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法上情事變更原則之研究

1532 我 國 法 上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研 究我 國 法 上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研 究壹 、 前 言所 謂 「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 係 指 法 律 效 力 發 生 原 因 之 法 律 要 件 ( 法 律行 為 或 其 他 法 律 事 實 ) 之 基 礎 或 環 境 , 於 該 法 律 效 力 完 了 前 , 因 不 可 歸責 於 當 事 人 之 事 由 , 發 生 非 當 事 人 所 預 期 之 結 果 , 若 仍 貫 徹 原 訂 之 法 律效 力 , 將 顯 失 公 平 而 有 背 誠 信 原 則 時 , 應 認 其 法 律 效 力 亦 得 有 相 當 變 更之 法 律 規 範 1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是 「 誠 實 信 用 原 則 」 此 一 帝 王 條 款 之 具 體 化 類 型 之一 , 透 過 該 原 則 之 運 作 , 使 誠 實 信 用 原 則 得 以 發 揮 調 整 當 事 人 間 法 律 行為 效 力 之 功 能 。 以 契 約 為 例 , 其 基 本 的 想 法 是 , 雖 然 「 契 約 嚴 守 原 則 」係 私 法 自 治 中 最 重 要 的 中 心 價 值 , 亦 為 私 法 自 治 得 以 維 持 之 基 礎 , 然 「 契約 實 質 正 義 」 之 價 值 亦 不 容 忽 略 , 若 契 約 雙 方 作 為 訂 約 前 提 之 基 礎 發 生變 動 而 仍 強 使 雙 方 嚴 格 遵 守 契 約 , 將 導 致 當 事 人 實 質 法 律 關 係 之 不 公平 , 則 應 賦 予 法 院 介 入 調 整 當 事 人 契 約 關 係 之 權 利 , 以 追 求 「 契 約 嚴 守原 則 」 與 「 契 約 實 質 正 義 」 之 間 的 衡 平 。我 國 自 民 國 30 年 起 ,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明 文 規 定 即 已 存 在 法 律 中 ,在 漫 長 的 期 間 內 , 隨 著 社 會 環 境 變 遷 , 法 院 就 此 原 則 之 適 用 產 生 如 何 之變 化 ? 在 不 同 類 型 之 案 件 中 , 針 對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適 用 與 否 之 認 定 是 否 有所 不 同 ? 本 報 告 以 法 院 判 決 為 素 材 , 試 圖 整 理 出 具 體 案 件 中 , 我 國 法 院如 何 適 用 「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 以 介 入 當 事 人 之 間 法 律 關 係 ? 又 為 如 何 之 調整 ? 在 進 入 本 題 之 前 , 本 文 先 簡 單 介 紹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法 規 沿 革 如 下 :我 國 民 法 於 民 國 18 年 施 行 , 當 時 並 無 一 般 性 「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 之條 款 。 至 民 國 30 年 , 政 府 為 因 應 對 日 抗 戰 期 間 物 資 短 缺 , 法 幣 貶 值 所造 成 經 濟 情 勢 之 急 遽 變 化 , 制 訂 「 非 常 時 期 民 事 訴 訟 補 充 條 例 」, 其 中有 關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規 定 為 第 20 條 第 2 款 :「 前 條 情 形 經 當 事 人 起 訴 或1鄭 玉 波 , 民 商 法 問 題 研 究 ( 一 ), 民 國 72 年 出 版 , 第 189 頁 。 史 尚 寬 , 債 法 總 論 , 民 國 79 年 出 版 ,第 426 至 427 頁 。

學 員 法 學 研 究 報 告 1533於 調 解 前 起 訴 者 , 法 院 應 依 左 列 規 定 為 裁 判 : 一 、 爭 執 之 法 律 關 係 , 就其 因 戰 爭 所 受 影 響 , 法 律 有 規 定 者 , 依 其 規 定 。 二 、 無 前 款 法 律 規 定 時 ,中 央 或 省 政 府 , 因 戰 事 就 爭 議 之 法 律 關 係 , 已 以 命 令 訂 有 無 前 項 法 律 及辦 法 時 , 如 該 法 律 關 係 , 因 戰 事 致 情 事 劇 變 , 非 當 時 所 得 預 料 , 而 依 原有 效 果 發 生 效 力 , 顯 失 公 平 者 , 法 院 得 斟 酌 社 會 經 濟 情 形 , 當 事 人 生 活狀 況 及 其 因 戰 事 所 受 損 失 之 程 度 , 為 增 減 給 付 、 延 期 或 分 期 給 付 之 效果 。」, 此 條 款 是 我 國 首 度 一 般 性 地 將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為 成 文 化 之 法 律 規定 。 由 於 此 條 文 係 針 對 對 日 抗 戰 之 非 常 時 期 所 制 訂 , 其 規 範 之 範 圍 非 常狹 窄 , 就 要 件 部 分 僅 限 於 因 「 戰 爭 」 所 致 之 情 事 劇 變 ; 效 果 部 分 , 僅 賦予 法 院 為 「 增 減 給 付 、 延 期 或 分 期 給 付 」 之 裁 量 權 。對 日 抗 戰 勝 利 後 , 政 府 於 民 國 34 年 公 布 「 復 原 後 辦 理 民 事 訴 訟 補充 條 例 」, 用 以 處 理 普 及 整 個 社 會 的 情 事 變 更 問 題 , 該 條 例 第 12 條 規 定 :「 法 律 行 為 成 立 後 , 因 不 可 歸 責 於 當 事 人 之 事 由 致 情 事 變 更 , 非 當 時 所得 預 料 , 而 依 其 原 有 效 果 顯 失 公 平 者 , 法 院 應 公 平 裁 量 , 為 增 、 減 給 付 ,或 變 更 其 他 原 有 效 果 之 判 決 。」, 第 13 條 規 定 :「 前 項 規 定 於 非 因 法 律行 為 所 生 之 法 律 關 係 準 用 之 。」。 相 較 於 非 常 時 期 民 事 訴 訟 補 充 條 例 ,此 條 規 定 於 要 件 上 大 幅 放 寬 , 只 要 「 不 可 歸 責 於 當 事 人 」, 且 「 非 其 訂約 時 所 能 預 料 之 事 由 發 生 」 即 得 主 張 , 不 再 僅 以 「 戰 爭 」 所 致 之 情 事 變化 為 限 ; 效 果 部 分 , 亦 放 寬 法 院 得 為 裁 量 之 範 圍 , 除 「 增 、 減 給 付 」 外 ,法 院 尚 得 「 變 更 其 他 原 有 效 果 」。 上 開 條 例 原 訂 有 效 期 間 為 6 年 , 政 府來 台 後 , 又 將 之 延 長 3 年 , 至 民 國 43 年 失 效 。 該 條 例 失 效 後 , 一 切 回歸 至 民 法 初 訂 時 之 狀 態 , 亦 即 無 「 情 事 變 更 」 一 般 性 原 則 之 成 文 規 定 。民 國 53 年 , 現 行 民 事 訴 訟 法 修 正 公 布 , 於 第 397 條 規 定 :「 法 律 行為 成 立 後 , 因 不 可 歸 責 於 當 事 人 之 事 由 , 致 情 事 變 更 非 當 時 所 得 預 料 ,而 依 其 原 有 效 果 顯 失 公 平 者 , 法 院 應 依 職 權 公 平 裁 量 , 為 增 、 減 給 付 ,或 變 更 其 他 原 有 效 果 之 判 決 。 前 項 規 定 於 非 因 法 律 行 為 所 生 之 法 律 關 係準 用 之 。」 觀 察 本 條 規 定 之 文 字 , 幾 乎 與 復 原 後 辦 理 民 事 訴 訟 補 充 條 例第 12 條 及 第 13 條 完 全 相 同 , 唯 一 不 同 之 處 在 明 訂 法 院 運 用 該 法 則 , 應以 「 職 權 」 為 之 , 不 受 當 事 人 主 張 之 限 制 。屆 此 為 止 ,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一 般 性 規 定 , 皆 訂 於 民 事 訴 訟 法 規 中 ,

