 庵 梦 忆 》,《 笔 记 小 说 大 观 》 第 六 编 第 六 册 , 台 北 新 兴 书 局 ,1985
24、[ 明 ] 毛 晋 编 《 六 十 种 曲 》, 中 华 书 局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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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参 考 文 献
25、[ 明 ] 祁 彪 佳 《 远 山 堂 曲 品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六 ), 中 国 戏 剧 出 版 社 ,
1959
26、[ 明 ] 祁 彪 佳 《 远 山 堂 剧 品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六 ), 中 国 戏 剧 出 版 社 ,
1959
27、[ 明 ] 祁 彪 佳 《 祁 忠 敏 公 日 记 》, 民 国 二 十 六 年 排 印 本 , 苏 州 大 学 图 书 馆 藏
28、[ 清 ] 李 渔 《 闲 情 偶 寄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七 ), 中 国 戏 剧 出 版 社 ,1959
29、[ 清 ] 王 应 奎 《 柳 南 随 笔 》,《 笔 记 小 说 大 观 》 第 18 编 第 7 册 , 新 兴 书 局 ,1977
30、[ 清 ] 焦 循 《 剧 说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八 ), 中 国 戏 剧 出 版 社 ,1959
31、[ 清 ] 梁 廷 枏 《 曲 话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八 ), 中 国 戏 剧 出 版 社 ,
32、[ 清 ] 李 斗 《 扬 州 画 舫 录 》 卷 五 , 江 苏 广 陵 古 籍 刻 印 社 ,1984
33、[ 清 ] 杨 恩 寿 《 词 余 丛 话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论 著 集 成 》( 九 ), 中 国 戏 剧 出 版 社 ,1959
34、[ 民 国 ] 王 国 维 《 宋 元 戏 曲 史 》, 华 东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社 ,1995
35、[ 民 国 ] 吴 梅 《 中 国 戏 曲 概 论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2000
36、( 日 本 ) 青 木 正 儿 《 中 国 近 世 戏 曲 史 》, 王 古 鲁 译 , 作 家 出 版 社 ,1958
37、 郑 振 铎 《 插 图 本 中 国 文 学 史 》,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 ,1957
38、 赵 景 深 《 明 清 曲 谈 》, 古 典 文 学 出 版 社 ,1957
39、 傅 惜 华 《 明 代 杂 剧 全 目 》, 作 家 出 版 社 ,1958
40、《 曲 海 总 目 提 要 》,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 ,1959
41、《 古 本 戏 曲 丛 刊 初 集 》, 古 本 戏 曲 丛 刊 编 刊 委 员 会 影 印 ,1959
42、 傅 惜 华 《 明 代 传 奇 全 目 》,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 ,1959
43、 曾 永 义 《 明 杂 剧 概 论 》, 第 275 页 , 学 海 出 版 社 ,1979
44、 陆 萼 庭 《 昆 剧 演 出 史 稿 》, 上 海 文 艺 出 版 社 ,1980
45、 顾 笃 璜 《 昆 剧 史 补 论 》, 江 苏 古 籍 出 版 社 ,1981
