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石门题刻的文学内涵和价值 - 陕西师范大学学报

二 、 石 门 题 刻 的 文 体 类 型石 门 文 学 是 一 种 具 有 石 刻 群 落 特 征 的 文 学 , 其 选用 的 文 体 也 就 与 刻 石 的 内 容 、 刻 石 的 功 能 相 一 致 。 石刻 的 主 要 功 能 在 于 铭 功 记 事 , 因 而 石 门 文 学 的 文 体 就以 颂 、 铭 、 碑 、 记 为 多 。 有 时 候 也 有 名 人 过 诗 , 吟 咏 题诗 , 然 后 上 之 于 石 , 这 也 成 为 石 门 文 学 的 组 成 部 分 。1. 颂“ 颂 ” 这 一 文 体 与 石 门 的 开 凿 相 始 终 。 于 东 汉建 和 二 年 (148) 镌 刻 于 石 门 西 壁 的 摩 崖 石 刻 《 故 司隶 校 尉 楗 为 杨 君 颂 》。 该 文 共 有 607 字 , 由 颂 文 、 铭文 和 序 文 三 部 分 组 成 。 三 个 部 分 的 主 体 都 是 四 言 句式 , 而 且 都 是 韵 文 。 如 颂 文 :上 则 悬 峻 , 屈 曲 流 颠 ; 下 则 入 冥 , 倾 泻 输 渊 。平 阿 淖 泥 , 常 阴 鲜 晏 。 木 石 相 距 , 利 磨 确 磐 。 临危 枪 砀 , 履 尾 心 寒 。 空 舆 轻 骑 , 滞 碍 弗 前 。 恶 虫弊 狩 , 蛇 蛭 毒 錔 。 未 秋 截 霜 , 稼 苗 夭 残 。 终 年 不登 , 匮 饣 委 之 患 。 卑 者 处 恶 , 尊 者 弗 安 。 愁 苦 之难 , 焉 可 具 言 ?再 如 铭 文 :君 德 明 明 , 焕 弥 光 。 刺 过 拾 遗 , 厉 清 八 荒 。奉 魁 承 杓 , 绥 亿 衙 。 春 宣 圣 恩 , 秋 贬 若 霜 。 无 偏荡 荡 , 贞 雅 以 方 。 宁 静 丞 庶 , 政 与 乾 通 ; 辅 主 匡君 , 循 礼 有 常 。 咸 晓 地 理 , 知 世 纪 纲 。 言 必 忠义 , 匪 石 厥 章 。再 如 序 文 :明 哉 仁 知 , 豫 识 难 易 。 原 度 天 道 , 安 危 所归 。 勤 勤 竭 诚 , 荣 名 休 丽 。…… 造 作 石 极 , 万 世之 基 。 或 角 高 格 , 下 就 平 易 , 行 者 欣 然 焉 !1三 者 不 同 的 地 方 在 于 铭 文 全 部 是 四 言 句 式 , 而颂 文 则 杂 有 数 句 散 句 , 如 “ 于 是 明 知 故 司 隶 校 尉 楗为 武 阳 杨 君 厥 字 孟 文 , 深 执 忠 伉 , 数 上 奏 请 。…… 至建 和 二 年 仲 冬 上 旬 , 汉 中 太 守 楗 为 武 阳 王 升 字 稚 纪 ,涉 历 山 道 , 推 序 三 原 。” 序 文 则 散 句 较 四 句 齐 言 为多 , 如 “ 五 官 掾 南 郑 赵 邵 字 季 南 , 属 褒 中 黾 汉 ? 字 产伯 , 书 佐 西 城 王 戒 字 文 宝 主 。 王 府 君 闵 谷 道 危 难 , 分置 六 部 道 桥 , 特 遣 行 丞 事 西 成 韩 字 显 公 , 都 督 掾 南郑 魏 整 字 伯 玉 , 后 遣 赵 诵 字 公 梁 , 案 察 中 曹 卓 行 , 造作 石 积 。” 故 而 因 为 其 中 散 体 部 分 文 字 , 将 全 文 的 三个 部 分 功 能 进 行 了 大 致 的 区 分 : 颂 文 重 于 纪 事 , 铭 文重 于 褒 功 , 序 文 重 于 题 款 。《 石 门 颂 》 在 石 门 题 刻 中 具 有 重 要 的 文 体 学 意义 和 文 学 史 价 值 。“ 颂 ” 本 为 《 诗 》 之 六 义 之 一 , 用 以揄 扬 圣 帝 明 王 之 功 德 , 以 奏 宗 庙 , 告 于 鬼 神 。 后 来 用以 揄 扬 功 德 者 谓 之 颂 。 如 秦 时 泰 山 刻 石 以 颂 秦 之功 。 刘 勰 《 文 心 雕 龙 · 颂 赞 》 云 :“ 原 夫 颂 惟 典 雅 , 辞必 清 铄 。 敷 写 似 赋 , 而 不 入 华 侈 之 区 ; 敬 慎 如 铭 , 而异 夫 规 戒 之 域 。 揄 扬 以 发 藻 , 汪 洋 以 树 义 , 惟 纤 曲 巧致 , 与 情 而 变 。” [2]158 与 颂 体 文 学 的 这 些 特 征 相 映 照 ,《 石 门 颂 》 确 实 是 典 雅 、 清 铄 , 似 赋 而 不 华 , 如 铭 而 少戒 , 运 藻 纤 曲 , 气 势 汪 洋 , 置 之 于 后 汉 的 赋 颂 文 之 列 ,更 显 其 文 学 史 意 义 。 [3]166-1702. 铭石 门 题 刻 中 的 铭 文 , 最 早 且 最 为 著 名 者 是 北 魏的 《 石 门 铭 》。 该 铭 文 是 魏 宣 武 帝 永 平 二 年 (509) 镌于 石 门 隧 道 东 壁 。 全 文 由 两 部 分 组 成 : 前 面 为 序 文 ,后 面 为 铭 文 。 与 《 石 门 颂 》 不 同 的 是 : 序 文 重 于 纪事 , 以 散 体 为 主 , 并 不 押 韵 ; 铭 文 重 于 颂 功 , 都 是 四 言句 式 , 全 是 韵 文 。 如 序 文 散 体 如 :“ 皇 魏 正 始 元 年 ,汉 中 献 地 , 褒 斜 始 开 。 