1534 我 國 法 上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研 究除 零 星 條 文 規 定 外 2 , 於 實 體 法 上 不 見 總 則 性 、 一 般 性 之 規 定 , 學 者 對 於此 點 時 有 批 評 3 , 至 民 國 88 年 修 正 民 法 債 編 時 , 增 訂 民 法 第 227 條 之 2:「 契 約 成 立 後 , 情 事 變 更 , 非 當 時 所 得 預 料 , 而 依 其 原 有 效 果 顯 失 公 平者 , 當 事 人 得 聲 請 法 院 增 、 減 給 付 或 變 更 其 他 原 有 之 效 果 。 前 項 規 定 ,於 非 因 契 約 所 發 生 之 債 , 準 用 之 。」。 本 條 規 定 與 民 事 訴 訟 法 第 397 條相 比 較 , 不 同 之 處 包 括 : 就 用 語 部 分 , 將 「 法 律 行 為 」 改 為 「 契 約 」;於 要 件 部 份 刪 除 「 不 可 歸 責 於 當 事 人 而 致 」 等 文 字 4 ; 於 效 果 部 分 , 由 「 法院 應 依 職 權 公 平 裁 量 ……」 改 為 「 當 事 人 得 聲 請 法 院 ……」 5 。民 國 92 年 修 正 民 事 訴 訟 法 , 刪 除 原 第 397 條 之 規 定 , 修 正 條 文 為 :「 確 定 判 決 之 內 容 如 尚 未 實 現 , 而 因 言 詞 辯 論 終 結 後 之 情 事 變 更 , 依 其情 形 顯 失 公 平 者 , 當 事 人 得 更 行 起 訴 , 請 求 變 更 原 判 決 之 給 付 或 其 他 原有 效 果 。 但 不 得 依 其 他 法 定 程 序 請 求 救 濟 者 為 限 。 前 項 規 定 於 和 解 、 調解 或 其 他 與 確 定 判 決 有 同 一 效 力 者 準 用 之 。」。 立 法 理 由 中 明 示 刪 除 原民 事 訴 訟 法 第 397 條 規 定 之 原 因 :「 若 為 法 律 行 為 成 立 後 事 實 審 最 後 言詞 辯 論 終 結 前 發 生 情 事 變 更 , 係 誠 信 原 則 在 實 體 法 上 內 容 具 體 化 之 個 別法 則 之 一 , 將 其 規 定 於 本 法 , 體 制 上 有 所 不 合 , 且 民 法 第 227 條 之 2 已增 定 此 項 內 容 , 本 法 無 重 複 規 定 之 必 要 。」。 至 民 國 92 年 , 情 事 變 更 原則 之 一 般 性 規 定 終 於 完 全 回 歸 實 體 法 。觀 察 我 國 法 制 上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規 定 , 僅 於 非 常 時 期 民 事 訴 訟 補 充條 例 之 階 段 , 在 要 件 及 法 律 效 果 上 皆 加 以 特 別 嚴 格 之 限 制 , 自 民 國 35年 公 布 之 復 原 後 辦 理 民 事 訴 訟 補 充 條 例 將 之 放 寬 後 , 至 目 前 為 止 , 法 條文 字 上 幾 乎 沒 有 重 大 的 變 動 。 更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作 為 誠 實信 用 原 則 之 具 體 化 類 型 之 一 , 本 質 上 屬 於 實 體 法 之 原 則 , 然 而 於 我 國法 , 此 原 則 有 相 當 長 的 一 段 時 間 被 錯 置 於 民 事 訴 訟 法 中 , 直 至 民 國 92年 才 終 於 正 確 地 回 歸 實 體 法 規 範 。2345例 如 民 法 第 252 條 、 第 265 條 、 第 442 條 等 規 定 。王 甲 乙 、 楊 建 華 、 鄭 建 才 , 民 事 訴 訟 法 新 論 , 民 國 89 年 出 版 , 第 496 頁 。此 部 分 文 字 刪 除 之 理 由 , 於 立 法 理 由 中 明 列 :「 情 事 變 更 , 純 屬 客 觀 之 事 實 , 當 無 因 可 歸 責 於 當 事人 之 事 由 所 引 起 之 事 例 , 故 無 贅 列 之 必 要 。」。對 本 條 規 定 批 評 之 意 見 , 詳 細 內 容 請 參 照 , 侯 慶 辰 , 民 法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研 究 , 法 學 叢 刊 第 191期 , 第 121 頁 以 下 。

1536 我 國 法 上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研 究之 貨 幣 尚 有 銀 兩 、 銀 元 、 銅 元 等 。 即 便 法 律 明 訂 金 錢 之 債 為 「 名 目 主 義立 法 」 9 且 行 政 上 有 「 禁 止 加 水 」 之 命 令 , 若 當 事 人 主 張 因 幣 制 混 亂 導 致其 受 領 之 實 價 不 足 , 法 院 實 務 仍 採 取 「 實 價 主 義 原 則 」 之 態 度10 、11 , 予以 完 全 之 保 障 12 。 其 中 代 表 性 之 見 解 為 最 高 法 院 民 國 18 年 度 上 字 第 1190號 判 例 :「 我 國 係 以 銀 元 為 主 幣 , 錢 幣 不 過 是 輔 幣 之 一 。 故 當 事 人 訂 約時 縱 或 表 明 為 錢 數 , 而 日 後 履 行 債 務 , 仍 應 按 照 訂 約 時 主 幣 折 合 以 為 給付 , 蓋 錢 價 時 有 變 遷 , 苟 不 以 主 幣 為 準 , 無 論 錢 價 低 落 至 若 何 程 度 , 均得 盡 數 以 錢 給 付 , 殊 於 公 平 交 易 之 原 則 為 何 , 而 立 約 當 事 人 之 真 意 , 亦不 能 符 合 。」。 然 必 須 注 意 的 是 , 此 時 期 尚 未 出 現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明 文規 定 , 實 質 主 義 及 名 目 主 義 為 純 粹 貨 幣 理 論 上 之 原 則 , 與 情 事 變 更 原 則不 盡 相 同 , 於 我 國 法 上 之 適 用 而 言 , 甚 至 應 為 互 相 排 斥 。( 亦 即 若 採 實價 主 義 觀 點 時 , 即 不 致 發 生 我 國 法 上 之 情 事 變 更 問 題 , 自 然 不 須 適 用 情事 變 更 原 則 增 加 給 付 , 反 之 , 對 金 錢 債 權 須 以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增 加 給 付者 , 必 然 是 名 目 主 義 下 之 產 物 )。民 國 24 年 , 國 民 政 府 公 布 「 改 定 貨 幣 政 策 辦 法 」, 以 統 一 幣 制 , 維持 法 定 貨 幣 之 法 償 效 力 及 強 制 通 用 為 金 融 政 策 上 之 目 標 。 自 此 以 後 , 司法 實 務 為 配 合 國 家 金 融 政 策 之 實 施 , 對 於 幣 制 變 動 與 金 錢 之 債 給 付 問 題之 見 解 , 於 一 夕 之 間 改 採 名 目 主 義 觀 點 13 。 雖 然 改 採 名 目 主 義 觀 點 , 然不 表 示 當 事 人 之 間 公 平 即 為 法 院 所 放 棄 , 為 因 應 幣 制 改 革 或 貶 值 , 法 院引 用 非 常 時 期 民 事 訴 訟 補 充 條 例 第 20 條 、 復 原 後 辦 理 民 事 訴 訟 條 例 第12、13 條 等 規 定 中 所 謂 「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 調 整 當 事 人 間 金 錢 債 權 , 最 高法 院 39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103 號 判 決 :「 金 錢 借 貸 之 法 律 行 為 成 立 後 因 戰 事關 係 , 物 價 高 漲 , 幣 制 貶 值 依 其 原 有 效 果 顯 失 公 平 者 , 係 與 復 原 後 辦 理9所 謂 名 目 主 義 係 指 國 家 貨 幣 即 有 所 謂 「 無 限 法 償 效 力 」, 亦 即 任 何 以 本 國 貨 幣 為 計 算 單 位 之 金 錢 請求 權 , 支 付 義 務 人 , 僅 須 支 付 約 定 之 貨 幣 數 額 , 請 求 權 即 歸 消 滅 , 無 論 約 定 時 與 支 付 時 , 同 樣 數額 之 貨 幣 , 其 實 際 價 值 是 否 相 當 。10所 謂 實 價 主 義 係 指 貨 幣 不 具 有 絕 對 之 法 償 效 力 , 而 須 視 其 所 代 表 之 價 值 而 定 , 必 須 價 值 相 等 而 非數 額 相 等 之 金 錢 , 始 能 消 滅 一 定 之 金 錢 請 求 權 。11統 字 第 1121 號 , 解 字 10 號 , 民 國 18 年 度 上 字 第 1190 號 。12彭 鳳 至 ,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研 究 — 中 德 立 法 、 裁 判 、 學 說 之 比 較 , 民 國 75 年 出 版 , 頁 176。13院 字 1982 號 , 院 字 2180 號 。