46、 庄 一 拂 《 古 典 戏 曲 存 目 汇 考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1982
47、 赵 景 深 《 中 国 戏 曲 初 考 》, 中 州 书 画 社 , 1983
48、 中 央 戏 曲 研 究 所 主 编 《 戏 曲 研 究 》 第 9 辑 , 文 化 艺 术 出 版 社 ,1983
49、 中 央 戏 曲 研 究 所 主 编 《 戏 曲 研 究 》 第 19 辑 , 文 化 艺 术 出 版 社 ,1986
50、 赵 景 深 、 张 增 元 《 方 志 著 录 元 明 清 曲 家 传 略 》, 中 华 书 局 ,1987
74

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参 考 文 献
51、 朱 承 朴 、 曾 庆 全 《 明 清 传 奇 概 说 》, 广 东 人 民 出 版 社 ,1988
52、 胡 忌 、 刘 致 中 《 昆 剧 发 展 史 》, 中 国 戏 剧 出 版 社 ,1989
53、 张 庚 、 郭 汉 城 《 中 国 戏 曲 史 通 论 》, 上 海 文 艺 出 版 社 ,1989
54、 王 永 健 《 中 国 戏 剧 文 学 的 瑰 宝 —— 明 清 传 奇 》, 江 苏 教 育 出 版 社 ,1989
55、 蔡 毅 主 编 《 中 国 古 典 戏 曲 序 跋 汇 编 》, 齐 鲁 书 社 ,1989
56、《 曲 品 校 注 》 吕 天 成 撰 , 吴 书 荫 校 注 , 中 华 书 局 ,1990
57、 徐 培 均 、 范 民 声 主 编 《 中 国 古 典 名 剧 鉴 赏 辞 典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1990
58、 郭 英 德 《 明 清 文 人 传 奇 研 究 》, 北 京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社 ,1992
59、 徐 朔 方 《 晚 明 曲 家 年 谱 》, 浙 江 古 籍 出 版 社 ,1993
60、 谭 帆 、 陆 炜 《 中 国 古 典 戏 剧 理 论 史 》, 中 国 社 会 科 学 出 版 社 ,1993
61、 许 金 榜 《 中 国 戏 曲 文 学 史 》, 中 国 文 学 出 版 社 ,1994
62、 章 培 恒 等 编 著 《 中 国 文 学 史 》, 复 旦 大 学 出 版 社 ,1996
63、 郭 英 德 《 明 清 传 奇 综 录 》, 河 北 教 育 出 版 社 ,1997
64、 郭 英 德 《 明 清 传 奇 史 》, 江 苏 古 籍 出 版 社 ,1999
65、 廖 奔 、 刘 彦 君 《 中 国 戏 曲 发 展 史 》, 山 西 教 育 出 版 社 ,2000
66、 戚 世 隽 《 明 代 杂 剧 研 究 》, 广 东 高 等 教 育 出 版 社 ,2001
67、 程 华 平 《 中 国 小 说 戏 曲 理 论 的 近 代 转 型 》, 华 东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社 ,2001
68、 周 秦 《 苏 州 昆 曲 》,( 台 北 ) 国 家 出 版 社 ,2002
69、 许 并 生 《 中 国 古 代 小 说 与 戏 曲 关 系 论 》, 文 化 艺 术 出 版 社 ,2002
70、 周 贻 白 《 中 国 戏 剧 史 长 编 》, 上 海 书 店 出 版 社 ,2004
71、 蒋 星 煜 等 主 编 《 明 清 传 奇 鉴 赏 辞 典 》, 上 海 辞 书 出 版 社 ,2004
72、 徐 朔 方 、 孙 秋 克 《 南 戏 与 传 奇 研 究 》, 湖 北 教 育 出 版 社 ,2004
73、 徐 朔 方 、 孙 秋 克 《 明 代 文 学 史 》, 浙 江 大 学 出 版 社 ,2006
74、 傅 惜 华 《〈 红 梨 记 〉 访 素 重 演 艺 之 研 究 》,《 大 公 报 · 剧 谈 》,1935 年 第 12 期
75、 夏 写 时 《 吴 江 派 戏 曲 理 论 初 探 》,《 学 术 月 刊 》,1980 年 第 8 期
76、 佚 名 《 嘉 庆 丁 巳 、 戊 午 观 剧 日 记 》,《 戏 曲 研 究 》,1983 年 第 9 辑
