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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 祇 背 倚 的 身 光 既 彰 顯 了 仙 凡 之 別 , 也 可 當 作 群 像 的 背 景 , 使 構 圖 更 為 統 一 。 此
處 的 身 光 作 蓮 瓣 形 , 紋 飾 工 緻 精 美 , 外 緣 作 赤 焰 狀 , 正 中 為 一 朵 盛 開 的 蓮 花 , 恰
如 佛 陀 的 頭 光 。 身 光 的 樣 式 與 費 城 賓 夕 法 尼 亞 大 學 賓 大 博 物 館 的 典 藏 名 作 公 元
536 年 鎏 金 銅 彌 勒 佛 像 ( 館 藏 號 C355) 幾 乎 一 模 一 樣 。
各 人 物 的 台 座 之 底 足 和 下 沿 鏤 空 的 樣 式 , 皆 與 賓 大 博 物 館 藏 彌 勒 佛 像 大 致 相
同 。 根 據 藤 田 美 術 館 藏 石 碑 台 座 前 方 的 題 記 , 此 作 成 於 526 年 , 緣 起 為 祈 願 一
切 眾 生 修 得 功 德 正 覺 。 雖 然 題 記 鮮 見 於 印 度 佛 碑 , 但 卻 是 許 多 中 國 佛 碑 的 重 要
特 徵 。
傳 統 漢 碑 均 是 上 圓 下 方 的 大 型 長 直 石 碑 , 其 上 刻 有 墓 葬 、 紀 念 或 教 化 性 質 的 文
字 ; 相 對 於 前 述 公 元 526 年 的 石 碑 而 言 , 藤 田 館 藏 隋 代 小 碑 形 同 對 傳 統 漢 碑 的
二 次 詮 釋 。 此 類 中 國 佛 碑 已 用 佛 陀 及 其 他 神 祇 的 形 象 , 取 代 了 漢 碑 上 必 不 可 少
的 文 字 。 碑 上 的 人 物 不 再 是 深 雕 而 成 , 也 不 是 背 倚 一 個 涵 蓋 所 有 元 素 的 大 型 背
光 , 而 是 改 用 淺 雕 手 法 , 將 人 物 置 於 龕 窟 之 中 , 所 以 碑 面 較 平 面 二 維 , 與 深 受 印
度 影 響 的 作 品 ( 如 526 年 石 碑 ) 形 成 了 鮮 明 的 對 比 。 此 外 , 漢 碑 類 的 佛 碑 在 正 反
二 面 均 雕 有 龕 窟 , 內 有 群 像 , 碑 側 長 窄 面 通 常 各 雕 一 龕 一 神 。
藤 田 館 藏 隋 碑 正 面 龕 窟 的 中 央 為 釋 迦 牟 尼 佛 , 在 長 方 寶 座 上 結 跏 趺 坐 。 釋 尊 右
手 施 無 畏 印 , 左 手 予 願 印 , 意 味 着 正 在 弘 揚 佛 法 。 佛 首 背 景 為 紅 色 頭 光 , 標 示 其
神 聖 的 地 位 。 佛 陀 的 愛 徒 阿 南 達 及 迦 葉 波 分 侍 左 右 , 外 沿 尚 有 二 脅 侍 菩 薩 , 五 者
構 成 一 個 整 體 。 各 主 尊 的 台 座 下 , 有 兩 名 雙 手 合 十 跪 於 層 級 上 的 飛 天 , 其 間 有 一
香 爐 , 狀 似 博 山 爐 。 漢 碑 類 的 佛 碑 , 其 人 物 大 多 仿 若 置 身 於 廟 壇 之 上 , 上 方 有 華
蓋 , 此 處 呈 現 為 具 荷 葉 邊 下 沿 的 短 帷 幕 , 以 及 兩 側 沿 柱 懸 垂 而 下 的 流 蘇 。 碑 面
上 沿 的 飛 天 和 蓮 花 象 徵 天 界 。
隋 碑 背 面 龕 內 雕 一 尊 雙 腿 垂 下 的 彌 勒 菩 薩 ( 又 名 未 來 佛 ), 他 端 坐 於 寶 座 上 , 右
手 持 無 畏 印 , 左 手 施 予 願 印 , 意 味 着 弘 揚 佛 法 。 彌 勒 菩 薩 與 右 右 脅 侍 菩 薩 一 樣 ,
均 作 古 代 印 度 王 子 打 扮 , 髮 式 精 美 , 頂 戴 寶 冠 。 三 菩 薩 皆 足 踏 龕 窟 下 方 的 石 刻
蓮 花 。 龕 頂 狀 若 印 度 支 提 拱 , 飾 蓮 花 一 朵 及 變 形 蓮 葉 。 龕 內 人 物 留 有 不 少 彩 繪
的 痕 跡 , 其 中 有 紅 、 藍 、 綠 、 黑 及 赭 色 。 碑 側 窄 邊 亦 雕 飾 人 物 , 一 側 為 持 無 畏 印
與 予 願 印 的 立 佛 , 另 一 側 為 菩 薩 立 像 。