學 員 法 學 研 究 報 告 1537民 事 訴 訟 法 補 充 條 例 第 十 二 條 之 規 定 相 當 。… 原 審 斟 酌 此 等 事 由 , 命 為增 加 給 付 之 判 決 , 難 謂 不 合 。」 即 為 其 中 之 一 例 。 此 類 案 件 數 量 甚 多 ,內 容 一 律 係 因 為 幣 制 轉 換 或 貨 幣 貶 值 而 請 求 法 院 增 加 給 付 , 法 院 判 決 之結 果 , 則 為 一 律 增 加 給 付 , 增 加 的 標 準 , 有 增 加 二 千 倍 、 一 千 五 百 倍 、14五 百 倍 、 五 十 倍 不 等 , 頗 不 一 致 。二 、 其 他 原 因 所 引 發 之 物 價 上 漲民 國 38 年 , 台 灣 實 行 幣 制 改 革 , 由 先 前 日 幣 、 舊 台 幣 全 面 改 為 新台 幣 之 後 , 幣 值 漸 趨 穩 定 , 逐 漸 減 少 因 幣 制 問 題 增 加 給 付 之 案 件 。 自 從實 施 新 台 幣 後 , 肇 致 物 價 上 漲 之 原 因 反 多 是 國 際 經 濟 情 事 變 化 所 導 致 之暫 時 性 物 價 波 動 以 及 伴 隨 社 會 經 濟 發 展 必 然 產 生 之 物 價 指 數 升 高 , 此 類原 因 導 致 物 價 上 漲 , 是 否 屬 於 「 情 事 變 更 」 之 一 種 類 型 ? 是 否 因 契 約 類型 之 不 同 而 在 認 定 上 有 所 差 異 ?對 於 非 因 幣 制 改 革 原 因 引 發 物 價 上 漲 , 致 當 事 人 間 原 本 約 定 之 給 付顯 失 公 平 的 案 例 , 早 期 最 高 法 院 一 律 否 定 「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 之 適 用 , 最高 法 院 39 年 9 月 14 日 民 庭 庭 長 會 議 決 議 :「 復 原 後 辦 理 民 事 訴 訟 補 充條 例 第 十 二 條 所 謂 情 事 變 更 , 依 原 有 效 果 顯 失 公 平 , 係 指 情 事 劇 變 , 從一 般 觀 念 , 認 為 如 依 原 有 效 果 , 顯 然 有 失 公 平 者 而 言 , 以 新 台 幣 為 給 付之 契 約 成 立 後 , 物 價 雖 有 變 動 , 但 苟 非 一 般 觀 念 , 認 為 有 顯 失 公 平 之 情形 , 即 無 本 條 之 適 用 。」 及 最 高 法 院 41 年 1 月 15 日 民 庭 庭 長 會 議 決 議 :「 台 灣 物 價 雖 有 高 漲 , 但 非 完 全 基 於 新 台 幣 貶 值 之 原 因 , 此 種 情 事 變更 , 依 一 般 觀 念 , 尚 難 具 認 為 如 依 原 有 效 果 顯 失 公 平 , 本 院 39 年 9 月14 日 民 庭 庭 長 會 議 決 議 案 , 仍 無 更 改 之 必 要 。」 即 為 最 具 代 表 性 之 見 解 。然 而 , 近 來 最 高 法 院 似 乎 已 經 逐 步 修 正 、 調 整 見 解 , 不 再 一 概 否 定 情 事變 更 原 則 之 適 用 , 以 下 再 細 分 成 兩 種 案 例 類 型 , 分 析 如 下 : 國 際 經 濟 情 事 變 化 所 引 發 之 暫 時 性 物 價 波 動民 國 60 年 代 發 生 國 際 能 源 危 機 , 經 濟 性 的 物 資 短 缺 引 發 物 價 上漲 , 許 多 買 賣 契 約 雙 方 當 事 人 因 此 主 張 原 本 約 定 之 對 價 顯 失 公 平 。 最高 法 院 於 此 類 型 案 件 , 首 度 突 破 之 前 劃 地 自 限 之 框 架 , 肯 認 情 事 變 更14同 前 揭 註 11, 頁 212。

1538 我 國 法 上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研 究原 則 之 適 用 , 最 高 法 院 民 國 69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606 號 判 決 為 其 中 代 表 :「… 查 62 年 6 月 間 政 府 限 價 之 鋼 筋 , 已 達 每 噸 8200 元 , 至 同 年 底 之限 價 , 則 高 漲 至 每 噸 1 萬 4500 元 ( 見 當 時 市 場 行 情 表 ) 。 足 證 因 能 源危 機 , 引 致 鋼 筋 暴 漲 , 早 在 62 年 6 月 以 前 , 當 年 因 各 國 廢 鐵 限 制 出口 , 我 國 市 場 缺 貨 , 被 上 訴 人 在 此 情 況 下 , 取 得 原 料 困 難 , 無 法 繼 續如 限 交 貨 , 自 屬 不 可 歸 責 於 被 上 訴 人 之 事 由 。 其 價 格 之 高 漲 , 亦 為 訂約 時 所 不 可 預 料 。 如 就 未 交 付 之 鋼 筋 , 仍 照 原 訂 價 格 每 噸 4600 元 ,4700 元 , 及 6660 元 不 等 計 算 給 付 價 款 , 顯 失 公 平 ! 被 上 訴 人 依 其 在第 一 審 提 起 反 訴 時 上 訴 人 與 訴 外 人 南 豐 鋼 鐵 公 司 於 65 年 9 月 所 訂 鋼筋 買 賣 價 格 每 噸 8900 元 計 算 其 差 價 , 請 求 增 加 給 付 , 尚 稱 合 理 。」 15 。然 而 , 在 承 攬 的 法 律 關 係 中 , 同 樣 是 肇 因 於 能 源 危 機 或 物 資 短 缺之 經 濟 性 物 價 上 漲 , 法 院 卻 否 定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適 用 , 最 高 法 院 民 國66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1112 號 判 決 即 表 示 :「 雖 然 上 訴 人 主 張 , 房 屋 興 建 期間 , 適 逢 世 界 性 能 源 危 機 , 通 貨 膨 脹 , 施 工 材 料 猛 漲 , 致 被 上 訴 人 財政 上 發 生 困 難 , 幾 至 難 以 繼 續 興 工 , 故 請 求 增 加 給 付 , 然 而 上 訴 人 建屋 出 售 , 為 建 築 業 之 營 業 行 為 , 營 業 結 果 , 虧 盈 難 卜 , 虧 蝕 原 屬 商 業上 之 常 事 , 不 能 因 此 即 認 為 有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適 用 , 得 請 求 法 院 為 增加 給 付 之 裁 判 。」, 依 此 實 務 見 解 , 似 不 承 認 物 價 上 漲 導 致 工 程 費 用增 加 係 屬 情 事 變 更 之 類 型 , 比 較 同 時 期 買 賣 法 律 關 係 , 同 樣 是 起 因 於世 界 性 能 源 危 機 , 法 院 之 認 定 卻 大 不 相 同 , 其 具 體 理 由 為 何 , 最 高 法院 並 未 為 闡 述 , 究 竟 是 因 為 法 院 各 庭 之 間 對 此 問 題 的 看 法 不 同 , 或 是因 為 「 承 攬 」 契 約 之 特 殊 性 肇 致 不 同 認 定 結 果 , 不 得 而 知 。 直 至 最 高法 院 民 國 70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2607 號 判 決 , 法 院 似 乎 變 更 見 解 , 認 為 承攬 契 約 於 市 場 性 漲 價 時 , 亦 有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適 用 , 表 示 :「 法 院 依民 事 訴 訟 法 第 397 條 規 定 為 增 減 給 付 , 應 斟 酌 社 會 經 濟 變 更 情 形 , 當事 人 因 情 事 變 更 所 受 損 害 或 所 得 之 利 益 , 物 價 指 數 及 其 他 與 給 付 公 平15然 而 因 個 案 不 同 情 況 , 亦 有 不 同 認 定 , 例 如 民 國 70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350 號 判 決 認 為 ;「 兩 造 訂 約 時 ,國 際 能 源 短 缺 , 醞 釀 已 久 , 物 價 上 漲 , 事 在 預 料 之 中 , 而 其 上 漲 程 度 又 頗 溫 和 , 且 屬 漸 進 , 並 無劇 烈 變 動 情 形 , 此 為 報 刊 上 常 見 之 週 知 事 實 , 參 酌 海 關 總 稅 務 司 署 致 第 一 審 法 院 之 函 , 在 一 般 觀念 上 , 尚 難 認 為 如 依 原 有 契 約 效 果 , 有 顯 然 失 公 平 之 情 形 。」。