77、 李 勤 印 《“ 本 色 当 行 ” 辨 》,《 北 京 师 范 大 学 学 报 》( 社 会 科 学 版 ),1989 年 第 4 期
78、 李 中 耀 《 论 明 传 奇 中 的 才 子 佳 人 婚 姻 观 》,《 新 疆 师 范 大 学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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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参 考 文 献
版 ),1990 年 第 4 期
79、 古 今 《 从 杂 剧 到 传 奇 的 〈 红 梨 记 〉》,《 聊 城 师 范 学 院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1997 年 第 4 期
80、 陆 林 《 明 杂 剧 〈 一 文 钱 〉 本 事 考 述 》,《 中 国 典 籍 与 文 化 》,1998 年 第 1 期
81、 陈 绍 华 《〈 红 梨 记 〉 传 奇 思 想 艺 术 新 探 》,《 扬 州 大 学 学 报 》( 人 文 社 会 科 学 版 ),
1998 年 第 1 期
82、 张 文 珍 《 论 晚 明 传 奇 的 喜 剧 品 格 》,《 齐 鲁 学 刊 》,1998 年 第 4 期
83、 孙 京 荣 《〈 投 梭 记 〉 论 》,《 西 北 师 大 学 报 》( 社 会 科 学 版 ),2000 年 第 5 期
84、 孙 玫 、 熊 贤 关 《 晚 明 剧 作 中 的 青 楼 女 子 —— 略 论 〈 西 楼 记 〉、〈 红 梨 记 〉 和 〈 三 生
传 玉 簪 记 〉》,《 艺 术 百 家 》,2002 年 第 1 期
85、 郝 丽 霞 《 徐 复 祚 的 喜 剧 》,《 中 文 自 学 指 导 》,2002 年 第 6 期
86、 屠 永 亨 《 醉 之 醉 —— 漫 谈 〈 醉 皂 〉》,《 上 海 戏 剧 》,2002 年 第 10 期
87、 郝 丽 霞 《 宵 光 记 的 家 传 性 质 与 艺 术 创 造 》,《 安 庆 师 范 学 院 学 报 》( 社 会 科 学 版 ),
2002 年 第 6 期
88、 胡 淑 芳 《 对 明 代 文 词 派 传 奇 的 再 认 识 》,《 南 京 师 大 学 报 》( 社 会 科 学 版 ),2004
年 第 5 期
89、 陈 军 《 论 “ 本 色 ” 与 “ 当 行 ”》,《 云 南 师 范 大 学 学 报 》,2004 年 第 5 期
90、 孙 京 荣 《 徐 复 祚 及 其 著 述 简 论 》,《 中 国 古 代 戏 曲 小 说 研 究 丛 刊 》,2005 年 第 3 辑
91、 黄 仕 忠 《 徐 复 祚 〈 南 北 词 广 韵 选 〉 编 选 考 》,《 文 献 季 刊 》,2006 年 第 2 期
92、 林 深 《 论 昆 曲 吴 江 派 》,《 苏 州 科 技 学 院 学 报 》( 社 会 科 学 版 ),2006 年 第 2 期 ,
93、 杨 帆 《 吴 江 派 研 究 》,《 苏 州 大 学 硕 士 学 位 论 文 》(2006 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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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攻 读 学 位 期 间 公 开 发 表 的 论 文
攻 读 学 位 期 间 公 开 发 表 的 论 文
1、《20 世 纪 吕 天 成 〈 曲 品 〉 版 本 研 究 述 评 》,《 广 西 大 学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2007 年 5 月 第 29 卷 增 刊