據 六 世 紀 初 僧 侶 的 推 算 , 當 時 距 離 歷 史 佛 釋 迦 牟 尼 ( 約 公 元 前 563-483 年 ) 降
生 約 有 一 千 年 。 值 此 千 禧 之 際 , 神 學 家 推 測 釋 迦 牟 尼 的 時 代 也 許 已 近 尾 聲 , 於
是 未 來 佛 彌 勒 菩 薩 的 香 火 益 發 興 旺 。 雖 然 大 乘 佛 教 早 已 開 始 供 奉 彌 勒 菩 薩 , 但
彌 勒 世 代 即 將 降 臨 之 說 , 使 之 更 頻 密 地 出 現 於 公 元 六 、 七 世 紀 的 藝 術 作 品 中 , 且
常 與 釋 迦 牟 尼 佛 一 同 出 現 , 而 此 處 探 討 的 石 碑 便 是 最 佳 的 證 明 。
就 此 碑 而 言 , 各 人 物 的 衣 袍 均 輕 薄 貼 體 , 即 便 沒 有 展 示 其 肢 體 , 曲 線 卻 一 覽 無
遺 。 這 種 表 現 手 法 反 映 了 新 一 波 的 印 度 風 , 這 股 風 潮 可 能 源 於 僧 侶 赴 印 度 朝
聖 後 帶 回 中 土 的 小 型 雕 像 。 就 風 格 而 言 , 此 碑 與 東 京 永 青 文 庫 珍 藏 石 碑 密 切 相
關 。 圖 一 碑 上 人 物 的 形 象 , 也 與 波 士 頓 美 術 館 紀 年 為 公 元 593 年 的 隋 代 祭 壇 青
銅 飾 件 遙 相 呼 應 ( 館 藏 號 22.407)。 就 衣 紋 與 身 體 的 描 寫 , 此 碑 的 人 物 亦 堪 與 哈
佛 大 學 藝 術 博 物 館 藏 隋 代 觀 音 立 像 ( 館 藏 號 1943.53.43) 作 一 比 較 。
藤 田 珍 藏 唐 碑 跟 上 述 隋 碑 一 樣 , 均 屬 漢 碑 一 類 , 其 前 後 龕 內 均 雕 一 組 神 佛 群
像 , 兩 側 飾 三 個 長 方 小 龕 , 龕 內 各 飾 一 尊 修 禪 打 坐 的 佛 陀 。 唐 碑 正 面 龕 內 的 釋 尊
結 跏 趺 坐 於 蓮 座 上 , 其 上 方 為 廟 宇 的 瓦 頂 , 所 飾 流 蘇 飄 垂 而 下 ; 釋 尊 雙 手 各 持
無 畏 印 和 予 願 印 , 意 味 着 弘 揚 佛 法 。 青 年 弟 子 阿 南 達 侍 立 右 側 , 年 老 的 迦 葉 波
則 站 在 左 方 , 後 者 臉 容 乾 枯 、 肋 骨 凸 起 , 足 見 其 年 紀 之 老 邁 。 兩 名 弟 子 身 側 各 立
一 尊 臉 容 寧 謐 的 菩 薩 , 而 群 組 外 沿 尚 有 兩 位 神 情 兇 猛 的 仁 王 。 兩 位 菩 薩 均 足 踏
蓮 座 , 仁 王 則 立 於 嶙 峋 怪 石 之 上 , 菩 薩 身 前 的 卧 獅 扭 頭 向 內 , 視 線 落 在 一 個 蹲
坐 地 上 、 將 供 品 高 舉 過 頂 之 侏 儒 。 主 要 人 物 下 方 有 四 尊 在 方 龕 內 修 禪 的 佛 陀 。
主 龕 之 上 雕 飾 小 巧 的 瓦 頂 廟 龕 , 其 頂 飾 狀 若 印 度 佛 塔 , 所 繫 綬 帶 懸 鈴 飄 垂 而
下 , 廟 頂 左 右 各 有 一 飛 天 盤 旋 。 龕 下 文 字 出 自 中 國 流 傳 最 廣 、 最 膾 炙 人 口 的 佛
經 之 一 —— 《 心 經 》, 但 由 於 石 碑 底 端 業 已 佚 失 , 所 以 現 存 經 文 不 全 。
石 碑 背 龕 內 的 彌 勒 菩 薩 身 穿 袈 裟 , 以 成 佛 後 的 形 象 出 現 。 他 坐 於 蓮 座 之 上 , 雙
腿 垂 放 , 雙 手 分 持 無 畏 印 與 予 願 印 , 為 弘 揚 佛 法 之 手 印 。 彌 勒 菩 薩 身 處 廟 宇 , 兩
側 各 有 一 柱 , 支 撐 微 有 起 伏 的 山 墻 。 彌 勒 菩 薩 左 右 脅 侍 為 佛 陀 高 徒 阿 南 達 與 迦
葉 波 , 兩 者 亦 身 處 廟 宇 內 , 其 外 側 的 菩 薩 足 踏 蓮 華 座 , 身 處 檐 下 , 恰 好 位 於 構 圖
外 沿 。 柱 底 各 有 一 卧 獅 ; 二 獅 扭 頭 向 內 , 望 着 盛 放 供 奉 彌 勒 菩 薩 祭 品 的 托 鉢 。 整