學 員 法 學 研 究 報 告 1539有 關 情 事 定 之 , 不 得 以 物 價 指 數 為 唯 一 標 準 。 原 判 決 以 躉 售 物 價 總 指數 為 其 唯 一 標 準 , 遽 予 提 高 , 亦 嫌 疏 略 。」。 觀 察 此 判 決 , 其 意 應 僅指 不 能 只 考 量 物 價 上 漲 之 因 素 , 而 必 須 將 該 物 價 上 漲 是 否 造 成 當 事 人間 顯 失 公 平 為 詳 盡 之 考 量 , 並 非 否 定 物 價 上 漲 為 適 用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原 因 。 漸 進 式 物 價 上 漲因 時 間 經 過 自 然 形 成 之 漸 進 式 物 價 上 漲 , 是 否 適 用 情 事 變 更 原則 , 在 不 同 的 契 約 類 型 中 , 法 院 往 往 亦 有 不 同 的 認 定 , 詳 述 如 下 :於 買 賣 之 法 律 關 係 中 , 雙 方 當 事 人 引 用 「 物 價 上 漲 」 作 為 請 求 法院 依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調 整 雙 方 私 法 關 係 之 案 件 可 說 是 層 出 不 窮 , 尤 其 是台 灣 近 年 發 展 尤 其 快 速 , 土 地 等 不 動 產 價 值 以 倍 數 方 式 於 短 短 數 年 間快 速 成 長 , 觀 察 法 院 實 務 , 此 為 當 事 人 主 張 有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適 用 之 主要 類 型 。因 時 間 經 過 自 然 形 成 之 漸 進 式 物 價 上 漲 , 之 所 以 會 造 成 當 事 人 之間 對 價 不 公 平 , 乃 導 因 於 債 務 人 未 於 訂 約 後 即 時 履 行 其 權 利 , 而 債 權人 亦 未 即 時 實 現 其 權 利 , 尤 其 常 見 於 不 動 產 買 賣 契 約 16 。 時 至 今 日 ,此 類 案 件 仍 屢 屢 發 生 。 此 類 案 件 最 典 型 之 事 實 描 述 為 :「 當 事 人 A 與B 之 間 訂 定 某 土 地 之 買 賣 契 約 , 買 受 人 A 已 給 付 全 部 ( 或 部 分 ) 價 金 ,然 出 賣 人 遲 遲 未 移 轉 土 地 所 有 權 登 記 , 歷 經 一 段 時 期 後 , 地 價 飛 漲 ,土 地 公 告 現 值 及 市 值 皆 已 成 為 訂 約 時 之 數 十 倍 甚 至 百 倍 , 此 時 買 受 人請 求 移 轉 土 地 所 有 權 , 出 賣 人 即 主 張 因 物 價 上 漲 , 若 仍 維 持 原 價 金 則顯 失 公 平 等 等 , 請 求 法 院 依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為 增 加 價 金 給 付 之 判 決 。」。大 體 而 言 , 除 少 數 判 決 表 示 :「 物 價 雖 逐 年 有 微 幅 之 上 漲 , 此 乃現 代 經 濟 競 爭 下 當 然 結 果 。 又 物 價 逐 年 上 漲 , 係 經 濟 繁 榮 所 造 成 之 必然 趨 勢 , 亦 非 當 事 人 所 不 能 預 料 , 自 無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適 用 。」 17 ,最 高 法 院 對 於 因 長 時 間 給 付 遲 延 , 地 價 上 漲 導 致 出 賣 人 受 領 不 足 之 案件 類 型 未 否 認 有 「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 之 適 用 18 , 換 言 之 , 出 賣 人 本 身 之161718長 期 繼 續 性 供 給 契 約 亦 有 可 能 發 生 此 類 爭 議 , 然 並 未 查 到 相 關 實 務 判 決 , 有 待 進 一 步 補 充 研 究 。民 國 88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3039 號 判 決 。民 國 40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1191 號 判 決 ,69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3860 號 判 決 ,79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989 號 判 決 ,

1540 我 國 法 上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研 究給 付 遲 延 , 對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適 用 不 造 成 影 響 , 最 高 法 院 民 國 41 年度 台 上 字 第 1406 號 判 例 即 明 示 :「 所 謂 因 不 可 歸 責 於 當 事 人 之 事 由 致情 事 變 更 者 , 係 指 情 事 變 更 非 因 可 歸 責 於 當 事 人 之 事 由 所 致 而 言 , 與原 有 債 務 之 遲 延 履 行 , 是 否 可 歸 責 於 債 務 人 無 涉 。」。然 若 觀 察 法 院 實 務 , 可 發 現 一 個 相 當 有 趣 的 現 象 , 相 對 於 買 賣 法律 關 係 , 在 消 費 借 貸 案 件 中 , 債 權 人 若 主 張 因 物 價 指 數 上 漲 , 債 務 人應 增 加 其 返 還 數 額 , 最 高 法 院 從 未 肯 認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適 用 。 以 最 高法 院 民 國 86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1894 號 判 決 為 例 , 最 高 法 院 認 為 :「 查 74年 迄 今 , 台 灣 物 價 縱 略 有 變 動 , 新 台 幣 之 幣 值 亦 有 起 伏 , 唯 物 價 並 無迅 速 高 漲 , 幣 值 亦 無 據 予 貶 值 之 情 形 , 上 訴 人 依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請 求 命被 上 訴 人 除 借 款 本 金 ( 與 遲 延 利 息 ) 外 , 另 增 加 給 付 565 萬 元 之 主 張 ,亦 無 可 採 。」 19 , 與 同 時 期 之 其 他 判 決 相 比 較 , 若 當 事 人 主 張 者 為 買賣 契 約 中 價 金 之 增 額 , 最 高 法 院 幾 乎 皆 予 以 肯 認 20 , 幾 乎 是 完 全 相 反的 判 定 。 此 外 , 最 高 法 院 民 國 83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603 號 判 決 , 更 以 「 本件 借 款 未 定 返 還 期 間 , 債 權 人 本 得 定 1 個 月 以 上 之 相 當 期 限 催 告 返 還後 , 隨 時 請 求 , 乃 遲 至 81 年 間 始 行 起 訴 請 求 , 縱 令 貨 幣 大 幅 貶 值 ,依 其 原 有 效 果 顯 失 公 平 , 亦 屬 可 歸 責 於 債 權 人 之 事 由 , 無 情 事 變 更 原則 之 適 用 」 為 由 , 駁 回 債 權 人 增 加 給 付 之 請 求 , 與 最 高 法 院 民 國 44年 度 台 上 字 第 1406 號 判 例 相 互 比 較 , 可 發 現 本 案 中 法 院 為 完 全 相 反之 認 定 , 是 否 僅 因 一 時 忽 略 判 例 所 為 之 錯 誤 判 斷 ? 抑 或 是 有 意 與 買 賣中 情 事 變 更 之 認 定 為 區 隔 ? 若 是 有 意 區 隔 , 是 否 有 此 必 要 ?84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1588 號 判 決 ,85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1892 號 判 決 。 至 於 高 等 法 院 90 年 度 上 易 322 號判 決 所 謂 :「 情 事 變 更 , 應 係 指 某 種 突 發 、 急 遽 之 狀 況 , 非 契 約 當 事 人 所 能 預 料 , 而 無 法 事 先 防 範或 為 契 約 變 更 , 且 該 契 約 在 雙 方 當 事 人 之 間 無 可 替 代 性 而 言 。」, 對 於 買 賣 契 約 中 以 物 價 上 漲 作 為情 事 變 更 原 則 適 用 之 類 型 是 否 有 所 影 響 , 尚 有 待 觀 察 。19民 國 91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2273 號 判 決 亦 採 相 同 見 解 。20如 民 國 88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2693 號 判 決 、 民 國 86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2630 號 判 決 、 民 國 85 年 度 台 上 字 第482 號 判 決 等 等 。