2、《 试 论 吕 天 成 的 〈 曲 品 〉》,《 科 学 大 众 · 科 学 教 育 》,2008 年 5 月 第 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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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复 祚 戏 曲 研 究
后 记
后
记
迟 迟 不 愿 提 笔 写 作 后 记 , 因 为 我 知 道 , 一 旦 写 下 就 意 味 着 结 束 。 昨 日 , 惊 闻 一 同
窗 学 妹 毅 然 决 定 推 迟 毕 业 , 心 情 倏 地 变 得 很 凌 乱 , 不 知 是 惋 惜 还 是 羡 慕 。 一 个 人 呆 呆
地 趴 在 电 脑 前 , 回 顾 这 三 年 的 生 活 , 竟 有 一 种 莫 名 的 感 动 。
三 年 前 , 带 着 一 身 质 朴 , 我 闯 入 了 诗 情 画 意 的 江 南 。 小 桥 流 水 、 粉 墙 黛 瓦 、 吴 侬
软 语 , 瞬 间 我 被 姑 苏 的 灵 秀 之 气 彻 底 征 服 了 , 得 于 此 读 书 三 载 , 实 是 人 生 一 大 幸 事 。
于 是 , 我 沉 醉 其 中 , 读 书 、 交 游 、 唱 曲 , 如 梦 如 幻 , 如 风 如 电 。 依 稀 还 记 得 第 一 次 拍
曲 的 那 个 夜 晚 , 我 们 十 几 个 来 自 天 南 海 北 的 学 子 围 坐 尊 师 轩 , 济 济 一 堂 , 物 我 两 忘 地
沉 浸 在 水 磨 昆 腔 的 艺 术 殿 堂 , 窗 外 淡 淡 的 月 光 洒 在 平 静 幽 深 的 湖 面 上 。“ 遥 知 天 上 桂
花 孤 , 试 问 嫦 娥 更 要 无 。 月 宫 幸 有 闲 田 地 , 何 不 中 央 种 两 株 。” 那 如 泣 如 诉 如 怨 如 慕
的 天 籁 之 音 长 久 地 弥 漫 在 百 年 东 吴 的 上 空 。 三 年 来 曲 社 又 几 经 搬 迁 , 从 山 塘 琴 馆 到 独
墅 湖 畔 , 成 员 也 是 一 年 年 旧 人 离 去 新 人 换 , 但 是 在 周 老 师 孜 孜 不 倦 的 教 导 下 , 我 们 始
终 坚 守 在 昆 曲 这 片 文 化 土 壤 上 寻 梦 , 在 昆 腔 中 游 园 , 在 笛 韵 里 思 凡 。
对 于 周 老 师 , 我 既 有 感 恩 又 有 愧 疚 。 感 恩 的 是 , 三 年 来 在 周 老 师 的 谆 谆 教 导 下 ,
我 从 一 个 爱 好 文 学 的 青 年 蜕 变 成 一 个 文 化 守 望 者 , 他 用 昆 曲 为 我 打 开 了 一 扇 通 向 文 化
的 门 , 让 我 多 了 几 分 沉 稳 , 少 了 几 分 浮 躁 ; 愧 疚 的 是 , 天 生 五 音 不 全 的 我 三 年 下 来 竟
不 能 唱 一 支 完 整 的 曲 子 , 辜 负 了 周 老 师 对 我 的 辛 勤 栽 培 。 此 外 , 在 论 文 的 写 作 过 程 中 ,
周 老 师 也 给 予 我 悉 心 的 指 导 , 尤 其 对 于 我 论 文 的 结 构 和 场 上 搬 演 的 部 分 提 出 了 十 分 宝
贵 的 意 见 。
同 时 , 还 要 感 谢 我 的 诸 位 同 门 和 友 朋 , 是 他 们 陪 我 度 过 了 这 美 好 而 难 忘 的 三 年 ,
尤 其 是 朱 夏 君 、 赵 雅 琴 、 陈 春 苗 三 位 同 门 , 三 年 来 从 学 业 到 生 活 , 他 们 都 给 了 我 无 微
不 至 的 关 怀 。
最 后 我 要 叩 谢 我 年 近 六 旬 的 父 母 。“ 慈 母 手 中 线 , 游 子 身 上 衣 。 临 行 密 密 缝 , 意
恐 迟 迟 归 , 谁 言 寸 草 心 , 报 得 三 春 晖 。” 这 些 年 来 , 为 求 学 业 我 漂 泊 在 外 , 远 离 父 母 ;
而 今 父 母 将 老 , 我 亦 年 近 而 立 , 待 我 归 来 , 行 孝 膝 前 !
2008 年 5 月 13 日
于 苏 州 大 学 独 墅 湖 校 区 二 期 学 生 公 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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