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WW New Statesman

观察
公安机关就可以自行决定剥夺 四个农民被以“杀人强奸罪”
一个公民最长达四年的自由。曹 判 处 死 刑 , 入 狱 十一年
刚刚走出劳教所两个星期,当 后,2011年底,一个落网的疑
局为了阻止她去参观上海的世 犯承认自己干了当年那宗杀人
博会,再次将她劳教一年零三 强奸案。但直到今天,司法部
个月。在随后的行政诉讼中,我 门都拒绝纠正这起错案。实际
建议法官在判决书中宣布“劳 上,根据我们的调查,这四个
教”违宪从而推翻劳教委员会 无辜的农民受了极为惨烈的酷
的决定,他稍微迟疑了一下,回 刑,吊打,长期剥夺睡眠,用
答说:“我还有老婆孩子呐”。 打火机烧,用砖头砸,在刑讯
这是大多数法官会经常遇到的 之下被迫做出有罪“供述”,
道德困境:按照上级的要求来 而法官在除口供之外没有任何
判,则违背自己的法律训练和 其它证据的情况下将四人判处
法治理念;按照法律和良知来 死刑。警察的最初动机,是在
判,则会影响升迁机会、甚至 “命案必破”的压力之下想找
丢工作及其它各种麻烦。 替 罪 羊 从 而 立 功 升
我在2010年成立了一个NG
迁。法官往往屈从或讨好于公
安局长,在党的政法委 系统
O,北京兴善研究所(C h in a 里,公安局长可以指挥法院院
A gain s t D e ath Penalty ), 长;在法院内部,法院院长可
专门关注死刑冤案。比如在 以指挥法官。这是中国产生大
“甘锦华故意杀人案”中,在
法庭上我指出了控方证据的
量冤假错案的体制原因。
22条重大疑点,但法官置之不 谷开来案宣判后,很多人不
理,在重要证人都没有被允许 约而同地拿此案和我代理的夏
出庭作证的情况下,将甘锦华 俊峰案进行了比较:谷开来蓄
判处死刑。而最高法院的法官 意谋杀被判死缓,而夏俊峰正
们竟然核准了死刑。在另一起 当 防卫却 被 判 死 刑 。原因 何
死刑案件中,江西省乐平市的 在?因为一个是地位显赫的高
官的妻子,一位是城管野蛮暴
力 之下被 迫进行防卫的小摊
贩。这就是中国司法:涉及到
鸡毛蒜皮的民事纠纷的时候,
司法也许还是司法;一旦案件
涉及官府、官员和政治议题,
那它就只是戴着司法面具的政
治游戏而已。由于我介入多个
人权案件,我的律师证被吊销
了。中国的律师协会几乎完全
被政府操控。我也曾和其他律
师一道,试图推动北京律师协
会的民主选举,但无功而返。
不少参与的律师被报复,陆续
被剥夺执业机会。我被蒙上黑
头 套绑架的事情,发 生过两
次。绑架者是负责监控思想的
特殊警察。他们把我绑架到一
处秘密的所在,开始审问,往
往伴随着酷刑。他们常用的一
句 话 是:“ 别 跟 我 谈 什么法
律!”。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姜
瑜的一句发言流传广泛:“法
律不是挡箭牌!”,显然在中
国,公民还无法依靠法律来保
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中国有20万律师,敢于代
理敏感案件、积极争取人权的
只是极少数。但是,越来越多
勇 敢 的 公 民,包括记 者 、作
家、学生和网民站了出来,在
自 己 的 领 域 里争取公民的权
利,正在推动着中国法制的进
步。由于后极权体制无法解决
执政的合法性问题,社会危机
加剧,民众要求民主、人权的
呼声越高,我认为中国实现法
治的那一天不会太久,我们的
努力是有意义的。
滕彪,中国政法大学教师,北
京 兴 善 研究所所长,人权律
师。现为香港中文大学访问学
者。
2012年十月19号-25 号| 新政治家|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