至 于 门 北 一 里 西 上 凿 山 为 道 ,峭 盘 迂 , 九 折 无 以 加 , 经 途 巨 碍 , 行 者 苦 之 。 梁 秦初 附 , 实 仗 才 贤 , 朝 难 其 人 , 褒 简 良 牧 。 三 年 , 诏 假 节龙 骧 将 军 督 梁 秦 诸 军 事 梁 秦 二 州 刺 史 泰 山 羊 祉 , 建韄 ? 漾 , 抚 境 绥 边 , 盖 有 叔 子 之 风 焉 。 以 天 险 难 升 ,转 输 难 阻 , 表 求 自 回 车 已 南 开 创 旧 路 , 释 负 担 之 劳 ,就 方 轨 之 逸 。 诏 遣 左 校 令 贾 三 德 , 领 徒 一 万 人 、 石 师百 人 , 共 成 其 事 。” 铭 文 四 言 如 :“ 龙 门 斯 凿 , 大 禹 所彰 。 兹 岩 乃 穴 , 肇 自 汉 皇 。 导 此 中 国 , 以 宣 四 方 。 其功 伊 何 , 既 逸 且 康 。 去 深 去 阻 , 匪 阁 匪 梁 。 西 带 陇 , 东 控 樊 襄 。 河 山 事 险 , 汉 德 是 强 。 昔 惟 畿 甸 , 今则 关 疆 。 永 怀 古 烈 , 迹 在 人 亡 。 不 逢 殊 迹 , 何 用 则光 。 水 眺 悠 ?, 林 望 幽 长 。 夕 凝 晓 露 , 昼 含 曙 霜 。 秋风 夏 起 , 寒 鸟 春 伤 。 穹 隆 高 阁 , 有 车 辚 辚 。 咸 夷 石道 , 驷 牧 其 鈒 。 千 载 绝 轨 , 百 辆 更 新 。 敢 刊 岩 曲 , 以纪 鸿 尘 。”2 刘 勰 《 文 心 雕 龙 》 云 :“ 铭 兼 褒 赞 , 故 体 贵弘 润 ; 其 取 事 也 必 核 以 辩 , 其 詀 文 也 必 简 而 深 。” [2]195就 《 石 门 铭 》 的 铭 文 部 分 而 言 , 确 以 褒 赞 为 主 , 且 其体 弘 润 , 用 事 精 核 而 辩 诘 , 文 字 精 简 而 邃 密 。3. 记石 门 题 刻 中 , 记 这 种 文 体 , 以 唐 刘 禹 锡 《 山 南 西道 新 修 驿 路 记 》、 唐 孙 樵 《 兴 元 新 路 记 》 最 为 著 名 , 此外 孙 樵 的 《 书 褒 城 驿 壁 》 也 是 一 篇 记 体 的 文 字 。 记体 文 学 定 型 较 迟 , 萧 统 《 文 选 》 不 涉 记 体 , 刘 勰 《 文 心雕 龙 》 虽 有 《 书 记 》 一 篇 , 但 言 “ 书 记 广 大 , 衣 被 事 体 ,1 《 石 门 颂 》 的 文 字 , 录 自 郭 荣 章 《 石 门 石 刻 大 全 》, 三秦 出 版 社 2001 年 版 , 第 54 页 。 该 书 为 石 门 石 刻 汇 录 的 集 大成 之 作 , 其 石 刻 释 文 以 石 刻 为 主 , 综 合 历 代 著 录 加 以 衡 定 , 堪称 精 审 。 本 文 所 录 石 门 题 刻 , 即 以 该 书 所 载 为 主 。《 汉 石 门颂 》 拓 本 刻 入 《 历 代 碑 帖 法 书 选 》, 文 物 出 版 社 1984 年 版 。原 石 现 藏 汉 中 市 博 物 馆 。 童 衍 方 有 《 宋 拓 石 门 颂 校 读 》, 载《 全 国 首 届 碑 帖 学 术 研 讨 会 论 文 集 》, 文 物 出 版 社 2005 年 版 ,第 37—41 页 。2 郭 荣 章 《 石 门 石 刻 大 全 》, 三 秦 出 版 社 2001 年 版 , 第30—31 页 。《 石 门 铭 》 拓 本 刻 入 《 历 代 碑 帖 法 书 选 》, 文 物 出版 社 1984 年 据 滕 县 颜 逢 甲 藏 明 拓 本 影 印 。 原 石 现 藏 汉 中 市博 物 馆 。141

笔 札 杂 名 , 古 今 多 品 ” [2]455 , 则 文 体 边 界 甚 为 宽 泛 。明 人 吴 讷 《 文 章 辨 体 序 说 》 云 :“ 大 抵 记 者 , 盖 所 以 备不 忘 。 如 记 营 建 , 当 记 日 月 之 久 近 , 工 费 之 多 少 , 主佐 之 姓 名 , 叙 事 之 先 后 , 略 作 议 论 以 结 之 , 此 为 正体 。” [4]42 故 其 功 能 是 备 忘 , 其 叙 事 重 先 后 , 并 以 议 论作 结 。 这 样 的 记 体 文 学 , 在 唐 代 正 式 定 型 , 故 而 石 门题 刻 的 唐 代 著 名 的 记 文 就 有 好 几 篇 。 刘 禹 锡 《 山 南西 道 新 修 驿 路 记 》, 石 刻 虽 已 不 可 复 见 , 但 全 文 却 保存 于 古 代 典 籍 之 中 。 而 据 历 代 金 石 著 录 著 作 如 欧 阳修 《 集 古 录 跋 尾 》、 赵 明 诚 《 金 石 录 》, 知 其 为 刘 禹 锡撰 , 柳 公 权 正 书 , 开 成 四 年 镌 于 兴 元 。 当 时 山 南 节 度使 归 融 自 散 关 至 剑 门 凿 山 石 道 千 余 里 通 驿 路 , 记 即记 载 此 事 。 孙 樵 所 作 的 《 兴 元 新 路 记 》 本 来 刻 石 于汉 中 的 郑 子 真 祠 内 , 后 来 原 石 也 佚 去 , 而 清 人 罗 秀 书等 所 辑 的 《 褒 谷 迹 辑 略 》 有 所 记 载 。