學 員 法 學 研 究 報 告 154121三 、 政 府 行 為 或 政 策 變 更若 政 府 之 行 為 影 響 當 事 人 就 其 契 約 關 係 之 基 本 假 設 , 法 院 如 何 處理 ? 實 務 上 曾 出 現 一 頗 為 有 趣 之 實 例 , 略 述 事 實 如 下 :A 水 果 行 於 民 國63 年 10 月 向 中 央 信 託 局 大 量 標 購 美 國 進 口 的 蘋 果 共 15 萬 箱 , 有 保 證 金1600 多 萬 存 於 中 央 信 託 局 處 , 然 於 同 年 12 月 , 台 灣 果 菜 運 銷 股 份 有 限公 司 成 立 , 統 制 果 菜 運 銷 , 不 准 自 由 銷 售 , 蘋 果 銷 路 銳 減 , 市 價 慘 跌 ,非 始 料 所 及 ,A 水 果 行 起 訴 請 求 中 央 信 託 局 為 保 證 金 之 返 還 。 就 此 案 件 ,法 院 判 決 以 「 買 賣 本 有 風 險 , 市 價 漲 落 尤 無 。」 為 由 , 駁 回 A 之 請 求 22 。換 言 之 , 於 此 案 件 中 , 法 院 並 未 以 水 果 銷 售 政 策 之 改 變 非 可 歸 責 於 當 事人 且 為 訂 約 時 不 可 預 料 為 由 , 以 「 情 事 變 更 」 為 由 積 極 介 入 調 整 當 事 人間 法 律 關 係 。若 因 政 府 法 令 變 更 導 致 物 價 上 漲 , 例 如 西 部 河 川 砂 石 盜 採 濫 採 問 題嚴 重 , 台 灣 省 水 利 處 於 民 國 86 年 5 月 起 明 令 高 屏 溪 全 面 禁 採 河 川 砂 石 ,致 使 原 已 供 應 不 足 之 工 程 砂 石 材 料 價 格 急 速 上 漲 , 各 承 包 商 因 此 一 再 提出 補 償 之 請 求 。 為 因 應 承 包 商 之 求 償 , 由 政 府 訂 立 「 交 通 部 暨 所 屬 各 機關 因 應 國 內 砂 石 價 格 上 漲 之 物 價 補 償 或 調 整 方 案 」, 明 訂 補 償 之 原 則 及計 算 公 式 , 用 以 處 理 因 禁 採 砂 石 所 致 之 物 價 上 漲 情 事 變 更 問 題 23 。 然 若政 府 法 令 未 有 變 更 , 法 院 會 如 何 處 理 , 因 無 實 際 案 例 , 不 得 而 知 。 另 一與 上 述 案 例 不 盡 相 同 者 , 係 因 政 府 嚴 格 執 行 法 律 之 結 果 造 成 物 價 上 漲 ,例 如 最 高 法 院 民 國 86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2369 號 判 決 事 實 中 , 承 包 商 主 張 自民 國 81 年 起 , 因 政 府 嚴 格 取 締 砂 石 車 超 載 , 使 其 承 作 系 爭 工 程 之 施 工212223另 外 , 於 「 土 地 移 轉 登 記 之 前 , 被 政 府 徵 收 」 之 案 例 類 型 , 我 國 法 院 亦 曾 以 「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 加以 處 理 , 認 為 :「 該 土 地 於 買 賣 成 立 時 , 即 應 為 所 有 權 移 轉 之 登 記 , 乃 由 於 登 記 證 件 未 能 備 齊 ,迄 未 登 記 , 致 為 政 府 所 徵 收 , 被 上 訴 人 基 於 情 事 變 更 之 原 則 改 為 請 求 上 訴 人 將 領 取 之 地 價 補 償 費給 付 與 伊 , 作 為 補 償 , 於 法 亦 非 無 據 。」。 我 國 學 者 王 澤 鑑 教 授 就 此 判 決 為 文 批 評 , 指 出 此 類 案例 , 基 本 上 無 適 用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餘 地 , 而 應 依 給 付 不 能 定 其 法 律 效 果 , 類 推 適 用 民 法 第 225 條第 2 項 規 定 使 買 受 人 得 以 向 出 賣 人 請 求 補 償 費 。 其 理 由 為 : 概 括 條 款 之 適 用 順 序 必 須 排 於 法 律 特別 規 定 之 後 , 既 然 民 法 已 就 不 可 歸 責 於 當 事 人 所 致 之 給 付 不 能 為 風 險 分 配 , 表 現 於 民 法 第 225 條 ,則 法 院 即 應 依 該 條 規 定 為 處 理 , 而 不 應 逃 避 於 概 括 條 款 之 中 , 否 則 難 逃 法 律 適 用 趨 於 鬆 弛 之 後果 。 最 高 法 院 後 來 從 善 如 流 , 於 最 高 法 院 民 國 80 年 度 第 4 次 民 庭 會 議 決 議 ( 一 ), 改 正 其 意 見 。最 高 法 院 69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833 號 判 決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在 公 共 工 程 上 之 應 用 , 張 南 勳 , 民 國 89 年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法 研 所 碩 士 論 文 , 頁 73。

