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 - 中央研究院-- 社會學研究所

152 台 灣 社 會 學 第 十 四 期統 計 數 據 背 後 的 打 工 妹林 宗 弘2005 年 7 月 , 我 隨 當 時 任 教 於 香 港 科 大 的 潘 毅 教 授 與 陳 允 中 教 授所 組 織 的 血 汗 工 廠 調 查 小 組 來 到 東 莞 的 樟 木 頭 , 一 個 靠 近 山 區 的 林 業小 鎮 。 就 像 中 國 其 他 的 工 業 化 地 區 , 這 裡 的 景 觀 充 滿 了 矛 盾 的 對 比 ,一 邊 是 人 民 公 社 時 期 保 留 下 來 的 「 土 角 厝 」, 另 一 邊 是 嶄 新 的 港 資 企業 廠 房 , 生 產 印 有 迪 士 尼 卡 通 人 物 的 文 具 。 這 裡 的 工 人 一 個 月 大 概 只能 掙 到 五 、 六 百 人 民 幣 , 廠 方 包 吃 包 住 要 扣 一 百 五 , 飯 菜 的 品 質 又 極差 , 工 人 寧 可 搬 出 去 住 自 己 煮 飯 , 因 此 , 農 村 裡 一 套 雙 人 床 的 破 房 間 ,房 租 每 月 一 百 塊 仍 床 位 難 求 。傍 晚 , 我 們 在 一 間 農 舍 門 口 與 三 名 來 自 四 川 的 女 工 攀 談 , 其 中 一位 年 輕 打 工 妹 用 頗 標 準 的 普 通 話 陳 述 她 在 廠 裡 的 見 聞 。 原 來 , 一 年 多前 東 莞 勞 動 局 來 此 地 查 廠 時 , 工 廠 為 了 應 付 勞 動 檢 查 合 同 造 假 , 工 人才 知 道 廠 方 的 低 工 資 已 經 違 反 勞 動 法 , 憤 而 組 織 抗 爭 。 資 方 花 錢 收買 、 開 除 了 一 部 份 帶 頭 罷 工 的 生 產 線 「 老 大 」 之 後 , 終 於 暫 時 壓 制 了工 潮 。2005 年 5 月 起 , 勞 動 局 要 求 廠 方 遵 守 最 低 工 資 , 每 月 必 須 達 到五 百 七 「 保 底 」 的 標 準 , 資 方 反 而 變 相 提 高 保 底 的 最 低 標 準 , 做 不 完按 未 達 標 的 件 數 扣 錢 。 一 位 男 工 不 滿 地 說 , 廠 方 這 種 作 法 逼 工 人 超 時趕 工 到 半 夜 , 與 之 前 用 加 班 工 資 的 算 法 比 較 起 來 , 保 底 件 數 提 高 , 總收 入 反 而 降 低 , 是 「 無 薪 加 班 」。我 們 把 話 題 轉 向 工 傷 , 這 是 此 次 血 汗 工 廠 調 查 的 重 點 。 打 工 妹說 , 這 間 工 廠 六 月 底 剛 死 了 兩 個 工 人 , 其 中 一 個 打 工 的 男 孩 疑 似 感 冒肺 炎 , 領 班 不 讓 他 休 息 , 加 班 完 隔 天 被 發 現 死 在 床 上 , 另 一 個 打 工 妹連 續 加 班 沒 睡 覺 , 結 果 放 假 後 意 外 死 在 廠 外 。 廠 方 賠 了 一 萬 五 給 前 一個 農 民 工 的 家 屬 , 後 一 個 女 工 就 只 賠 了 六 千 塊 。當 我 們 訪 問 這 位 打 工 妹 時 , 屋 裡 另 外 兩 位 中 年 女 工 有 一 句 沒 一 句補 充 著 , 一 個 照 撫 著 屋 內 鍋 裡 的 菜 與 開 水 , 一 個 拿 起 掃 把 忙 著 打 掃 。不 一 會 兒 , 她 們 便 用 四 川 腔 熱 情 地 招 呼 起 來 ,「 你 們 一 定 還 沒 吃 晚飯 , 一 起 來 吃 吧 !」「 對 啊 , 一 塊 兒 吃 ! 進 來 進 來 ! 別 客 氣 !」 我 們跟 進 屋 去 , 在 潮 濕 陰 暗 的 農 舍 裡 架 著 三 層 床 位 以 及 一 些 簡 單 的 家 當 ,牆 邊 有 張 約 一 尺 高 , 兩 尺 見 方 的 小 桌 , 上 頭 擺 著 她 們 三 個 女 工 的 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