《 兴 元 新 路 记 》今 载 于 《 孙 可 之 文 集 》 之 中 , 与 其 《 书 褒 城 驿 壁 》 均 是唐 代 邮 驿 记 的 著 名 篇 章 。《 书 褒 城 驿 壁 》 顾 名 思 义 ,是 孙 樵 经 过 褒 城 驿 的 题 壁 之 作 , 故 亦 可 视 为 石 门 题刻 文 学 的 篇 章 之 一 。此 后 的 记 体 之 作 , 有 南 宋 乾 道 二 年 杨 绛 《 汉 中新 修 堰 记 》, 乾 道 七 年 严 苍 舒 的 《 重 修 山 河 堰 记 》, 绍熙 五 年 《 山 河 堰 落 成 记 》, 明 嘉 靖 九 年 李 良 汉 《 马 道驿 樊 河 桥 记 》, 清 康 熙 三 年 党 崇 雅 《 贾 大 司 马 修 栈记 》 等 。 需 要 说 明 的 是 , 石 门 题 刻 中 称 “ 记 ” 者 甚 多 ,主 要 是 “ 题 名 ” 一 类 , 这 种 题 记 文 字 极 少 , 虽 有 题 名 ,而 很 少 叙 事 和 议 论 , 故 不 具 备 文 体 的 特 点 , 文 学 价 值不 高 , 我 们 就 不 将 其 列 入 讨 论 范 围 。4. 碑石 门 题 刻 之 碑 较 多 , 较 早 者 有 《 南 朝 宋 北 魏 攻阁 道 碑 》, 但 此 碑 现 藏 汉 中 市 博 物 馆 , 原 址 来 历 不明 , 故 而 真 伪 还 难 于 判 定 。 此 碑 乃 记 事 之 作 , 全 文云 :“ 元 嘉 十 九 年 二 月 二 十 日 , 北 逆 魏 卒 遍 勇 , 强 攻阁 道 , 庶 荒 不 安 , 上 书 望 救 。 广 州 刺 史 诏 迁 督 都 益 州诸 军 事 、 益 州 刺 史 陆 徽 , 带 军 亲 克 立 敌 , 七 战 , 血 染 片红 , 无 纪 亡 者 , 活 捉 魏 人 将 卒 余 , 皆 祈 生 , 亦 恩 与 宏慈 , 勿 欲 敌 仇 , 普 尽 归 矣 。 魏 兵 溃 败 四 百 里 之 外 , 称仁 颂 德 。 魏 复 俾 求 和 , 各 守 边 界 , 为 吾 将 等 仕 军 辛 苦力 征 , 三 月 治 平 , 以 牛 酒 布 金 贺 其 功 焉 , 全 军 主 簿 颁文 造 石 刻 表 。” [5]197 这 是 一 块 刻 石 记 功 之 碑 。 姚 鼐《 古 文 辞 类 纂 序 目 》 云 :“ 碑 志 类 者 , 其 体 本 于 诗 , 歌功 颂 德 , 其 用 施 于 金 石 。 周 之 时 有 石 鼓 刻 文 , 秦 刻 石于 巡 狩 所 经 过 , 汉 人 作 碑 文 , 又 加 以 序 。” [6] 是 碑 之兴 起 , 主 要 用 于 刻 石 铭 功 记 事 , 石 门 之 《 南 朝 宋 北 魏攻 阁 道 碑 》 足 以 当 之 。 碑 的 种 类 很 多 , 明 人 徐 师 曾《 文 体 明 辨 序 说 》 云 :“ 后 汉 以 来 , 作 者 渐 盛 , 有 山 川之 碑 , 有 城 池 之 碑 , 有 宫 室 之 碑 , 有 桥 道 之 碑 , 有 坛 井之 碑 , 有 神 庙 之 碑 , 有 家 庙 之 碑 , 有 古 迹 之 碑 , 有 风 土之 碑 , 有 灾 祥 之 碑 , 有 功 德 之 碑 , 有 墓 道 之 碑 , 有 寺 观142之 碑 , 有 托 物 之 碑 , 皆 因 庸 器 渐 阙 而 后 为 之 , 所 谓‘ 以 石 代 金 , 同 乎 不 朽 ’ 者 也 。” [7] 石 门 此 碑 则 山 川 之碑 一 类 。 此 外 , 石 门 题 刻 中 虽 然 称 碑 者 甚 多 , 但 多 为题 字 的 碑 刻 , 以 三 字 、 四 字 碑 刻 较 多 , 而 并 不 是 文 体意 义 上 的 碑 文 。5. 赋石 门 赋 刻 , 最 早 者 可 见 于 南 宋 晏 袤 的 《 山 河 堰赋 》。 该 赋 是 对 南 宋 绍 兴 年 间 修 山 河 堰 的 咏 叹 之作 。 据 《 山 河 堰 落 成 记 》 所 载 :“ 绍 熙 五 年 , 山 河 堰 落成 。 郡 太 守 章 森 、 常 平 使 者 范 中 葑 、 戎 帅 王 宗 廉 , 以二 月 丙 辰 , 徕 劳 工 徒 。” [5]85 《 山 河 堰 赋 》 前 有 序 文 , 以记 修 山 河 堰 之 事 , 后 为 赋 文 , 以 状 山 河 堰 之 情 状 。 惜此 赋 原 石 早 已 不 存 , 而 赋 文 后 半 亦 已 湮 没 , 仅 存 如 下数 行 :“ 阅 汉 中 之 形 胜 兮 , 实 古 梁 之 奥 区 ; 挖 斜 谷 之冲 要 兮 , 兼 褒 中 而 与 俱 。 山 连 大 散 兮 , 势 若 奔 万 马 ;江 从 太 白 兮 , 滥 觞 而 纤 徐 。 不 舍 昼 夜 兮 , 盈 科 而 后进 。 镗 靉 澎 湃 ……”1 数 句 仅 是 赋 之 开 头 , 写 出 了 汉中 江 流 纡 徐 , 山 势 若 奔 的 形 势 。 而 后 来 对 于 山 河 堰的 具 体 铺 陈 , 则 现 在 无 从 得 知 了 。 刘 勰 《 文 心 雕 龙· 诠 赋 》 云 :“ 诗 有 六 义 , 其 二 曰 赋 。 赋 者 铺 者 , 铺 采詀 文 , 体 物 写 志 也 。” [2]134 则 赋 以 体 物 写 志 为 要 旨 , 以铺 采 詀 文 为 手 段 。 以 此 再 参 合 《 山 河 堰 赋 》 之 序 , 可知 此 赋 当 以 铺 陈 景 物 , 描 摹 气 势 为 要 。