1542 我 國 法 上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研 究成 本 大 幅 增 加 , 故 主 張 應 增 加 工 程 費 之 給 付 云 云 。 最 高 法 院 以 :「 貨 車裝 載 之 總 重 量 、 體 積 、 長 度 、 寬 度 、 高 度 等 限 制 標 準 , 道 路 交 通 安 全 規則 第 38 條 、 第 79 條 均 有 明 文 規 定 , 上 訴 人 於 參 與 投 標 承 攬 本 件 有 關 工程 前 , 均 得 據 以 估 算 工 程 成 本 。 至 於 政 府 取 締 違 法 超 載 砂 石 車 , 此 乃 公權 力 之 正 常 行 使 , 顯 與 情 勢 變 更 原 則 、 誠 信 原 則 等 無 涉 。」 判 定 當 事 人之 主 張 無 理 由 , 無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適 用 。四 、 其 他 當 事 人 之 間 客 觀 狀 況 之 改 變若 締 約 時 情 況 之 後 發 生 變 化 , 非 導 因 於 社 會 上 大 環 境 之 物 價 上 漲 及政 府 政 策 , 即 便 該 狀 態 之 改 變 不 可 歸 責 於 當 事 人 本 身 或 他 方 , 且 為 訂 約當 時 所 不 能 預 料 , 法 院 亦 少 認 有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適 用 。 以 最 高 法 院 70年 度 台 上 字 第 350 號 判 決 為 例 , 最 高 法 院 表 示 :「 上 訴 人 所 稱 , 國 外 供應 廠 商 , 工 廠 爆 炸 , 貨 源 短 缺 , 未 據 舉 證 , 且 縱 有 其 事 , 亦 非 不 可 另 向其 他 廠 商 採 購 , 仍 無 情 事 變 更 法 則 之 適 用 。」。 另 外 , 於 財 務 資 力 方 面 ,我 國 早 期 判 例 即 採 金 錢 之 債 無 給 付 不 能 情 事 之 看 法 24 , 即 便 買 受 人 訂 約後 資 力 不 足 , 並 非 可 歸 責 於 自 己 之 事 由 , 法 院 亦 不 承 認 買 受 人 得 依 情 事變 更 原 則 免 為 給 付 25 。針 對 不 可 歸 責 於 雙 方 之 第 三 人 發 生 事 故 導 致 契 約 雙 方 關 係 產 生 變化 , 於 買 賣 契 約 中 , 最 高 法 院 態 度 相 當 保 守 , 不 認 為 在 此 情 況 下 有 情 事變 更 原 則 之 適 用 26 。 然 而 , 在 工 程 承 攬 契 約 中 , 因 契 約 雙 方 當 事 人 以 外第 三 人 之 故 導 致 契 約 當 事 人 狀 態 改 變 , 實 屬 常 見 , 是 否 有 情 事 變 更 原 則之 適 用 ? 目 前 為 止 , 實 務 上 有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加 以 處 理 者 , 以 高 雄 地 方 法院 87 年 度 訴 字 第 1758 號 判 決 為 代 表 :「 兩 造 契 約 固 約 定 , 系 爭 工 程 必須 有 關 單 位 驗 收 通 過 後 方 可 請 款 , 然 此 約 定 係 於 兩 造 皆 預 料 系 爭 工 程 可正 常 驗 收 之 狀 況 下 所 締 結 。 惟 本 件 工 程 因 訴 外 人 玉 璽 建 設 公 司 財 務 問題 , 系 爭 建 物 遭 銀 行 扣 押 , 故 遲 遲 無 法 驗 收 。 此 情 事 之 變 更 雖 不 可 歸 責於 兩 造 , 然 顯 已 超 過 兩 造 締 約 時 之 預 期 , 於 此 狀 況 下 , 若 仍 須 依 原 約 定24 22 上 字 第 3180 號 判 例 :「 民 法 上 所 謂 給 付 不 能 , 係 指 依 社 會 觀 念 其 給 付 已 屬 不 能 者 而 言 ,」 買 受人 無 支 付 價 金 資 力 , 按 諸 社 會 觀 念 , 不 得 謂 為 給 付 不 能 。」25 77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742 號 判 決 、90 度 上 易 776 號 判 決 等 。26 70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350 號 判 決 。

學 員 法 學 研 究 報 告 1543履 行 , 未 驗 收 合 格 皆 不 得 請 款 , 則 對 已 依 約 完 成 工 作 之 承 攬 人 將 有 顯 失公 平 之 情 事 , 從 而 , 依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 應 認 為 本 件 工 程 款 之 請 求 不 以 高雄 市 政 府 驗 收 合 格 為 要 件 。」, 此 處 理 與 買 賣 關 係 中 一 概 否 定 情 事 變 更原 則 之 適 用 之 情 況 可 作 為 對 照 。另 外 , 工 程 契 約 中 常 發 生 之 因 不 可 歸 責 於 雙 方 之 事 由 致 工 程 計 畫 嗣後 變 更 , 諸 如 因 當 地 居 民 抗 爭 而 必 須 增 加 原 非 工 程 計 畫 內 之 項 目 , 承 攬人 主 張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而 請 求 法 院 增 加 工 程 款 數 額 之 給 付 之 案 例 類 型 。 就27此 類 案 件 , 最 高 法 院 有 肯 認 此 狀 況 構 成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 而 使 定 作 人 為28增 額 給 付 者 , 但 亦 有 反 對 之 意 見 存 在 。五 、 小 結 最 高 法 院 對 於 「 情 事 變 更 」 之 認 定 , 採 取 嚴 格 之 態 度整 體 而 言 , 對 於 「 情 事 變 更 」 之 認 定 , 我 國 最 高 法 院 可 說 是 採 取相 當 嚴 格 之 態 度 。 民 國 初 年 , 僅 貨 幣 改 制 、 幣 制 大 幅 貶 值 造 成 當 事 人間 對 價 關 係 極 度 不 平 衡 之 案 例 有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適 用 , 至 民 國 60 年左 右 , 才 逐 步 放 寬 情 事 變 更 之 認 定 至 一 般 物 價 之 上 漲 及 因 短 暫 性 物 資欠 缺 所 導 致 之 物 價 上 漲 。 除 此 之 外 , 即 便 是 整 個 社 會 客 觀 環 境 之 改變 , 諸 如 政 府 政 策 或 行 為 導 致 當 事 人 間 狀 態 改 變 , 皆 不 承 認 屬 於 情 事變 更 之 類 型 , 更 遑 論 是 屬 於 當 事 人 之 間 訂 約 後 客 觀 事 實 之 變 更 , 除 不可 歸 責 於 雙 方 之 給 付 不 能 、 給 付 遲 延 外 有 個 別 應 適 用 之 法 律 效 果 外 ,其 餘 僅 造 成 給 付 困 難 或 有 其 他 不 公 平 之 情 況 , 原 則 上 皆 不 承 認 有 情 事變 更 原 則 之 適 用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係 以 追 求 當 事 人 間 法 律 關 係 之 實 質 正 義 為 目 的 , 法院 介 入 之 正 當 性 亦 在 於 此 , 如 果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淪 為 僅 得 依 物 價 指 數 調整 當 事 人 間 之 對 價 關 係 , 實 不 符 合 其 立 法 意 旨 。 最 高 法 院 劃 地 自 限 ,似 乎 是 受 到 非 常 時 期 民 事 訴 訟 補 充 條 例 將 情 事 限 定 於 因 戰 爭 所 生 之事 由 之 影 響 , 然 而 , 該 法 自 民 國 二 十 四 年 即 以 變 更 為 現 今 之 法 條 文字 , 尚 稱 受 該 法 條 文 字 影 響 實 無 理 由 。 以 水 果 銷 售 政 策 改 變 , 使 蘋 果無 法 自 由 流 通 , 造 成 當 事 人 損 失 之 案 為 例 , 蘋 果 得 自 由 銷 售 為 當 事 人27 91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1408 號 判 決 ,86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2369 號 判 決 。28 89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513 號 判 決 。