個 畫 面 最 具 戲 劇 張 力 的 是 一 株 菩 提 樹 ( 又 名 「 智 慧 樹 」), 其 樹 冠 幾 乎 佔 據 了 碑
陰 的 上 半 截 。 碑 側 兩 條 窄 框 內 各 飾 三 個 上 下 排 列 的 長 龕 , 內 有 一 尊 修 禪 打 坐 的
佛 陀 。 龕 外 直 排 文 字 註 明 龕 內 佛 陀 的 名 稱 , 其 中 又 以 密 教 佛 居 多 。
無 論 是 風 格 或 造 像 藝 術 而 言 , 此 碑 均 與 三 藩 市 亞 洲 藝 術 博 物 館 藏 公 元 687 年 彌
勒 菩 薩 碑 ( 館 藏 號 B60S36+) 一 脈 相 承 。 碑 上 人 物 皆 面 如 滿 月 , 此 乃 唐 代 塑 像
的 典 型 特 徵 , 其 衣 褶 亦 輕 柔 貼 體 , 肢 體 和 曲 線 皆 一 覽 無 遺 。 唐 代 塑 像 素 以 自 然 寫
實 著 稱 , 是 次 拍 賣 的 石 碑 就 此 作 了 最 佳 的 詮 釋 。
這 三 塊 珍 罕 石 碑 既 充 份 體 現 了 中 國 各 類 佛 碑 的 多 樣 化 , 亦 闡 釋 了 佛 教 造 像 藝
術 日 益 複 雜 的 趨 勢 , 更 引 證 了 造 像 碑 從 北 魏 的 圖 案 化 形 象 向 唐 代 寫 實 風 格 演 化
的 過 程 。
4 關 於 佛 教 藝 術 書 籍 , 可 參 考 :Pratapaditya Pal 等 合 撰 的 《Light of Asia: Buddha
Sakyamuni in Asian Art》( 洛 杉 磯 : 洛 杉 磯 市 立 美 術 館 ,1984);Denise Patry
Leidy、Donna Strahan 等 合 撰 的 《Wisdom Embodied: Chinese Buddhist and Daoist
Sculpture in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紐 約 : 大 都 會 藝 術 博 物 館 ; 紐 黑 文 : 耶 魯 大
學 出 版 社 ,2010);Marsha Weidner 編 著 的 《Latter Days of the Law: Images of Chinese
Buddhism, 850-1850》( 堪 薩 斯 勞 倫 斯 堪 薩 斯 大 學 斯 賓 塞 美 術 館 及 檀 香 山 夏 威 夷 大 學 出 版
社 ,1994);Pratapaditya Pal 撰 《The Arts of Nepal》( 荷 蘭 萊 頓 :E. J. Brill 出 版 社 ,1974)
;Pratapaditya Pal 編 著 的 《On the Path to Void: Buddhist Art of the Tibetan Realm》(
孟 買 :Marg Publications 出 版 社 ,1996)。
6 關 於 彌 勒 菩 薩 在 公 元 六 世 紀 愈 受 重 視 的 資 料 , 可 參 見 J. Leroy Davidson 撰 《The Lotus
Sutra in Chinese Art: A Study in Buddhist Art to the Year 1000》( 紐 黑 文 : 耶 魯 大 學 出 版
社 ,195 4)。
7 請 見 松 原 三 郎 撰 《 中 國 佛 教 雕 刻 史 論 》< 圖 版 編 二 > 南 北 朝 後 期 隋 代 頁 544 ( 東 京 : 吉 川 弘 文
館 ,1995)。
8 請 見 Kristin A. Mortimer 撰 《Harvard University Art Museums: A Guide to the
Collections》 頁 26 編 號 20 ( 麻 省 劍 橋 : 哈 佛 大 學 藝 術 博 物 館 / 紐 約 Abbeville 出 版 社 ,1985)。
5 詳 見 Dorothy C. Wong 的 論 文 , 刊 於 《Orientations》 雜 誌 2001 年 第 2 期 卷 32 頁 24-31 圖 版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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