6. 诗石 门 题 诗 最 早 的 石 刻 和 史 籍 记 载 在 宋 代 , 北 宋掌 禹 锡 有 《 游 石 门 题 诗 》 云 :“ 峭 壁 矗 云 三 峡 里 , 急 湍翻 雪 五 湖 边 。 何 年 造 物 施 神 力 , 移 到 褒 中 小 有天 。” [5]86 南 宋 时 有 安 丙 《 游 石 门 题 诗 》:“ 凌 晨 走 马 过花 村 , 先 玩 玉 盆 到 石 门 。 细 想 张 良 烧 断 处 , 崖 间 伫 立欲 销 魂 。” [5]87 南 宋 吴 《 山 河 庙 诗 》:“ 早 起 登 车 日 未暾 , 荛 烟 萋 草 北 山 村 。 木 工 已 就 山 河 堰 , 粮 道 要 供 诸葛 屯 。 太 白 峰 头 通 一 水 , 武 休 关 外 忆 中 原 。 宝 鸡 消息 天 知 否 , 去 岁 创 残 未 殄 痕 。” [5]116 至 明 代 有 崔 应 科《 不 佞 以 汉 守 叨 转 楚 臬 , 往 辞 上 官 , 过 褒 , 览 褒 谷 胜迹 漫 赋 》 及 《 咏 郑 子 真 诗 》, 又 有 郭 元 柱 《 谒 山 河 庙 题诗 》。 清 人 题 诗 者 甚 多 , 有 贾 汉 复 《 抚 秦 修 栈 咏 》, 王士 ?《 入 蜀 途 经 汉 中 题 诗 》, 汪 灏 《 栈 道 杂 诗 》, 宋 琬《 栈 道 平 歌 》, 梁 清 宽 《 栈 道 歌 》, 王 豫 嘉 《 栈 道 歌 》,吴 荣 光 《 山 河 庙 诗 》, 罗 秀 书 《 游 石 门 题 诗 》 等 。 甚 至还 有 清 果 亲 王 允 礼 的 题 诗 。 这 些 诗 作 既 是 重 要 的 石刻 文 物 , 也 是 石 门 题 刻 中 堪 称 纯 文 学 的 重 要 篇 章 。石 门 题 刻 , 除 了 以 上 6 种 文 体 之 外 , 还 有 “ 题名 ” 一 类 , 这 也 是 题 记 的 一 种 , 但 与 记 体 文 学 有 所 不同 。 盖 因 其 大 多 仅 题 写 姓 名 和 官 衔 , 以 及 游 览 日 期 ,文 字 简 短 , 尚 不 能 构 成 文 章 , 故 而 我 们 不 把 它 们 置 于1 郭 荣 章 《 石 门 石 刻 大 全 》, 三 秦 出 版 社 2001 年 版 , 第114 页 。 按 “ 纤 徐 ” 应 为 “ 纡 徐 ” 之 误 。

欹 危 隘 束 , 其 丑 尚 存 , 使 如 周 道 , 在 公 颐 指 耳 。于 是 因 年 有 秋 , 因 府 无 事 , 军 逸 农 隙 , 人 思 贾 余 。乃 悬 垦 山 刊 木 之 佣 , 募 其 力 揆 攒 凿 撞 籭 之 用 , 庀其 工 具 舁 辇 畚 插 之 器 , 膺 其 要 ? 鼓 以 程 之 , 糗 醪以 犒 之 。 说 使 之 令 既 下 , 奋 行 之 徒 坌 集 。 我 之提 封 踞 右 扶 风 , 触 剑 阁 千 一 百 里 。 自 散 关 抵 褒城 , 次 舍 十 有 五 , 牙 门 将 贾 黯 董 之 ; 自 褒 而 南 , 逾利 州 至 于 剑 门 , 次 舍 十 有 七 , 同 节 度 副 使 石 文 颖董 之 。 两 将 受 命 , 分 曹 星 驰 。 并 山 当 蹊 , 顽 石 万状 ; 坳 者 垤 者 , 兀 者 钅 舌 者 , 磊 落 倾 欹 , 波 翻 兽 蹲 。炽 炭 以 烘 之 , 严 醯 以 沃 之 , 溃 为 埃 煤 , 一 可 扫 。栈 阁 盘 虚 , 下 临 譯 。 层 崖 峭 绝 , 枘 木 亘 铁 。 因而 广 之 , 限 以 钩 栏 。 狭 径 深 陉 , 衔 尾 相 接 。 从 而拓 之 , 方 驾 从 容 。 急 宣 之 骑 , 宵 夜 不 惑 。 郄 曲 棱层 , 一 朝 坦 夷 。 兴 役 得 时 , 国 人 不 知 。 繇 是 驶 行者 忘 其 劳 , 吉 行 者 徐 其 驱 , 拿 行 者 家 以 安 , 货 行者 肩 不 病 , 徒 行 者 足 不 茧 , 乘 行 者 蹄 不 碩 。 公 谈私 咏 , 溢 于 人 听 。 伊 彼 金 其 牛 而 诱 之 以 利 , 曷 若我 子 其 民 而 来 之 以 义 乎 ? 既 讫 役 , 南 梁 人 书 事于 牍 , 请 纪 之 以 附 于 史 官 地 理 志 。 [5]172赵 明 诚 《 金 石 录 》 云 :“《 唐 山 南 西 道 驿 路 记 》, 刘禹 锡 撰 , 柳 公 权 正 书 , 开 成 四 年 。” [9]257 这 篇 文 章 首 述新 修 驿 道 之 背 景 , 次 述 新 修 驿 道 之 过 程 , 再 述 新 修 驿道 之 利 便 , 按 时 纪 事 , 条 理 井 然 , 又 间 以 对 话 , 使 得 叙事 更 为 灵 动 活 泼 。 同 时 叙 事 又 围 绕 核 心 , 山 南 西 道华 阳 之 地 , 由 昔 日 的 丑 地 , 成 为 当 时 的 王 所 , 以 至 百态 丕 变 , 人 风 邑 屋 与 山 水 集 结 , 成 为 当 时 的 一 个 都会 , 驿 路 的 修 成 , 由 丑 地 真 正 成 为 善 部 。石 门 题 刻 当 中 的 纪 体 文 字 , 大 都 以 叙 事 为 主 , 记述 修 筑 道 路 、 河 桥 、 关 堰 的 全 过 程 。 