1544 我 國 法 上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研 究締 約 時 信 賴 之 基 礎 , 雖 未 明 言 , 實 為 雙 方 所 共 同 認 知 , 由 於 政 府 政 策之 變 動 而 導 致 該 信 賴 基 礎 不 再 存 在 , 當 事 人 之 間 原 本 處 於 衡 平 之 對 價關 係 已 有 所 動 搖 , 若 此 時 法 院 尚 不 介 入 , 實 有 違 追 求 契 約 實 質 公 平 之目 的 。 最 近 高 等 法 院 之 判 決 , 甚 至 出 現 :「 情 事 變 更 , 應 係 指 某 種 突發 、 急 遽 之 狀 況 , 非 契 約 當 事 人 所 能 預 料 , 而 無 法 事 先 防 範 或 為 契 約之 變 更 , 且 該 契 約 在 雙 方 當 事 人 之 間 無 可 替 代 性 而 言 。」 29 極 度 限 縮情 事 變 更 原 則 適 用 之 見 解 。 若 依 此 見 解 , 則 得 以 適 用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情 況 時 將 為 鳳 毛 麟 角 , 是 否 將 使 法 院 更 為 裹 足 不 前 , 或 產 生 如 何 之 影響 , 有 待 進 一 步 之 觀 察 。 由 於 契 約 類 型 之 不 同 , 最 高 法 院 為 不 同 模 式 之 處 理若 以 最 高 法 院 對 於 買 賣 法 律 關 係 中 情 事 變 更 之 認 定 為 基 準 , 可 發現 此 基 準 並 非 同 等 適 用 於 所 有 法 律 關 係 , 以 消 費 借 貸 及 承 攬 兩 類 法 律關 係 加 以 觀 察 , 可 以 發 現 此 基 準 在 消 費 借 貸 之 法 律 關 係 中 呈 現 更 為 嚴苛 之 適 用 , 而 於 承 攬 之 法 律 關 係 中 較 為 寬 鬆 。近 年 來 , 大 量 工 程 契 約 當 事 人 主 張 有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適 用 , 觀 察最 高 法 院 之 判 決 意 見 , 就 工 程 契 約 中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認 定 相 較 於 其 他案 件 而 言 可 說 是 較 為 寬 鬆 , 無 論 是 社 會 整 體 客 觀 環 境 之 變 更 , 抑 或 是僅 影 響 當 事 人 之 間 嗣 後 變 更 之 客 觀 事 實 諸 如 居 民 抗 爭 , 因 第 三 人 之 事由 導 致 雙 方 約 定 之 條 件 無 法 達 成 等 , 甚 至 是 當 事 人 之 間 主 觀 情 事 之 變更 , 例 如 因 嗣 後 發 現 之 特 殊 地 形 而 改 變 原 先 施 工 計 畫 , 都 有 最 高 法 院判 決 承 認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適 用 。然 而 , 於 消 費 借 貸 之 法 律 關 係 , 除 幣 制 貶 值 以 外 , 幾 乎 不 承 認 任何 情 事 變 更 之 適 用 , 同 樣 是 物 價 上 漲 , 於 買 賣 關 係 中 多 承 認 為 情 事 變更 , 然 若 債 權 人 以 此 為 由 請 求 債 務 人 增 額 返 還 , 則 法 院 一 概 不 承 認 。若 是 為 維 持 當 事 人 間 對 價 衡 平 , 於 消 費 借 貸 關 係 中 為 何 拒 絕 以 此 為 由適 用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 令 人 費 解 , 對 於 債 權 人 而 言 似 有 過 於 苛 刻 之 嫌 。法 院 於 不 同 之 案 件 類 型 , 針 對 各 種 案 件 類 型 具 體 之 情 事 解 釋 適 用不 確 定 法 律 概 念 , 此 一 細 緻 化 之 處 理 方 式 , 實 值 肯 定 。 比 較 買 賣 與 工29臺 灣 高 等 法 院 90 年 度 上 易 字 第 322 號 判 決 。

學 員 法 學 研 究 報 告 1545程 承 攬 案 件 後 可 發 現 , 相 較 於 買 賣 而 言 , 承 攬 契 約 耗 時 較 長 , 其 中 客觀 環 境 變 化 之 因 素 頗 多 , 契 約 相 對 人 之 間 就 契 約 標 的 、 價 金 、 施 工 期間 等 之 約 定 隨 不 可 歸 責 且 事 先 不 能 預 料 之 情 事 發 生 而 調 整 極 有 必要 。 最 高 法 院 不 墨 守 向 來 認 定 情 事 變 更 必 須 限 於 物 價 、 幣 值 之 變 動 之意 見 , 以 較 寬 鬆 之 態 度 認 定 工 程 承 攬 契 約 中 之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 提 供 彈性 調 整 之 空 間 , 針 對 工 程 承 攬 契 約 而 言 實 頗 為 妥 適 。總 體 而 言 , 最 高 法 院 於 工 程 契 約 外 之 領 域 , 堅 守 向 來 之 原 則 , 除社 會 大 環 境 之 變 遷 外 , 一 概 不 承 認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適 用 , 即 便 當 事 人間 客 觀 環 境 之 變 化 , 已 導 致 繼 續 維 持 原 有 效 果 顯 失 公 平 時 , 仍 拒 絕 依此 概 括 條 款 介 入 當 事 人 間 法 律 關 係 。 以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設 定 之 目 的 係 為排 除 因 契 約 嚴 守 原 則 而 造 成 之 實 質 不 公 平 而 言 , 最 高 法 院 目 前 可 說 是裹 足 不 前 , 劃 地 自 限 , 在 將 來 實 應 擔 負 起 法 律 所 賦 予 維 持 實 質 公 平 之角 色 , 進 一 步 積 極 適 用 該 原 則 調 整 當 事 人 間 之 法 律 關 係 。 當 事 人 預 先 約 定 調 整 條 款 之 效 力我 國 最 高 法 院 一 向 認 為 :「 如 於 法 律 行 為 成 立 時 , 即 預 見 情 事 將有 變 更 , 雙 方 應 如 何 調 整 給 付 , 已 有 所 約 定 者 , 自 無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適用 之 餘 地 。」 30 , 亦 即 若 當 事 人 就 諸 如 物 價 等 要 件 已 為 調 整 條 款 之 約定 , 則 法 院 不 再 介 入 當 事 人 之 間 , 必 須 以 當 事 人 約 定 之 調 整 條 款 處 理 。具 體 個 案 , 例 如 工 程 契 約 中 , 契 約 當 事 人 就 如 何 因 應 物 價 上 漲 調整 工 程 款 項 往 往 已 有 約 定 , 法 院 面 對 有 物 價 調 整 條 款 之 契 約 , 嚴 格 遵守 不 介 入 之 原 則 , 而 依 當 事 人 約 定 之 調 整 方 式 處 理 。 如 上 之 處 理 方式 , 嚴 守 私 法 自 治 之 界 線 , 將 法 院 之 介 入 作 為 最 後 之 手 段 , 值 得 肯 定 。然 而 , 於 工 程 契 約 中 , 若 當 事 人 係 以 「 日 曆 日 」 而 非 「 工 作 日 」為 施 工 期 期 限 之 約 定 時 , 法 院 亦 將 此 情 況 等 同 上 數 案 件 處 理 , 即 便 有當 事 人 訂 約 時 未 能 預 料 之 天 氣 異 常 狀 況 出 現 , 亦 不 認 為 有 情 事 變 更 原則 適 用 之 餘 地 。 以 上 之 處 理 方 式 , 故 係 為 尊 重 當 事 人 間 基 於 私 法 自 治所 為 之 約 定 , 然 而 , 若 該 情 事 並 非 屬 於 當 事 人 為 約 定 時 即 已 有 所 預 見之 範 圍 ( 例 如 九 二 一 地 震 此 台 灣 百 年 難 得 一 見 之 地 震 或 納 麗 颱 風 帶 來30 83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1734 號 判 決 。