加 以 历 代 有 关 这方 面 的 工 程 繁 多 , 有 时 工 程 浩 大 , 工 期 漫 长 , 故 对 此曲 折 过 程 之 记 述 , 成 为 石 门 记 体 文 学 的 独 特 特 点 。除 了 刘 禹 锡 这 篇 驿 路 记 外 , 唐 人 孙 樵 的 《 兴 元 新 路记 》 和 《 书 褒 城 驿 壁 》 都 是 著 名 的 记 体 文 学 。 再 如 清朝 康 熙 年 间 贾 汉 复 修 连 云 栈 道 , 不 仅 有 诸 多 文 人 题诗 咏 叹 , 更 有 党 崇 雅 所 撰 之 《 贾 大 司 马 修 栈 记 》,“ 此文 不 仅 述 及 修 栈 道 的 起 因 和 经 过 , 而 且 详 列 所 修 各种 类 别 的 道 桥 数 量 、 规 模 和 投 入 等 情 ( 况 ), 堪 为 有关 栈 道 史 迹 的 重 要 文 献 ”。2. 抒 情 性石 门 题 刻 以 纪 实 性 为 主 , 故 其 叙 事 性 的 特 点 非常 明 显 。 但 因 题 刻 涉 及 到 多 种 文 体 , 故 文 学 的 抒 情特 征 也 在 题 刻 中 表 现 出 来 。 尤 其 是 其 中 赋 和 诗 , 更是 如 此 。 如 南 宋 安 丙 《 游 石 门 题 诗 》:“ 凌 晨 走 马 过花 村 , 先 玩 玉 盆 到 石 门 。 细 想 张 良 烧 断 处 , 崖 间 伫 立欲 销 魂 。” 诗 将 游 览 和 怀 古 融 为 一 体 , 楚 汉 相 争 时 ,张 良 烧 断 栈 道 , 直 至 武 帝 时 动 用 万 人 方 才 修 复 。 之后 因 为 战 争 不 断 , 时 烧 时 复 , 历 尽 沧 桑 。 故 安 丙 由 花村 到 石 门 , 联 想 到 古 今 往 事 , 感 慨 万 千 , 故 伫 立 崖 间 ,魂 销 欲 断 。清 人 宋 琬 的 《 栈 道 平 歌 》 是 石 门 题 刻 的 精 品 , 在当 时 就 产 生 了 巨 大 的 影 响 。 康 熙 三 年 , 陕 西 巡 抚 贾汉 复 主 持 修 筑 自 宝 鸡 到 褒 谷 口 之 间 600 里 的 连 云 栈道 , 诗 人 宋 琬 撰 写 了 《 栈 道 平 歌 为 贾 胶 侯 尚 书 作 》,并 由 沈 荃 书 写 而 刻 之 于 摩 崖 。 歌 云 :君 不 见 梁 州 之 谷 斜 与 褒 , 中 有 栈 道 干 云 霄 。仰 手 可 以 扪 参 井 , 下 临 长 江 瀚 汗 汹 波 涛 。 大 禹胼 胝 恐 未 到 , 帝 遣 五 丁 开 神 皋 。 巨 灵 运 斧 地 维坼 , 然 后 南 通 巴 蜀 西 羌 ?。 蛇 盘 萦 绕 六 百 里 , 千回 万 曲 缘 秋 毫 。 悬 车 束 马 弗 克 以 径 度 , 飞 腾 绝壁 愁 猿 猱 。 汉 家 留 侯 真 妇 女 , 烈 火 一 炬 嗟 徒 劳 。噫 嘻 ! 三 秦 之 人 因 征 伐 , 军 书 蜂 舞 如 蹳 毛 。 衔枚 荷 戈 戟 , 转 粟 穷 脂 膏 。 估 客 尔 何 来 , 万 里 竞 锥刀 。 须 臾 失 足 几 千 仞 , 猛 虎 蝮 蛇 恣 贪 饕 。 出 险洒 酒 始 相 贺 , 瞜 瞜 鬼 火 闻 呼 号 。 泰 运 开 , 尚 书来 , 恩 如 雨 露 威 风 雷 。 一 呼 集 畚 锸 , 再 呼 伐 薪柴 。 醇 醯 浇 山 万 夫 发 , 坐 看 砏 崖 削 尽 为 平 埃 。噫 嘻 乎 , 益 烈 山 泽 四 千 岁 , 火 攻 莫 救 苍 生 灾 。 昔也 商 旅 鱼 贯 行 , 今 也 不 忧 狼 与 豺 。 昔 也 单 车 不得 上 , 今 也 康 庄 之 途 足 以 走 连 辇 。 童 巴 舞 贡天 府 , 桃 笙 躴 布 输 邛 崃 。 歌 豳 风 , 击 土 鼓 , 贾 父之 来 何 晚 哉 ! 丰 功 奕 奕 垂 万 祀 , 经 济 不 数 韦 皋才 。 中 朝 衮 衣 待 公 补 , 璇 玑 在 手 平 秦 阶 。 西 望剑 阁 高 崔 巍 , 侧 身 欲 往 空 徘 徊 。 大 书 深 刻 告 来世 , 蛟 龙 岌 业 磨 青 崖 。 青 穿 石 泐 陵 谷 徙 , 我 公 之功 不 与 伏 波 铜 柱 同 尘 埋 。 [5]177这 样 的 情 怀 , 这 样 的 气 势 , 堪 与 李 白 的 《 蜀 道难 》 相 伯 仲 。 王 士 ?《 蜀 道 驿 程 记 》 云 :“ 余 在 京 师时 , 友 人 宋 荔 裳 琬 作 《 栈 道 平 歌 》, 纪 其 事 , 语 最 豪健 。 沈 绎 堂 荃 书 之 , 时 称 ‘ 二 绝 ’。 今 已 陷 石 嵌 绝壁 。 余 踏 危 石 奔 浪 仰 观 , 略 见 仿 佛 。 因 赋 诗 怀 二君 。” [10] 卷 上不 仅 如 此 , 王 士 ? 还 作 《 观 音 砭 》 诗 赞 之 :“ 颇 闻 贾 中 丞 , 于 此 铲 叠 嶂 。 故 人 推 沈 宋 , 诗 笔 各 雄长 。 星 宿 盛 光 茫 , 虬 龙 怒 涛 强 。 解 鞍 苔 石 滑 , 高 歌 一神 王 。 更 须 巨 灵 手 , 运 斤 出 天 匠 。” [11] 沈 德 潜 《 清 诗别 裁 集 》 卷 2 称 :“ 贾 中 丞 名 汉 复 , 平 险 为 夷 , 因 作 歌以 颂 之 ; 歌 勒 于 观 音 砭 崖 石 上 。 出 后 人 手 , 几 成 德 政歌 矣 。 此 服 其 笔 力 之 大 。” [12]32 宋 琬 官 京 师 时 , 与 著名 文 人 严 沆 、 施 闰 章 、 丁 澎 辈 酬 唱 , 有 “ 燕 台 七 子 ” 之目 1。 与 施 闰 章 时 称 “ 南 施 北 宋 ”2。 贾 故 宋 琬 这 样1 《 清 史 稿 》 卷 484《 宋 琬 传 》:“ 始 琬 官 京 师 , 与 严 沆 、 施闺 章 、 丁 澎 辈 酬 唱 , 有 ‘ 燕 台 七 子 ’ 之 目 。”( 中 华 书 局 1977 年版 , 第 13327 页 )2 王 士 ?《 池 北 偶 谈 》:“ 康 熙 已 来 , 诗 人 无 出 南 施 北 宋之 右 , 宣 城 施 闰 章 愚 山 , 莱 阳 宋 琬 荔 裳 也 。”( 中 华 书 局 1982年 版 , 第 253 页 )145

的 诗 作 , 无 疑 是 石 门 题 刻 当 中 最 具 文 学 价 值 的 名 篇之 一 。 不 仅 如 此 , 贾 汉 复 修 筑 这 一 颇 便 于 行 旅 的 连云 栈 道 , 本 来 人 人 畏 惧 号 称 “ 阎 王 砭 ” 的 地 方 , 变 成平 安 便 利 的 “ 观 音 砭 ”, 受 到 了 当 时 文 人 士 大 夫 的 热情 歌 咏 。 王 士 ? 的 《 蜀 道 驿 程 记 》 两 次 记 载 此 地 : 一是 康 熙 十 一 年 闰 七 月 初 七 日 ,“ 至 观 音 砭 , 奇 石 插天 , 犀 株 林 立 , 飞 湍 箭 激 , 凝 为 深 渊 , 其 色 黝 黑 , 潭 而不 流 。 凭 高 下 瞰 , 令 人 魂 悸 。 有 旧 碑 在 道 左 , 大 书‘ 云 栈 首 险 ’。 近 陕 抚 贾 中 丞 煅 石 开 道 , 自 此 至 宝鸡 , 凡 木 石 之 功 九 百 三 十 八 丈 有 奇 , 又 于 此 闟 大 石 ,置 栏 , 行 旅 便 之 。” [10]21 二 是 康 熙 三 十 四 年 四 月 初九 日 ,“ 夹 江 两 岸 , 石 色 如 铁 , 壁 立 千 仞 , 时 有 大 石 癥牾 横 道 , 如 巨 丈 夫 颓 冠 落 佩 。 两 山 忽 合 , 疑 若 无 路 ,从 石 罅 螺 旋 而 下 , 有 桥 跨 水 , 才 通 人 骑 。 过 桥 , 石 壁益 险 怪 , 略 如 蔺 相 如 持 璧 睨 柱 , 发 尽 上 指 , 又 如 樊 将军 拥 盾 裂 眦 , 拔 刀 割 彘 肩 , 愤 怒 郁 勃 , 不 可 惮 形 。 余意 必 观 音 砭 , 问 之 果 然 。” [10]31 栈 道 修 成 后 , 户 部 侍 郎党 崇 雅 作 有 《 大 司 马 胶 翁 贾 老 公 祖 抚 秦 修 栈 咏 》, 保和 殿 大 学 士 梁 清 宽 亦 作 有 《 贾 大 司 马 修 栈 道 歌 》。后 者 云 :“ 君 不 见 栈 道 高 去 天 尺 五 , 马 尽 缩 足 人 咸伛 。 山 前 白 骨 野 火 瞜 , 江 岸 积 骸 泣 无 主 。 中 丞 巡 边山 侧 然 , 浚 川 炼 石 何 今 古 。 谁 谓 天 险 不 可 移 , 五 丁 曾为 施 巨 斧 。…… 吁 嗟 乎 , 安 得 中 丞 此 大 力 , 尽 平 世 间险 騋 之 处 无 长 途 。” [5]179除 了 诗 作 , 赋 也 是 抒 情 咏 物 的 文 体 。 晏 袤 《 山河 堰 赋 》 存 下 的 残 篇 云 :“ 阅 汉 中 之 形 胜 兮 , 实 古 梁之 奥 区 ; 挖 斜 谷 之 冲 要 兮 , 兼 褒 中 而 与 俱 。 山 连 大 散兮 , 势 若 奔 万 马 ; 江 从 太 白 兮 , 滥 觞 而 纤 徐 。 不 舍 昼夜 兮 , 盈 科 而 后 进 。 镗 靉 澎 湃 ……。”1 作 者 对 于 汉中 形 胜 , 饱 含 着 热 情 加 以 歌 颂 。《 孟 子 · 离 娄 下 》云 :“ 源 源 混 混 , 不 舍 昼 夜 , 盈 科 而 后 进 , 放 手 四 海 。有 本 者 如 是 , 是 之 取 尔 。 苟 为 无 本 , 七 八 月 之 间 雨集 , 沟 浍 皆 盈 ; 其 涸 也 , 可 立 而 待 也 。 故 声 闻 过 情 , 君子 耻 之 。” [13]331-334 晏 袤 由 水 流 之 不 舍 昼 夜 , 联 想 到 人之 内 在 充 美 , 立 身 有 本 , 循 序 渐 进 , 更 是 一 种 情 感 的升 华 。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 晏 袤 是 北 宋 大 文 学 家 又 是 名相 晏 殊 的 四 世 孙 , 晏 氏 家 族 的 文 学 传 承 在 宋 代 一 直不 衰 , 由 此 可 以 提 供 一 证 。23. 议 论 性文 学 作 品 要 表 现 深 刻 , 就 离 不 开 议 论 , 石 门 题 刻当 中 , 无 论 哪 一 种 文 体 , 都 会 包 含 议 论 性 的 文 字 。 或对 社 会 进 行 褒 贬 , 或 对 事 件 加 以 剖 析 , 或 对 人 物 给 予评 判 , 而 其 议 论 往 往 又 与 叙 事 , 对 比 等 紧 密 结 合 的 。孙 樵 《 书 褒 城 驿 壁 》 是 传 颂 千 古 的 名 篇 , 当 时 作为 题 壁 文 字 , 无 疑 应 该 是 石 门 题 刻 文 学 的 一 个 部 分 。