1546 我 國 法 上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研 究之 豪 雨 等 ), 一 概 將 日 曆 日 之 約 定 視 為 對 所 有 情 況 之 預 見 , 並 不 合 理 ,有 違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追 求 契 約 實 質 正 義 之 目 的 。參 、 情 事 變 更 之 效 力依 民 法 第 227 條 之 2 規 定 , 若 符 合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要 件 ,「 當 事 人得 聲 請 法 院 增 、 減 給 付 或 變 更 其 他 原 有 之 效 果 」。 就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發 生之 法 律 效 果 , 有 兩 部 分 之 問 題 值 得 討 論 , 以 下 分 述 之 。一 、 必 須 以 訴 請 求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規 定 於 民 事 訴 訟 法 第 397 條 時 , 所 使 用 之 法 律 文 字為 :「 法 院 得 …」, 查 其 立 法 理 由 說 明 , 是 為 排 除 當 事 人 主 義 , 於 當 事 人未 主 動 提 起 時 , 法 院 得 依 職 權 主 義 適 用 該 原 則 為 判 決 。 以 情 事 變 更 原 則之 立 法 目 的 觀 之 , 此 解 釋 屬 妥 當 。然 而 , 更 重 要 的 問 題 是 ,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適 用 , 是 否 如 同 民 法 第 74條 對 於 暴 利 行 為 之 處 理 , 必 須 由 當 事 人 對 法 院 聲 請 , 僅 法 院 有 權 適 用 ?抑 或 認 為 此 屬 一 請 求 權 基 礎 , 可 由 當 事 人 以 此 原 則 互 為 調 整 契 約 之 主張 ? 以 民 法 第 227 條 之 2 文 字 來 看 , 似 乎 可 贊 同 第 一 種 看 法 , 也 就 是 必須 要 以 提 起 訴 訟 之 方 式 , 僅 法 院 有 權 適 用 此 原 則 。 然 而 最 高 法 院 民 國 85年 度 台 上 字 第 482 號 判 決 指 出 :「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規 定 , 乃 私 法 上 之 原則 , 當 事 人 於 訴 訟 外 或 訴 訟 上 為 主 張 , 均 無 不 可 。 其 於 訴 訟 上 主 張 者 ,不 論 以 訴 為 請 求 , 抑 以 抗 辯 權 行 使 , 皆 為 法 之 所 許 。」 31 。 此 外 , 當 事人 只 要 在 訴 訟 前 已 對 相 對 人 為 調 整 給 付 , 或 為 變 更 其 他 效 果 之 請 求 , 則後 來 以 之 為 訴 訟 標 的 之 判 決 准 予 調 整 者 , 最 高 法 院 認 為 其 調 整 得 溯 及 自起 訴 前 為 調 整 之 意 思 表 示 時 起 算 。 32 又 , 債 權 人 以 情 事 變 更 為 理 由 , 主張 債 務 人 應 增 加 給 付 , 而 債 務 人 仍 依 原 訂 數 額 為 給 付 之 提 出 或 提 存 者 ,不 生 依 債 務 之 本 旨 提 出 或 提 存 給 付 之 效 力 33 。 依 上 述 見 解 , 在 訴 訟 外 對於 相 對 人 為 調 整 之 請 求 , 於 後 來 法 院 就 情 事 變 更 之 主 張 , 為 有 理 由 之 判313233最 高 法 院 90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1657 號 判 決 同 此 見 解 。最 高 法 院 86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1634 號 判 決 。最 高 法 院 40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497 號 判 決 。

學 員 法 學 研 究 報 告 1547決 時 , 並 非 全 無 規 範 效 力 34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規 定 既 已 於 民 法 第 227 條 之 2 規 定 , 又 綜 合 上 述 法院 之 見 解 , 應 認 為 本 原 則 之 適 用 , 不 以 以 訴 提 起 之 方 式 為 限 。二 、 法 律 效 果 之 調 整民 法 第 227 條 之 2 規 定 明 訂 法 院 得 為 「 增 減 給 付 或 變 更 其 他 原 有 效果 」。就 增 加 給 付 部 分 , 最 高 法 院 之 判 決 一 再 強 調 :「 法 院 應 以 客 觀 之 公平 標 準 , 審 酌 一 方 因 情 事 變 更 所 受 之 損 失 , 他 方 因 情 事 變 更 所 得 之 利益 , 及 其 他 實 際 情 形 , 以 訂 增 加 給 付 之 適 當 數 額 。」 35 , 而 不 得 以 物 價或 物 價 指 數 為 唯 一 之 考 量 。 此 見 解 強 調 法 院 必 須 要 以 客 觀 公 平 之 第 三 人角 度 , 合 理 分 配 當 事 人 間 之 風 險 , 並 考 量 個 案 之 事 況 為 具 體 分 擔 之 決定 , 回 復 對 價 之 公 平 , 殊 值 肯 定 。然 而 , 就 法 條 文 字 「 變 更 其 他 原 有 效 果 」 應 如 何 解 釋 , 最 高 法 院 自為 限 縮 之 解 釋 , 為 以 下 之 判 決 :「 民 事 訴 訟 法 第 397 條 規 定 , 法 律 行 為成 立 後 , 因 情 事 變 更 , 法 院 應 依 職 權 公 平 裁 量 為 增 減 給 付 或 變 更 其 他 原有 效 果 之 判 決 。 所 指 變 更 其 他 原 有 效 果 , 並 非 使 法 律 行 為 失 其 效 力 , 僅係 使 原 有 法 律 效 果 有 所 更 異 , 如 延 期 給 付 之 類 。 上 訴 人 竟 執 以 拒 絕 履 行贈 與 契 約 , 自 無 可 取 。」 36 , 實 際 上 , 所 有 適 用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調 整 當 事人 法 律 關 係 之 最 高 法 院 判 決 亦 僅 出 現 「 增 加 給 付 」 之 法 律 效 果 。針 對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法 律 效 果 , 除 少 數 反 對 意 見 外 37 , 皆 認 為 若 探求 本 條 之 立 法 目 的 , 於 無 論 如 何 調 整 契 約 之 給 付 內 容 皆 無 法 回 復 公 平 之情 況 下 , 亦 應 承 認 使 契 約 解 除 或 終 止 之 效 果 , 學 說 上 稱 之 為 「 第 二 次 效力 」 38 。 蓋 解 釋 法 條 本 應 以 該 法 條 之 規 範 目 的 內 包 含 之 事 項 盡 可 能 包 括於 該 法 條 之 範 圍 內 , 僅 依 法 條 字 面 意 義 解 釋 顯 有 故 步 自 封 之 嫌 , 更 何 況法 條 文 字 根 本 無 排 除 解 除 或 終 止 契 約 效 力 適 用 之 意 義 存 在 , 最 高 法 院 以3435363738黃 茂 榮 , 情 事 變 更 : 契 約 基 礎 之 欠 缺 或 喪 失 , 植 根 雜 誌 第 17 卷 第 9 期 , 第 13 頁 。最 高 法 院 66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2975 號 判 例 。最 高 法 院 89 年 度 台 上 字 第 786 號 判 決 。彭 鳳 至 ,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研 究 — 中 德 立 法 、 裁 判 、 學 說 之 比 較 , 民 國 75 年 出 版 , 頁 245 至 246。請 參 照 , 侯 慶 辰 , 民 法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研 究 , 法 學 叢 刊 第 191 期 , 第 114 頁 以 下 。 黃 茂 榮 , 情 事變 更 : 契 約 基 礎 之 欠 缺 或 喪 失 , 植 根 雜 誌 第 17 卷 第 9 期 , 第 14 頁 。

1548 我 國 法 上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研 究上 之 見 解 有 值 得 進 一 步 檢 討 之 必 要 。肆 、 結 論情 事 變 更 原 則 之 適 用 賦 予 法 官 介 入 當 事 人 間 契 約 內 容 之 權 利 , 法 官於 適 用 此 原 則 應 謹 慎 小 心 , 避 免 過 度 介 入 , 否 則 將 有 使 私 法 自 治 之 堡 壘完 全 崩 潰 之 嫌 , 然 而 若 對 於 此 原 則 之 適 用 採 取 過 度 僵 硬 之 態 度 , 裹 足 不前 , 將 使 社 會 對 於 法 院 維 持 當 事 人 間 契 約 實 質 公 平 之 期 待 落 空 。 法 院 之角 色 究 竟 應 該 要 擔 任 消 極 放 任 的 旁 觀 者 , 抑 或 是 積 極 介 入 , 參 與 調 整 相衝 突 利 益 價 值 , 有 賴 其 睿 智 , 然 而 , 本 文 研 究 歷 來 我 國 法 院 對 此 條 文 之適 用 及 解 讀 , 發 現 雖 然 法 律 條 文 明 確 賦 予 法 官 透 過 「 情 事 變 更 原 則 」 此調 整 當 事 人 契 約 以 期 達 成 實 質 正 義 之 權 利 , 我 國 法 院 一 貫 的 態 度 卻 過 於保 守 , 無 論 在 適 用 之 要 件 或 達 成 的 法 律 效 果 方 面 , 皆 劃 地 自 限 , 未 能 積極 落 實 立 法 者 之 期 待 , 觀 察 近 來 之 發 展 , 可 發 現 最 高 法 院 雖 然 有 進 一 步細 緻 化 依 照 契 約 類 型 而 為 寬 嚴 不 一 處 理 之 傾 向 , 值 得 肯 定 , 然 整 體 而言 , 法 院 可 為 進 一 步 積 極 介 入 之 情 況 還 有 很 多 , 期 待 未 來 能 繼 續 朝 此 方向 發 展 。