而 这 篇 文 章 与 其 他 题 刻 有 所 不 同 , 主 要 不 是 记 功 颂德 之 文 , 而 是 通 过 一 个 驿 站 的 盛 衰 以 体 现 社 会 变 化的 情 况 , 如 其 对 比 的 文 字 :146褒 城 驿 号 天 下 第 一 。 及 得 寓 目 , 视 其 沼 则浅 混 而 污 ; 视 其 舟 则 离 败 而 胶 ; 庭 除 甚 芜 , 堂 庑甚 残 , 乌 睹 其 所 谓 宏 丽 者 ! 讯 于 驿 吏 , 则 曰 :“ 忠 穆 公 曾 牧 梁 州 , 以 褒 城 控 三 节 度 治 所 , 龙 节虎 旗 , 驰 豓 奔 轺 , 以 去 以 来 , 毂 交 缔 颷 , 由 是 崇 侈其 驿 , 以 示 雄 大 。 盖 当 时 视 他 驿 为 壮 。 且 一 岁宾 至 者 , 不 下 数 百 辈 , 苟 夕 得 其 庇 , 饥 得 其 饱 , 皆暮 至 朝 去 , 宁 有 顾 惜 心 耶 ? 至 如 棹 舟 , 则 必 折 篙破 舷 碎 而 后 止 ; 鱼 钓 , 则 必 枯 泉 汩 泥 , 尽 鱼 而后 止 ; 至 有 饲 马 于 轩 , 宿 隼 于 堂 : 凡 所 以 污 败 室庐 , 糜 毁 器 用 。 官 小 者 , 其 下 虽 气 猛 可 制 ; 官 大者 , 其 下 益 暴 横 难 禁 。 由 是 日 益 破 碎 , 不 与 曩类 。 其 曹 八 九 辈 , 虽 以 供 馈 之 隙 , 葺 治 之 , 其 能补 数 十 百 人 残 暴 乎 ?”3这 一 段 通 过 褒 城 驿 昔 时 之 宏 丽 与 今 日 之 残 芜 进行 对 比 , 强 烈 地 讽 刺 了 吏 治 败 坏 后 的 晚 唐 社 会 凋 弊的 现 实 。 之 后 又 通 过 与 老 筈 的 对 话 , 说 明 频 繁 更 换刺 史 县 令 以 扰 民 的 弊 端 。 最 后 发 出 议 论 说 :“ 呜 呼 !州 县 真 驿 耶 ? 矧 更 代 之 隙 , 黠 吏 因 缘 恣 为 奸 欺 , 以 卖州 县 者 乎 ! 如 此 而 欲 望 生 民 不 困 , 财 力 不 竭 , 户 口 不破 , 垦 田 不 寡 , 难 哉 !”4 全 文 叙 述 与 议 论 相 结 合 , 又借 助 于 对 比 、 对 话 , 将 作 者 的 意 图 表 现 出 来 。 尤 其 是以 小 见 大 , 以 州 县 等 于 驿 站 , 国 家 亦 似 于 州 县 , 从 中可 见 吏 治 败 坏 和 所 用 非 人 是 驿 站 衰 败 的 根 源 , 实 则上 也 是 整 个 晚 唐 社 会 败 坏 的 根 源 。《 古 文 渊 鉴 》 云 :“ 前 幅 似 主 而 实 宾 , 后 似 宾 而 实 主 , 此 文 家 变 化 错 综之 法 。”5 清 人 高 士 奇 亦 评 曰 :“ 因 驿 而 发 明 郡 县 迁 代不 宜 促 数 之 故 , 可 谓 深 达 物 情 , 有 关 治 体 。”6再 如 孙 樵 《 兴 元 驿 路 记 》 的 最 后 一 段 也 是 议 论 :“ 孙 樵 曰 : 古 人 尚 谋 新 , 仍 曰 何 必 改 作 ? 利 不 十 不变 。 岂 谋 新 亦 未 易 耶 ? 荥 阳 公 为 汉 中 以 褒 斜 旧 路 修阻 , 上 谓 开 文 川 道 以 易 之 。 观 其 上 劳 及 将 , 下 劳 及卒 , 其 勤 至 矣 。 其 始 立 心 , 诚 无 异 于 古 人 将 济 民 于 艰1 郭 荣 章 《 石 门 石 刻 大 全 》, 三 秦 出 版 社 2001 年 版 , 第114 页 。 按 “ 纤 徐 ” 应 为 “ 纡 徐 ” 之 误 。2 《 四 库 全 书 总 目 》 卷 137:“《 类 要 》 一 百 卷 : 浙 江 范 懋柱 家 天 一 阁 藏 本 。 宋 晏 殊 撰 。…… 据 其 四 世 孙 知 雅 州 袤 进书 原 表 , 则 南 渡 后 已 多 缺 佚 , 袤 续 加 编 录 , 于 开 禧 二 年 上 进 。故 今 书 中 有 于 篇 目 下 题 四 世 孙 袤 补 阙 者 , 皆 袤 所 增 , 非 殊 之旧 矣 。”( 中 华 书 局 1965 年 版 , 第 1160—1161 页 )3 孙 樵 《 孙 可 之 文 集 》 卷 2, 第 23—24 页 。 又 载 郭 荣 章《 石 门 石 刻 大 全 》, 三 秦 出 版 社 2001 年 版 , 第 170 页 。4 孙 樵 《 孙 可 之 文 集 》 卷 2, 第 25 页 。 又 载 郭 荣 章 《 石门 石 刻 大 全 》, 三 秦 出 版 社 2001 年 版 , 第 171 页 。5 引 自 高 步 瀛 《 唐 宋 文 举 要 》 卷 5,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1999 年 版 , 第 643—644 页 。6 引 自 高 步 瀛 《 唐 宋 文 举 要 》 卷 5,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1999 年 版 , 第 644 页 。

难 也 。 然 朝 廷 有 窃 窃 之 议 , 道 路 有 之 叹 , 岂 荥 阳公 始 望 耶 ? 洗 ( 况 ?) 谋 肇 乎 贾 昭 , 事 昌 乎 李 俅 。 役卒 督 王 ( 工 ?) 者 不 秩 于 天 子 , 则 加 班 列 于 荥 阳 公 。荥 阳 公 无 毫 利 以 自 与 , 而 怨 咎 独 归 荥 阳 公 , 岂 古 所 谓为 民 上 者 难 耶 !” 开 通 文 川 路 本 为 生 民 造 福 之 事 , 又是 朝 廷 下 诏 修 筑 , 但 修 后 不 久 , 因 为 “ 朝 廷 有 窃 窃 之议 , 道 路 有 之 叹 ”, 加 以 大 雨 冲 坏 道 路 , 因 而 废弃 。 据 《 唐 会 要 》 记 载 :“( 大 中 ) 四 年 六 月 , 中 书 门 下奏 : 山 南 西 道 新 开 路 , 访 闻 颇 不 便 人 , 近 有 山 水 摧 损桥 阁 , 使 命 停 拥 , 馆 驿 萧 条 , 纵 遣 重 修 , 必 倍 费 力 。 臣等 今 日 延 英 面 奏 宣 旨 , 却 令 修 斜 谷 旧 路 及 馆 驿者 。” [14] 卷 86其 时 郑 涯 罢 职 , 而 诏 封 敖 重 修 旧 路 。 孙 樵有 叹 于 此 , 故 对 于 主 修 之 郑 涯 颇 感 不 平 , 因 而 有 此 议论 。 受 诏 修 筑 , 即 召 致 朝 廷 官 员 议 论 , 修 好 不 久 , 又遭 毁 弃 , 从 中 也 可 见 出 晚 唐 时 期 吏 治 的 败 坏 。[ 参 考 文 献 ][1] 叶 国 良 . 石 学 的 展 望 [M]∥ 石 学 续 探 . 台 北 : 大 安 出 版社 ,1999.[2] 范 文 澜 . 文 心 雕 龙 注 [M]. 北 京 :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 ,1958.[3] 汉 元 . 汉 《 石 门 颂 》 在 文 学 史 文 献 学 上 的 价 值 [J]. 成 都大 学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1989(1).[4] 吴 讷 . 文 章 辨 体 序 说 [M]. 北 京 : 人 民 文 学 出 版 社 ,1962.[5] 郭 荣 章 . 石 门 石 刻 大 全 [M]. 西 安 : 三 秦 出 版 社 ,2001.[6] 姚 鼐 . 古 文 辞 类 纂 [M]. 杭 州 : 浙 江 古 籍 出 版 社 ,1998.[7] 徐 师 曾 . 文 体 明 辨 序 说 [M]. 北 京 : 人 民 文 学 出 版社 ,1962.[8] 孙 樵 . 孙 可 之 文 集 [M]∥ 宋 蜀 刻 本 唐 人 集 丛 刊 . 上 海 : 上海 古 籍 出 版 社 ,1994.[9] 赵 明 诚 . 宋 本 金 石 录 [M]. 北 京 : 中 华 书 局 ,1991.[10] 王 士 祯 . 蜀 道 驿 程 记 [M]. 清 康 熙 刻 本 .[11] 王 士 祯 . 秦 蜀 道 驿 程 后 记 [M]. 日 本 早 稻 田 大 学 藏刻 本 .[12] 沈 德 潜 . 清 诗 别 裁 集 [M]. 石 家 庄 : 河 北 人 民 出 版社 ,1997.[13] 焦 循 . 孟 子 正 义 [M]. 北 京 : 中 华 书 局 ,1957.[14] 王 溥 . 唐 会 要 [M]. 北 京 : 中 华 书 局 ,1955.[ 责 任 编 辑 杜 敏 ]OnLiteraryImplicationsandSignificanceoftheShimenInscriptionsHUKexian(ColegeofHumanities,ZhejiangUniversity,Hangzhou310058,Zhejiang)Abstract:ShimenwasamademadetunneldugatthesouthendoftheBaoxieValey.Asagatewaytunnelleadingfrom theGuanzhongPlainstoSichuanintheQinlingMountainsinancienttimes,Shimencarieslargequantitiesofscenicspotsandrelics,themajorityofwhicharegraphiccarvings.Manyofthesecarvedinscriptionswerevarietiesofliteraryworkswritenbyfamousmenofleters.Forliterarystyles,therewereeulogies,inscriptions,epigraphs,accounts,poeticproseandpoems.Fordocumentarymaters,whatwererecordedweremanyandvarious,includingpersonalities,events,scenicspots,travelaccounts.Andforartistictaste,theworkswerenarative,lyricalanddocumentary.KeyWords:theShimenInscriptions;literature;style;documentation;artisticity1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